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女帝威儀
容毓臉色白得透徹,汗水打濕了額前和鬢角的發(fā)絲。</br> 他握著南曦的手無法克制地輕顫,掌心一片汗?jié)瘢┌椎闹幸律弦咽且黄r血淋漓,整個脊背被道道血痕貫穿,隔著遠遠的距離仿佛都能嗅到那彌散在空氣里的血腥味。</br> 南曦死死地咬著唇,無數(shù)次想起身告訴大祭司這個女皇她不當了,卻每次被容毓阻止,他那雙深藏著情愫的眸子一直鎖著她清麗明艷的容顏,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心疼和擔憂,感受到她的緊張不安,看到她極度的擔憂心疼之下漸漸化作的憤怒和焦灼。</br> 他卻只是一遍遍安撫她,仿佛自己的痛苦全然不存在似的:“曦兒,沒事,我沒事……不疼,真的,別哭,曦兒別哭……”</br> 原來不知不覺間,她已是淚流滿面。</br> 南曦眼前一陣陣暈眩,透過朦朧的淚眼,眼前這鮮血淋漓的畫面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腦子里閃電般掠過一幕幕似曾相識的畫面,她怔了怔,不自覺地闔上眼,晶瑩地淚珠隨著她的動作從眼角滑落。</br> 耳畔道道劃破空氣尖銳厲聲還在有節(jié)奏地回蕩,金鞭帶著狠辣的力道落上脊背,南曦在一陣陣暈眩中仿佛看到了金殿上那個被禁軍包圍的青年。</br> 他是那樣孤獨,如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孤狼,明明渾身都流露出兇殘危險的氣息,卻又那么的讓人心疼,像是心臟被攥緊,心疼到近乎窒息。</br> “容懷瑾該死!他手上沾滿鮮血,是個冷血無情的惡魔!”</br> “容懷瑾恃寵而驕,仗著陛下寵愛擅權(quán)跋扈,鏟除異己,嗜殺成性,今日還請陛下給臣等一個交代!”</br> “容懷瑾是東陵的罪人,必須以他的鮮血祭天下!”</br> 大殿上回蕩著權(quán)貴大臣們聲嘶力竭的叫囂,他們憤怒地要求處死他,各黨各派不管有仇還是有怨的,都罕見地站在了同一陣線,從未有過的默契,配合得親密無間。</br> 女子一身尊貴華服獨自立于高高的丹陛之上,明黃色袍服拖曳及地,鋪陳在殿階上,折射出奪目尊貴的光華。</br> 殿階之下遍地血色,頎長身軀跪立于大殿之上,僵如石雕。</br> 仿佛被整個天下遺棄了一般孤獨,獨自承受著鋪天蓋地的圍攻,指責,謾罵,以及四面八方涌來的無情殺氣……</br> 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悶痛,鈍痛,尖銳的疼痛,疼痛仿佛無處不在,南曦霍然睜開眼,眼角晶瑩還在,眼底卻無法掩飾恍惚怔忡。</br> 凌厲的聲音不知第多少次劃破空氣,發(fā)出尖銳殘酷的聲音,南曦抬頭,清冷平靜地開口:“住手。”</br> 幾乎同一時間,大祭司手里的金鞭停了下來。</br> 俊雅平和的雙眼對上了南曦清冷的眸子,短暫的眸光相觸,彼此皆是沉默,然須臾之間卻好像已經(jīng)述說了千言萬語。</br> 容毓頎長身體搖搖欲墜,卻憑著一股強大的自制力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整個脊背幾乎看不到一片白色,觸目皆被鮮血染紅,而薄薄的衣衫下肌膚早已被金鞭切割一道道慘不忍睹的傷口。</br> 如此慘烈的畫面,讓下面圍觀的權(quán)臣朝臣都頭皮發(fā)麻,一股寒氣無法克制地從腳底竄上頭頂。</br> 全身血液仿佛都要凝結(jié)似的凜然無聲。</br> 大祭司下手實在是狠,而金鞭的威力他們也都見識到了。</br> 更讓人說不出話來的是,這位強悍無雙的攝政王,連這份隱忍和自制力同樣強悍到讓人肌骨發(fā)寒。</br> 他是一個可怕的人。</br> 今日若換做旁人,只怕早就慘叫連連甚至疼到昏厥過去,可他自始至終沒有發(fā)出一點點聲音,連身體都沒動上一下,這是怎樣強大的一股忍耐力?</br> 周遭寂靜無聲,仿佛連風聲都靜止了下來。</br> “就這樣吧。”南曦聲音清淡,語氣格外的平靜,“祈福儀式結(jié)束,祭祀到此為止。”</br> 說完,她拿出袖子里柔軟的絹子,小心替他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瞥見他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容顏,沉默片刻:“我讓他們叫個太醫(yī)過來。”</br> 容毓緩緩搖頭,嗓音干澀沙啞:“不用。別耽擱了吉時。”</br> 南曦蹙眉,目光落在他身上,瞳眸微縮,只覺得心里一陣陣尖銳撕裂般的疼痛。</br> 然而她卻什么也沒說,強行把翻江倒海般的情緒全壓了下去,扶著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聲音越發(fā)平靜,平靜到近乎寒涼:“替攝政王更衣。”</br> 侍者上前,正要把攝政王的袍服披上,卻聽大祭司冷淡的聲音響起:“原本該是七七四十九鞭,可因陛下突然叫停,還欠著十五——”</br> “大祭司。”南曦波瀾不驚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不高,僅有祭壇前的祭司們能聽到,“當年的事情非他一人之過,如果真要追究下來,靜華女帝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br> 她不再遮掩,直接挑明了說。</br> 雖記憶尚未完全恢復,可此時她仿佛已經(jīng)找回了當年靜華女帝屬于天子的雍容威儀,以及感受到了她面對心愛之人和江山社稷孰輕孰重時的兩難處境。</br> 然而當年靜華女帝曾有的猶疑,如今她卻不再存留。</br> 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心里最重要的是什么,這輩子她要守護的是什么。</br> 帝位可有可無,社稷隨時可棄,蒼生可管可不管。</br> 唯有一個容毓,無可取代。</br> “你幫他的目的是為了還東陵一個清明盛世,為了這份情,我跟容毓都愿意退讓一步,承下這份責任,完成曾經(jīng)留下的遺憾。”南曦平靜地看著他,“可如果大祭司覺得他非得接受如此殘酷的懲罰,才能贖他曾經(jīng)的罪孽,那么我也不介意告訴你,天下蒼生與我無關(guān),東陵社稷與我無關(guān),我要的,僅僅是一個容毓。他若不能安好,我絕對不介意讓東陵天崩地裂,改朝換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