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醫(yī)女
母女二人說話不必顧忌著旁人,偶爾說笑幾句也無傷大雅,還能放松氣氛。</br> 長公主很快問道:“太醫(yī)診過脈了?”</br> “嗯。”南曦點頭,“不過太醫(yī)只是例行診脈,而且太醫(yī)院都是男子,到底沒有醫(yī)女留在身邊用著方便。”</br> “這倒是實話。”長公主沉吟片刻,“清靈以后就留在大正宮吧,不過她現(xiàn)在出了點事情。”</br> “什么事?”</br> “清靈雖是醫(yī)女,實則出身官宦之家。”長公主道,“她的父親乃是西平伯阮坤,也算是勛貴之家,雖無實權(quán),但阮坤為人比較死板,不知變通。”</br> 西平伯?</br> 南曦擰眉,對東陵這些光有頭銜沒什么實權(quán)的府邸根本記不清,沒必要去記:“西平伯的女兒,怎么會做了醫(yī)女?”</br> “清靈是家中庶女,生母早逝,自小寄養(yǎng)在嫡母膝下。以前宮中嬪妃多,太醫(yī)院例行診脈偶有不便,太上皇便下旨在官宦家中挑選自愿入宮做醫(yī)女的姑娘,學成之后留在各宮服侍嬪妃。”長公主道,“學醫(yī)不但得吃苦,還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學有所成,所以這些醫(yī)女都是自小入宮,大多都是三五歲開始,嫡女們嬌貴,家中母親自然是不舍。”</br> 南曦端著茶盞,了然道:“所以大多都是庶女入宮?”</br> 長公主點頭:“宮中對醫(yī)女的管控要求極為嚴苛,不許她們輕易跟男子接觸,更不允許跟皇子或者王爺們有所來往,就是為了防止攀龍附鳳的事情發(fā)生,誰敢違反,直接處死。”</br> 南曦緩緩點頭,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自古以來入了宮的女子很多都存了一些心思,別說醫(yī)女,就是最低微的宮女中都有不少人存著一飛沖天的意圖,渴望得到一夜恩寵而飛上枝頭,從此安享榮華。</br> 宮規(guī)固然是嚴苛了些,對于一些安安分分的女子來說總歸有些不近人情,但若近了人情,便會出現(xiàn)許多讓人不愉快的事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br> “清靈就是其中一個?”</br> 長公主嗯了一聲:“當年跟她一起學醫(yī)的醫(yī)女,有幾個現(xiàn)在還在太后和太妃的宮里服侍,其他無著落的就各自回了家。年齡合適的,大多被家中父母安排嫁了人。”</br> 南曦沉眉:“世道對女子多有不公,只因后宮沒了嬪妃,這些醫(yī)女們多年所學就此無用武之地,然而人生中最重要的年華都用在了學醫(yī)上,其他方面才藝一無所知,就算嫁了人,除了醫(yī)術(shù)之外別無他才,只怕也得不了丈夫歡心。”</br> 世家嫡女出身清貴,打小儀態(tài)、氣度、涵養(yǎng)都是著重培養(yǎng),琴棋書畫樣樣都學,佼佼者各方面才藝精通,資質(zhì)平淡一些的也至少能拿出一兩樣出色的才藝來,且母親手把手教導以后掌家之道,出閣之后大多為官家正妻。</br> 而這些醫(yī)女呢,出身本就卑微,能被送進宮學醫(yī)的,大多是家中不太受寵的女兒,十年枯燥的學醫(yī)生涯結(jié)束,若能分配在后宮嬪妃宮中,也算謀了一份差事,若能得主子喜歡,賞賜之余再封個女官之類,對自己以后出宮后嫁人也算是提了身價,不愿意嫁人的,一輩子留在宮中伺候主子,至少也有個醫(yī)術(shù)傍身。</br> 可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嬪妃需要服侍,醫(yī)女們也就沒了去處,嫁人都得看運氣,有些男人太過看重美貌和才藝,這些只會醫(yī)術(shù)而不擅才藝的姑娘確實會不得丈夫歡心。</br> 南曦覺得她這個女皇的到來實在讓東陵很多事情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沉眉想了想,她抬眸說道:“我覺得可以開設(shè)一個女子草堂。”</br> “女子草堂?”長公主擰眉,“讓那些女子拋頭露面?”</br> “男尊女卑是自古流傳下來的制度,若我沒做這個女皇,大抵也不會太過排斥這樣的制度,但如今身在這個位置,便覺得可以為天下女子提升一下地位。”南曦淡道,“女子草堂就是其中一個改變,這些醫(yī)女學無所用,既浪費了十幾年所學,對她們自身也不公平,索性把這些女子都安排進草堂里,專門給官家夫人和小姐們看診。”</br> 這樣還能解決一些男大夫不方面看的癥狀,以及男女偶爾會出現(xiàn)的尷尬局面。</br> 雖說醫(yī)者眼中無男女,可很多女子受規(guī)矩和貞潔觀念的束縛,出現(xiàn)一些難以啟齒的病癥時依舊羞于開口,女大夫這個時候會起到很大的作用。</br> 不過這個問題可以留待稍后再商議決策。</br> 南曦問道:“清靈現(xiàn)在發(fā)生了什么事?”</br> 長公主道:“她的嫡母要她給長姐做陪嫁。”</br> 陪嫁?</br> “她不是娘府上的醫(yī)女嗎?沒有娘的同意,她的嫡母做得了她的主?”</br> 長公主道:“當初醫(yī)女們遣散之后都成了自由身,清靈因為年紀小了一歲,尚未到出宮的年紀,就被本宮要去了長公主府——就是你和容毓還沒來東陵的那年,當時她才十三歲。”</br> 那一年清靈十三,而今已經(jīng)十六,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按理說其實可以恢復自由身了。</br> 南曦沉默片刻。</br> 她大概明白了,清靈是醫(yī)女,但因為之前所有醫(yī)女全部被放出了宮,皆成了自由身,所以唯有家中父母擁有決定其婚配的權(quán)利,清靈如今也到了這一步,除非清靈自己跟長公主說不想嫁人,想一輩子留在長公主府伺候,那么她就可以不嫁人。</br> 但清靈如今也才十六歲,一輩子太長,誰不想擁有一個完整美滿的家,相夫教子,兒女承歡膝下?</br> 南曦想了想:“清靈自己是什么想法?”</br> “不知道。”長公主搖頭,“她沒跟我說,也沒開口求助,所以本宮想管也無從管起。”</br>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務(wù)事,她就算貴為長公主,也不能事事都管。</br> “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況。”容毓忽然出聲,“楚南衣對這個清靈應(yīng)該有點想法。”</br> 南曦轉(zhuǎn)眸:“楚南衣?”</br> 容毓嗯了一聲,轉(zhuǎn)頭喊來青陽,吩咐道:“傳楚南衣進宮。”</br> “是。”</br> 南曦詫異,楚南衣對清靈有想法?什么時候的事?</br> 事實上,楚南衣對清靈不僅僅是有想法,而是深藏著歡喜,打算娶回來當媳婦兒的,只是目前來說,遇到了一點不愉快的事情。</br> “楚家庶子婚事自己都做不得主,還想娶我西平伯府的女兒?”西平伯府的當家主母陶氏語氣冷冷,“想都別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