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火攻
莫陵安和謝錦沒說話,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氣氛無端的有些凝重。</br> “怎么?”軒轅曜挑眉,“你們倆這么看著我,是什么意思?”</br> 謝錦道:“曜曜下一步打算怎么辦?”</br> 下一步怎么辦?</br> 軒轅曜斂眸沉默著,視線盯著書案上的輿圖,目光定格在奉石兩個字上,良久不語。</br> 不管奉石是什么情況,他們都必須打,不破奉石,南越都城就沒辦法拿下,可擺在眼前的難題是奉石疫毒兇猛,軒轅曜不可能拿將士的性命去冒險。</br> 軒轅曜托著下巴,斂眸沉思片刻:“用火攻。”</br> “奉石雖看似一座空城,但城內(nèi)有一萬余眾。”莫陵安提醒他,“若用火攻,這一萬多人會活活被燒死。”</br> “既然一萬余眾皆是南越死囚,那么證明他們本來就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區(qū)別?”軒轅曜語氣冷漠,好像眼下討論的并不是一萬人的生死,“況且這是他們自家主將的決定,跟本將軍有什么關(guān)系?”</br> 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本來就是戰(zhàn)爭中主將該做的事情,那些死囚原本就犯了死罪,眼下又被染了疫毒,橫豎都難逃一死,就算不用火攻也活不了多久。</br> 何況那毒無藥可解,只能放火燒,戈云輝把死囚押來奉石,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在死前再做一回感染源?</br> “放火焚城,不明內(nèi)情的人定會群起而攻,討伐東陵大軍不擇手段。”莫陵安蹙眉說道,“不管城里住沒住著百姓,只要有人想以此做文章,就會認(rèn)為這城里至少住著兩萬百姓,一場大火若把城池焚毀,手無寸鐵的百姓會成為這場戰(zhàn)爭中最大的把柄。”</br> 奉石百姓早已被遷走,所以焚城也牽連不到無辜之人,可外人不這么想,想要口誅筆伐讓東陵陷入不義的天下之士也不會這么想,他們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用他們特有的方式和言語,把東陵征伐大軍置于炭火之上,讓全天下的人都謾罵指責(zé)。</br> 軒轅曜并不遲疑:“本將軍不在乎罵名。”</br> “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難道也不在乎女皇陛下的名聲?”莫陵安淡問,“女皇是東陵大祭司選出來的天子,若放火焚城,這一點足以成為天下人問罪女皇最好的借口。”</br> 軒轅曜聞言,不由沉默下來。</br> 因為他清楚莫陵安說的有道理。</br> 換做別的君王,為了自己的雄心壯志,也許并不在乎放火坑殺百姓的惡名,即便罪名再多一點也無所謂,可東陵女皇陛下卻是大祭司代表上天選出來的帝王——這一點,足以掣肘帝王的許多行為。</br> 一切跟良善寬容背道而馳的行為都會被無數(shù)倍放大,被嚴(yán)加指責(zé)謾罵,若因一城而使東陵天子聲名受損,絕不是軒轅曜和謝錦愿意看到的。</br> 軒轅曜眉心微皺,“焚城是必行的計劃,否則我們就得止步于曲陽,六萬鐵騎跨越幾千里路程就為了奪南越邊關(guān)兩座城池?”</br> 南越尚未得到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xùn),這場戰(zhàn)爭不可能現(xiàn)在就止步。</br> “我倒是有個辦法。”謝錦平靜地開口,“不過需要一點時間。”</br> 莫陵安和軒轅曜同時轉(zhuǎn)頭看他。</br> “可以先放消息出去,南越君王無道,惹怒了上蒼,天降災(zāi)禍,使得奉石、金梧被疫毒侵占,君王昏庸,棄蒼生百姓于不顧,這個消息定會引得天下嘩然。”謝錦聲音平靜,“不過消息不是誰放出去都管用的,得找個讓人信服的人去說。”</br> 讓人信服的人?</br> 軒轅曜皺眉:“軍中哪有讓天下信服的人?”</br> “遍尋天下名醫(yī),為奉石百姓治病。”莫陵安道,“可以把這個告示廣貼出去,讓天下盡知,就算是名醫(yī),也深知疫毒的嚴(yán)重性,除非不怕死之人,否則根本不可能有名醫(yī)愿意過來送死。”</br> “這件事讓九霄閣去做最合適。”謝錦淡笑,“最好能說明因為疫毒已經(jīng)死了多少人,城中還剩多少人,每天死多少人……有個大致的數(shù)字,所造成的恐慌和起到的作用會更大。”</br> 軒轅曜聽著兩人計劃,驀地說了一句:“我們這算不算是‘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br> 兩人一默,隨即謝錦笑道:“曜曜,我們是三個諸葛亮。”</br> 莫陵安難得附和謝錦的話:“雖然在下名不見經(jīng)傳,卻也堅決不承認(rèn)自己是臭皮匠。”</br> “我覺得其實不必那么麻煩。”軒轅曜道,“廣貼告示遍尋名醫(yī)不必要,直接從城內(nèi)放火,然后昭告天下,就說戈云輝戰(zhàn)敗逃往奉石,被東陵鐵騎包圍之后怒而焚城,意圖拖著所有人一起陪葬,戰(zhàn)敗而死,也算死得其所。”</br> 莫陵安不置可否:“焚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并不簡單,如何在不染疫毒的前提下順利放火,是我們當(dāng)前最應(yīng)該思考的。”</br> 奉石由南至北共有二十八里,放火還需要準(zhǔn)備許多桐油……桐油倒是不缺,曲陽城兵營里眼下就有現(xiàn)成的,只是如何進(jìn)城把桐油倒上,把火點上,才是當(dāng)前應(yīng)該思索的事情。</br> “戈云輝現(xiàn)在真的在奉石城內(nèi)?”軒轅曜抬眸看向莫陵安,“奉石有沒有什么可以逃生的機關(guān)密道?”</br> 如果他是用了不正當(dāng)?shù)氖侄蔚玫搅藢④娭唬瑳]道理這么快就死在戰(zhàn)場上,而且戈云輝看起來就是個怕死之人。</br> 莫陵安道:“領(lǐng)兵抵達(dá)曲陽之前,他在皇帝面前立下了軍令狀,戰(zhàn)敗之后除了他自己死,還得拖上一家老小,如今奉石是他最后的一線生機,若是能讓東陵大軍葬身在這里,就算他死了,戈家一家老小至少還能保住。”</br> 頓了頓,“而且皇后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對他下了嚴(yán)令,戈云輝死了不要緊,死之前能不能立功才是關(guān)鍵。”</br> 軒轅曜皺眉:“南越這都是什么人?”</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