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怒到極致,容楚云反而冷靜了下來。</br> 他知道自己眼下還沒有跟攝政王抗衡的實(shí)力。</br> 登基剛剛一年,他的帝位還沒有坐穩(wěn),朝中許多大臣都忌憚于攝政王的權(quán)勢和手段,也有一部分大臣乃是攝政王心腹,他們身在權(quán)力中樞,且個個唯攝政王馬首是瞻,就算是容楚云這個皇帝也不得不顧忌他們的存在。</br> 況且攝政王手里足足掌握了大周國三分之二的兵馬大權(quán),最精銳的鐵騎玄甲軍也只認(rèn)容毓這個主帥,實(shí)在讓容楚云惱恨至極且夜難安枕。</br> 容楚云兄弟眾多,那些曾經(jīng)與他爭奪皇位的兄弟們幾乎都還完好無損,除了二皇子容楚燁和林氏一族被處置了之外,他尚未有機(jī)會收拾其他人。</br> 這個時候如果得罪了攝政王,容楚云知道自己的帝位都會變得岌岌可危。</br> “皇后管理后宮不力,的確該受些責(zé)罰,皇叔處置得對。”他平靜地開口,并不理會皇后剎那間劇變的臉色,“即日開始,皇后就待在鳳儀宮別出去了,閉門思過。”</br> 為了表示誠意,他順帶把方才銀月連帶著指責(zé)的淑妃也捎上:“淑妃剛進(jìn)宮不久,大概對后宮的規(guī)矩也不太明白,以后就留在甘泉宮修身養(yǎng)性。不得朕的允許,不許踏出甘泉宮一步。”</br> 淑妃臉色瞬間僵白,卻一句話都不敢說。</br> 攝政王如此強(qiáng)硬的態(tài)度,為了維護(hù)南曦連皇上的面子都不給,其他人誰又敢奢望得到一個特權(quán)?</br> 南曦安靜地聽著皇帝懲罰他的皇后和嬪妃,心里想著不愧是做皇帝的人,還真是能屈能伸,必要時候不惜犧牲自己的女人來換取暫時的安然。</br> 然而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記仇,待他一朝掌握大權(quán),今日所受的屈辱絕對為會十倍百倍地奉還。</br> 可惜啊。</br> 南曦唇角微彎,她不會再給他這個機(jī)會了。</br> “王爺。”她抬起頭,溫軟地開口,“我們回去吧。”</br> 容毓垂眸注視著她沉靜脫俗的容顏,望進(jìn)那一雙清澈干凈隱藏著幾分狡黠的眸子,心頭一軟,有種名為悸動的情緒在五臟六腑緩緩發(fā)酵。</br> 他輕輕點(diǎn)頭:“嗯。”</br> 南曦知道見好就收。</br> 皇后娘娘統(tǒng)帥后宮,身份多尊貴,按照常理來說,今日給她下馬威也不算什么大事兒,畢竟是個母儀天下的女子呢。</br> 只是不巧南曦是個不太好惹的性子,跟那些在她面前唯唯諾諾的世家姑娘都不一樣,以及南曦比任何人都知道攝政王對她的絕對維護(hù),所以她才毫無后顧之憂地跟皇后杠上。</br> 不但跟皇后嬪妃們杠上,連皇上也不例外。</br> 南曦之前就說了,前世她腦子被糊,眼睛也瞎,喜歡上那個不值得她喜歡的人,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jià),還牽連了攝政王不得善終。</br> 當(dāng)然,失去了女兒的南夫人最后結(jié)果定然也不太好,所以這一世她要活得不再憋屈,有仇報(bào)仇,有怨報(bào)怨,讓所有她在乎的以及在乎她的人都安然順?biāo)臁?lt;/br>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成為任何人的軟肋,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利用她去對付自己在乎的人。</br> 至于這位統(tǒng)御后宮的皇后娘娘,身份縱然尊貴顯赫,看似風(fēng)光無限,然而面對一個冷酷無情的帝王,這樣的風(fēng)光又能維持多久?</br> 心頭這般想著,再看眼前這個把她護(hù)在臂彎的男子,南曦一顆心從未有過的沉定平靜。</br> 容毓沒理會容楚云和他的后宮們難看的臉色,朝南曦伸手,南曦笑了笑,主動挽上了容毓的手臂,兩人一道轉(zhuǎn)身往鳳儀宮外面走去。</br> 銀月、銀霜抬腳跟上。</br> 臨走之前,銀月還不忘遞了個挑釁的眼神給皇后身邊跪著的桃枝,誰說在鳳儀宮就不敢擺架子了?這不就擺了嗎?</br> 不但擺了架子,還能安然無恙地撤退,也沒見你家身份高高在上的皇后和囂張跋扈的白姑娘敢多說一個字。</br> 哼,欺軟怕硬的東西,只知道找她家姑娘的麻煩,在攝政王面前還不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br> 然而桃枝臉色驚懼發(fā)白,低著頭不敢抬起,此時哪還有空注意到銀月的眼神?</br> 容楚云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相攜離去的兩人,眼底陰冷色澤層層翻涌,垂在龍袍袖子里的雙手死死地攥緊。</br> “皇上。”皇后咬牙,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甘,“臣妾——”</br> 啪!</br> 容楚云一巴掌扇了過去。</br>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周遭空氣再度凝結(jié)。</br> 白柔柔怔怔捂臉,不敢置信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帝王:“皇上?”</br>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容楚云嗓音陰鷙冷厲,肅殺之氣濃烈,“朕是怎么跟你說的?朕讓你籠絡(luò)南家姑娘,讓你跟南家姑娘打好關(guān)系,不是讓你仗著皇后身份給她下馬威!還有你的那個妹妹,朕說過多少次了?讓她少進(jìn)宮,你當(dāng)朕說的話是耳旁風(fēng)是不是?”</br> 皇后臉色慘白,又驚又怒又駭,一張臉火辣辣地灼燒著。</br> 當(dāng)著這么多嬪妃的面被扇耳光,她堂堂一個皇后顏面無存,比關(guān)禁閉更讓她難堪,皇上根本沒把她這個皇后放在心上。</br> “別以為朕重用你的父親,你就可以在后宮為所欲為。”容楚云冷冷警告,“今日開始,朕不想再看見你白家的女子出現(xiàn)在宮里,讓她滾出宮去!”</br> 丟下這句話,他拂袖而去,只留下僵如木雕的皇后和嚇得臉色蒼白的幾位嬪妃,以及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的所有宮女內(nèi)侍。</br> “皇后娘娘。”桃枝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扶著皇后,“娘娘沒事吧?”</br> 白柔柔深深地吸了口氣,咬牙切齒的聲音里聽得出清晰的怨毒:“南曦那個賤人,本宮跟她勢不兩立!”</br> ……</br> 相比后宮的陰云密布,南曦此時的心情卻是無比的舒暢。m.</br> 今日痛快淋漓地打了皇后的臉,后宮一眾嬪妃皆是心有余悸,在以后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必然不敢再來找她的麻煩,大概也沒人會蠢到再召她進(jìn)宮。</br> 南曦挑唇,語氣也聽得出明顯的愉悅:“我覺得我太大逆不道了,居然敢跟皇后叫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