第842章 只是客套話
南越戰(zhàn)事結(jié)束,大軍就算立即趕回去,也已經(jīng)趕不上出除夕年節(jié),于是軒轅曜多留了幾日,除了已經(jīng)被押起來的南越皇帝、嬪妃和大臣們之外,他還安排了諸位偏將帶著人在城內(nèi)巡邏,并花了足夠多的時間對一些官員作風做個全面的了解。</br> 大奸大惡已經(jīng)無藥可救的奸臣貪官直接拉到菜市口,當著南越百姓的面殺上一波。</br> 正直卻官位不高的官員,調(diào)查斟酌之后釋放幾個——主要都是些家世簡單且清白的官員,全家老小加起來不超過十口人,外加幾個奴仆,釋放之后也不擔心生出亂子。</br> 畢竟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br> 釋放的官員在黑曜軍看管之下暫做南越地方官,這座皇城沒有定下真正當家主事的人之前,百姓若有訴求或者官司,可以求助這幾位公正的官員。</br> 當然,他們的一切行為都必須在黑曜軍眼皮子底下進行,不該做的事情別做,否則死路一條。關(guān)于官員的任命和職責安排,謝錦倒是出了幾個可行的主意,他是狡猾的狐貍,考慮周到,心思縝密,在南越一事中是軒轅曜的得力助手。</br> 有了他,軒轅曜可以省心不少。</br> 除了官員之外,面臨著驟然滅國危難的百姓也需要安撫,軒轅曜制定了嚴苛的軍規(guī),嚴禁任何人騷擾百姓,更不允許任何強搶民女搶奪百姓財物之事發(fā)生,若有違者,軍棍八十起步。</br> 諸位偏將把他的命令傳達下去,一次次提醒警告,厲聲禁止,直教人把規(guī)矩牢牢記在了心上。原本黑曜軍和金甲軍軍規(guī)就較為嚴苛,尋常混賬之事發(fā)生的幾率較小,但如今大獲全勝,軒轅曜依然擔心軍中有人被勝利沖昏頭,導致一己行為抹黑整支軍隊的形象。m.</br> 臘月十四,連續(xù)六天整頓安置,南越朝局暫時平穩(wěn)了下來,軒轅曜決定打道回京。</br> “曜曜。”謝錦拿著一封信函走過來,“主上來信,南越冷王和皇后不必追究罪名,也不用押往帝都,可以放他們自由。”</br> 軒轅曜皺眉:“冷王?”</br> 謝錦默默瞅著他:“曜曜是不是已經(jīng)忘了這號人物?”</br> 軒轅曜有些心虛:“我只讓人把他們困在了冷王府,這兩天確實把他們忽略了……走吧,陪我去看看。”</br> 謝錦點頭,跟他一道出宮,徑自騎馬往冷王府而去。</br> 冷王和南越皇后正在院子里拔草。</br> 穿過前院走上回廊,軒轅曜和謝錦放緩了腳步,看著寬闊庭院中忙得灰頭土臉的兩個人,著實沉默了良久。</br> 王府其他地方已經(jīng)被拔起了一大片荒草,當然,還有更多的地方依然是荒草滿園,即便冷王早已失勢多年,可他居住的冷王府占地卻很大,若沒有仆人照顧,只憑著他們兩個人,只怕這些冬日里的荒草還沒清理干凈,明年開春又長出了新鮮嫩綠的春草。</br> 軒轅曜來冷王府主要是想看看傳說中的冷王和皇后,當看到眼前這兩位,他一時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br> “軒轅將軍。”冷王轉(zhuǎn)頭看到站在亭廊上的兩個人,微微一默,隨即丟掉手里的草,站起身招呼道,“久仰大名。”</br> 軒轅曜挑眉:“冷王久居王府,聽聞連大門都出不去,怎么會久仰本將軍的大名?”</br> 謝錦勾唇失笑。</br> “是本王口誤。”冷王知錯能改,及時換了個說法,“幸會。”</br> “本將軍可是滅了南越的仇人,你居然對本將軍說幸會?”</br> 謝錦不得不開口提醒:“曜曜,這些都只是客套話,你不必較真。”</br> 軒轅曜瞥他一眼,沒說話。</br> “南越皇帝也是本王的仇人。”冷王語氣淡淡,“你替我滅了仇人的國,奪了仇人的江山,我理所當然應(yīng)該謝謝你,不過本王到底也是南越皇族子嗣,說謝謝似乎有些悖德忘祖,只能說一聲幸會。”</br> 這樣的解釋倒也合理。</br> 軒轅曜緩緩點頭:“你們想離開這里嗎?”</br> 冷王沉默片刻:“你會放我們離開?”</br> “若是按照本將軍的意思,原本是要把你們囚禁在這兒的,當然,跟以前的囚禁不一樣,本將軍會給你們相對的自由。”軒轅曜淡淡說道,“不過我家攝政王有令,如果你們想離開這里,也可以放你們離開,只要兩位不再生出復國的心思就成。”</br> 復國雖然不可能真的復得成,但是會給他們制造不必要的麻煩,破壞心情。</br> “復國?”楊皇后起身走到冷王身側(cè),頗為諷刺地笑了笑,“我籌謀了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把皇帝拉下馬,已經(jīng)成了南越的罪人,心力交瘁,只想著安穩(wěn)度過下半生,誰還有精力去圖謀復國之事?”</br> 他們已經(jīng)浪費了太多的時間,最美好的年華里一個被困在王府,一個被困在深宮,蹉跎了多少歲月和精力,余下的幾十年只想好好的過日子,沒空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br> “既然如此,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就自由了。”軒轅曜丟下這句話,轉(zhuǎn)身離開,“如果兩位不打算在這里住下去,這滿園的荒草就不必再親自動手了,當心把手給磨破皮。”</br> 楊皇后沒說什么,只是沉默地展開自己的雙手,白皙嬌嫩的掌心果然已經(jīng)磨出了好幾個水泡。</br> “會后悔嗎?”冷王低聲問她,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離開這里,我們以后就只能浪跡天涯了。”</br> “自己選擇的路,怎么會后悔?”楊皇后坦然一笑,“做了十幾年皇后,我并不覺得榮華富貴有多重要,也許我更適合過男耕女織的生活,做最普通的勞苦大眾。”</br> 頓了頓,“衣食住行都需要銀子,我那些年手里攢了一些積蓄,應(yīng)該足夠我們下半輩子生活了。”</br> 冷王沉默片刻:“那我豈不是要吃軟飯了?”</br> 楊皇后挑眉:“你不喜歡?”</br> “本王自有傲骨,尋常的軟飯定是不屑。”冷王語氣溫軟了一些,“不過你的軟飯倒是可以吃上一吃。”</br> 話落,兩人相視而笑,這些年的艱辛酸苦于此時隨風而去,所有的仇恨、敵意、不甘,伴隨著南越的覆滅而煙消云散,余生不再回憶。</br> 美好的光陰本就所剩不多,沒必要繼續(xù)自尋煩惱,接下來的時候他們應(yīng)該拋卻過往所有的不幸,盡可能地彌補那些年失去的相知相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