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大周新帝
云王到底根基淺,即便有這一年的歷練,有長達(dá)十二月攝政的經(jīng)驗,有容毓安排給他的朝中大臣輔佐,以及凌家兄弟和齊麟的支持。</br> 可他們大多都是懾于容毓的威壓才不得不聽從于他。</br> 一旦云王真的登基,對于帝王來說,他的人脈和勢力反而會顯得太單薄,因為云王沒有容毓常年積攢下來的軍功和威嚴(yán),沒有讓人畏懼臣服的魄力,沒有讓人害怕顧忌的手段。</br> 僅僅一個帝王的身份,并不能讓臣子們乖乖聽話——尤其是在容毓離開大周之后,他將失去容毓帶給朝臣們的威懾,時日一久,這種威懾越發(fā)清淡,所起到的作用也就會越來越小。</br> 所以他必須自己強(qiáng)大起來。</br> 可作為一個二十年與世無爭的王爺來說,想要在短時間之內(nèi)強(qiáng)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br> 選妃立后是目前最好的辦法。</br> 在場的大臣們心里同樣清楚,若攝政王真的讓云王登基為帝,必定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君弱臣強(qiáng)的局面發(fā)生,立后選妃的最終結(jié)果也必須是云王能掌控的局面。</br> 而此時攝政王當(dāng)著他們的面就毫不避諱地說起此事,固然可以說是對他們的信任,可與此同時,也同樣是一種無形的敲打。</br> 眾臣低眉沉默,心頭暗自琢磨。</br> “啟稟攝政王,云王殿下。”內(nèi)侍在外面恭稟,“禮部尚書大人到。”</br> 云王轉(zhuǎn)頭:“讓他進(jìn)來。”</br> 禮部尚書很快走了進(jìn)來,恭恭敬敬地朝容毓行禮。</br> “免了。”容毓平靜地看他一眼,“云王十一月登基,禮部負(fù)責(zé)選個吉日,安排一下登基大典的流程,給云王量身趕制龍袍龍冠,給你們?nèi)諘r間把合適的日子呈上來,不得有誤。”</br> 禮部尚書未及細(xì)想就率先領(lǐng)命,待到恭敬應(yīng)下之后,才慢半拍地反應(yīng)過來,攝政王這是打算扶持云王登基——也就是說,云王即將成為大周新帝?</br> 禮部尚書心頭詫異,面上卻絲毫異色未露,只是心頭忍不住琢磨,乾陽宮那位皇帝當(dāng)真沒有翻身的機(jī)會了?</br> “云王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容毓淡道,“禮部這個月會很忙,其他幾位大人負(fù)責(zé)協(xié)助,把帝都適齡的姑娘名冊安排統(tǒng)計一下,所有五品以上官員家中嫡女都統(tǒng)計在冊——有婚約的除外,統(tǒng)計好了一并報上來。”</br> “是。”</br> “去忙吧。”</br> 大臣們懷著沉重而又復(fù)雜的心思,恭敬告退。</br> 所有人魚貫退出,御書房轉(zhuǎn)眼空了下來。</br> “皇叔。”云王沉默片刻,遲疑地開口,“選秀一事是不是太急迫了些?”</br> 他對帝都很多官員家里的姑娘并不了解,貿(mào)然選進(jìn)宮也不知該如何相處,萬一人家姑娘根本不愿意進(jìn)宮,或者被自家父親逼迫進(jìn)宮,然后恨上他了怎么辦?</br> “選秀不急。”容毓語氣淡淡,“暫時只是給大臣們敲個醒,到時候選妃立后還是以你自己的決定為準(zhǔn),本王沒打算干涉多少。這江山以后是你的江山,即位之后,大周的成敗興衰本王都不會再過問。”</br> 云王臉色微變:“皇叔不會再過問?”</br> “怎么?”容毓平靜地看著他,“你要本王一直壓在你頭頂,跟以前的容楚云一樣?”</br> 云王微默,低頭看著腳下的玄色宮磚地面,低聲咕噥:“其實若真有皇叔壓著,我反倒能安心。”</br> 有皇叔在一天,別國就休想打大周的主意,大周邊關(guān)安穩(wěn),他才能心無旁騖地治理天下,好好做一個皇帝該做的事情。</br> 若皇叔不在,萬一邊關(guān)又要興兵,他帝位尚且沒坐穩(wěn),哪里還有余力去應(yīng)付其他?</br> 到時候內(nèi)憂外患,只怕自己會方寸大亂,</br> 云王一想到以后那個處境,就覺得頭皮發(fā)麻。</br> “本王此番回來定了江山,很快就會回去東陵,以后也不會再經(jīng)常回來大周。”容毓語調(diào)平靜,“所以帝王與大臣之間權(quán)力的平衡,朝中各派勢力如何分庭抗衡,家族之間的利益如何分配,忠臣如何重用,權(quán)臣如何制衡,以后都將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你得學(xué)著適應(yīng)。”</br> 說實話,云王長這么大很少聽到容毓跟他一次說這么長的話,而且難得的是,語氣雖一貫淡漠,可聽著倒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味。</br>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br> 云王難得感動卻是真的,他覺得太陽可能從西邊出來了,他居然在這個冷硬無比的皇叔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絲細(xì)不可查的溫情。</br> 然而感動歸感動,云王壓力大同樣也是貨真價實的。</br> 尤其在容毓說他以后不會經(jīng)常回大周來了之后。</br> 云王忍不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東暖閣的方向,南曦正在暖閣里休息看書,隔著嚴(yán)實的布簾,他自然看不到她,只是云王此時心里忍不住想到的是,東陵大權(quán)掌握在誰的手里?</br> 皇叔以后真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東陵?</br> 可大周才是他的根之所在,他怎么就能撒手不管了呢?</br> “在想什么?”容毓皺眉,語氣沉冷,“本王說的話讓你為難?”</br> 云王想了想,決定開誠布公地跟他說說心里話:“皇叔知道我以前有多懶,懶得沒邊沒際,以至于手底下一點勢力沒有。朝中可用的大臣各有其主,有的還念著廢帝,有的則是寧王或者睿王一派的臣子,雖這一年來畏于皇叔的威壓,他們都不得不聽我的差遣,可是這不代表他們真心服我,何況——”</br> “你知道自己的處境,卻沒辦法去改變?”容毓抬眸,平靜地打斷了他的話,“朝中大臣各司其主,就沒一個中立可用的忠臣?”</br> 云王一默:“有倒是有,可——”</br> “這一年來,你沒借機(jī)收攏忠心可靠的大臣為自己所用,讓他們心甘情愿臣服于你?”</br> 云王神色微緊:“倒是有,可——”</br> “本王至少可以點出十個處在權(quán)力中樞的大臣,都是沒有異心的。”容毓語氣越發(fā)淡了些,“以及本王去年離開之前給你提拔上來的年輕新貴,你沒好好培養(yǎng)?”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