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流放
養(yǎng)傷的日子雖疼,卻也有著難言的幸福。</br> 謝錦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除了楚南衣會定時過來看看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得進屋,連一日三餐都是侍女送到門口,軒轅曜負責(zé)拿進來,再親手喂給謝錦吃。</br> 小豹子雖然也有傷,但總的來說不影響他的行動,而謝錦到底傷得厲害些,同病相憐之余,傷勢輕的自然要多照顧傷勢重的。</br> 這三天里,到底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br> 雖兩人都沒說什么,卻像是在默許著一些事情的進展。</br> 相對于錦園里一片溫馨靜好,外面卻已經(jīng)一陣驚濤駭浪。</br> 魏王府一案,在平靜已久的帝都掀起一陣巨浪,滿朝文武噤若寒蟬,所有曾經(jīng)跟魏王府有來往的官員人人自危,生怕攝政王下旨徹查,再牽連出一些不相干的人。</br> 天可憐見,魏王府謀逆一案真的跟他們沒有任何關(guān)系,誰知道軒轅琰怎么會突然間想不開,居然打起了玉璽的主意?</br> 想趁著攝政王和女皇陛下不在朝,竊玉璽在手,伺機籌謀帝位?</br> 可當(dāng)年他是皇太孫的時候,尚且沒能登上皇位,眼下女皇已經(jīng)登基,攝政王大權(quán)在握,他居然還敢異想天開,以為自己能坐上皇帝之位?</br> 滿朝風(fēng)聲鶴唳。</br> 自古以來,但凡有大臣被抄家,必定伴隨著一陣腥風(fēng)血雨,帝都血氣久久不散。</br> 帝王殺伐,從來讓人心悸膽寒。</br> 這次應(yīng)該也不會例外。</br> 然而讓人慶幸的是,攝政王并沒有要借此機會株連魏王府舊臣黨羽的意思,這無疑讓人提心吊膽之際,長長地松了口氣。</br> 抄家之后的次日,女皇陛下和攝政王在早朝上直接下旨,魏王府謀逆,流放漠北邊塞,修筑城池,此生不得回朝。</br> 這個判決簡直出乎大臣們的意料!</br> 居然不是死罪?</br> 女皇陛下果然仁慈。</br> 大臣們高呼萬歲,贊頌之語響徹大殿,為他們擁有如此圣明寬容的女皇而感到高興——當(dāng)然,是真的高興還是借著這個機會歌功頌德,大概也只有那些大臣們自己知道。</br> 待在錦園養(yǎng)傷的謝錦和軒轅曜很快也知道了這個消息。</br> 消息自然是楚南衣帶到錦園的。</br> “這是魏王一家蠢貨的報應(yīng)。”謝錦聽完,只差沒拍手稱快,“主上不愧是主上,不服都不行。”</br> 楚南衣擰眉:“剛挨了打,就學(xué)會拍馬屁了?”</br> “爺說的是真心話。”謝錦輕飄飄看他一眼,語氣淡定從容,“阿諛奉承是奸佞之臣才會做的事情。”</br> 昨天下午開始睡了整整半天加一宿,九爺今天精神不錯,眼神都有了威懾力。</br> 楚南衣嗤笑。</br> “死罪定然會引起大臣們的恐慌,也會給人留下手段狠辣的印象。”軒轅曜端著茶盞站在一旁,“況且皇祖父還在,主上這也算是給了皇祖父一個面子,流放三千里既給了魏王一家應(yīng)得的懲罰,也讓其他人無話可說。”</br> 流放不一定就比死罪幸運,且不說路途遙遠,帶著枷鎖鐐銬行走三千里遭的那份罪一般人都熬不過去,就算最后能安然抵達邊關(guān),余生也只能干苦力,還得日夜接受監(jiān)工鞭打怒罵。</br> 他們能撐到什么時候,誰都不敢保證。</br> 然而明面上來說,陛下確實給了他們一條活路,沒直接要了他們的命,沒在剛剛登基之初就手染血腥——對于謀逆之臣來說,這足以體現(xiàn)當(dāng)今帝王仁慈寬容的胸懷。</br> 一舉數(shù)得。</br> 怎么能不說一聲攝政王圣明?</br> “軒轅塵怎么樣了?”謝錦想起來,“主上有沒有說怎么處置他?”</br> 軒轅曜淡道:“主上對他器重有加,當(dāng)然不會對他怎么樣,阿錦這么擔(dān)心嗎?”</br> 楚南衣表情微頓。</br> 這語氣聽著似乎不太對。</br> 謝錦自然也聽出了小豹子語氣里的酸意,暗自竊喜,面上卻故作不知,緩緩搖頭:“倒也不是怕主上會對他怎么樣,而是他這個魏王府庶子身份畢竟尷尬,魏王府一家出了事,府邸定是要被查封的,他和他的生母喬姨娘很快就要搬出來住,只是不知住處安排好了沒有。”</br> “阿錦以前不是帶軒轅塵來錦園住過嗎?”軒轅曜語氣淡淡,“這次索性再把他接過來住幾天,喬姨娘也可以讓伯母安排一下,先在謝家暫住——”</br> “曜曜說的這是什么話?”謝錦皺眉,“軒轅塵跟我非親非故,喬姨娘一個婦人更不可能隨意住在別人的府上,這個安排一點都不妥。”</br> 楚南衣默默收拾了藥箱,不發(fā)一語地轉(zhuǎn)身走了出去。</br> “再者說,我現(xiàn)在有傷在身,哪有時間招待客人?”謝錦嘆了口氣,“總共就三天時間養(yǎng)傷,三天之后還得進宮聽候差遣,主上說要練我的身手,我都怕到時候再被治一個偷懶懈怠的罪名,說不定又得挨上幾下。”</br> 軒轅曜不發(fā)一語地看著他,須臾,淡道:“你又不是武將,主上對你的武功要求沒那么高。”</br> “曜曜。”謝錦目光灼灼,“就算要吃醋也別吃得那么明顯,方才楚南衣還在場呢,讓他看出來了多不好?”</br> 軒轅曜眉頭一皺。</br> “況且爺只喜歡曜曜一人,對其他人壓根沒有一點心思。”謝錦說著,幽幽嘆了口氣,甚是幽怨,“人家的身子都被曜曜看光光了,曜曜必須對我負責(zé)才行。”</br> 軒轅曜眉角一挑,眼神兇狠地瞪著某只受了傷都不知道安分的狐貍。</br> “曜曜過來。”謝錦伸手朝他招了招,跟召喚小貓似的,“陪我躺一會兒。”</br> 軒轅曜淡道:“你只能趴著,還不能躺。”</br> “是我口誤。”謝錦道,“陪我趴一會兒。”</br> 軒轅曜道:“我不想趴那兒,跟個傻子一樣。”</br> 謝錦頓時委屈:“曜曜的意思是說我像個傻子嗎?”</br> “一個人趴著不傻,兩個人一起趴那兒,任誰看來都不正常。”軒轅曜語氣淡淡,“你且好好養(yǎng)傷,別想些亂七八糟的。”</br> 謝錦暗道,這小豹子真喜歡口是心非。</br> 明明是他自己拈酸吃醋在前,非嘴硬不承認,還說自己胡思亂想。</br> 謝錦這般想著,聲音越發(fā)軟了些:“你暫時還不能坐,過來趴著會舒服一些,總不能一直站在那里,多累啊。”</br> --</br> 作者有話說:</br> 這里稍微解釋一下。軒轅曜和謝錦是容毓的寵臣愛將,他的懲罰帶有一些私人性質(zhì)。謝錦是五品官,按規(guī)矩本不該掌大權(quán),容毓給他大權(quán)是屬于隱形的,不在明面上。謝錦犯的錯違反了容毓的規(guī)矩,但是按他的官銜來說,御書房刺殺不在他職責(zé)范圍內(nèi),玉璽失竊也不是他的職責(zé),別忘了他是文臣。容毓對越親近信任的人要求越嚴苛,所以懲罰必須有,但他同時也護犢子,會適當(dāng)?shù)乇Wo謝錦和軒轅曜的驕傲。所以懲罰不被公開才是對的。嗯,其實撇開年紀來說,容毓的確有種把謝錦和軒轅曜當(dāng)成“兒子”來養(yǎng)的意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