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打個商量
他說的不介意是真的不介意,南曦聽得出來。</br> 因為本來也不是什么選夫宴。</br> 南曦伸手把他拉過來身邊坐下,聲音柔和:“以后我就負責做一個被嬌寵的女皇,外面的事情都由你做主。”</br> 容毓沒說話,安靜地把她圈在懷里。</br> 南曦靜靜倚著他臂彎,沉吟片刻:“容毓。”</br> “嗯?”</br> “如果我不做一個勤政圣明的女皇,你會失望嗎?”</br> 容毓眉心微蹙:“為什么會失望?”</br> “因為前世的靜華女帝是個圣明無雙的女皇,容懷瑾喜歡的應(yīng)該是這樣一個女子吧。”</br> 容毓低頭吻著她的額頭:“你都說了那是容懷瑾喜歡的,可容懷瑾已經(jīng)死了。”</br> 南曦沒說話。</br> 容懷瑾死了,可容毓還留有容懷瑾的記憶。</br> “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為了江山社稷能出多少力,也不是喜歡看你胸懷天下的模樣。”容毓說道,嗓音低沉悅耳,“所以別胡思亂想,嗯?”</br> 南曦輕笑,笑意明媚:“嗯。”</br> “寶寶今天有沒有鬧?”</br> 南曦輕撫著隆起的腹部:“沒,我感覺他好像挺安靜的,偶爾動上一下,都不像是五個多月的孩子。”</br> 容毓道:“應(yīng)該是個男孩,性子看起來比較沉穩(wěn)。”</br> “沉穩(wěn)?”南曦失笑,“你怎么不說是個安靜的小姑娘?”</br> 容毓沉默片刻,難得沒順著她的話,而是堅持自己的觀點:“是男孩。”</br> “為什么?”南曦當真是有些詫異了,“你不喜歡女孩子?”</br> 以前他不是說女兒要嬌寵?</br> “喜歡。”容毓道,“男孩子可以盡早培養(yǎng)當皇帝。”</br> 南曦未料他打的是這個主意,頓時默然。</br> 她這還沒登基呢,他就盤算著以后退位給兒子來當了?</br> “女兒不能當皇帝嗎?”</br> 容毓柔聲道:“如果她想,就可以。”</br> 他打下的勢力一方面是為了南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南曦以后可以早些退位,就算兒子七歲登基,身邊也照樣有足夠多忠臣良將忠心耿耿地輔佐,他布下的勢力足以左右各國朝局,所以就算東陵每隔兩百年才能有一個女皇,而不是公主順理成章地繼承皇位,他也可以打破這個慣例。</br> 不過私心里來講,容毓并不想讓女兒繼承帝位。</br> 江山社稷責任重大,托在一個姑娘家的肩膀上太重,整日里還要面對一些虎視眈眈有野心的狐貍,就算有人輔佐,也難免操心勞力。</br> “不早了,去沐浴?”</br> 南曦嗯了一聲,容毓抱起她往浴殿方向而去。</br> 沐浴之后換上一身寬松的寢袍,即便寢宮里燃著地龍,比外面暖和得多,容毓也依然給她披上了一件薄披風,把她從浴殿抱到了床上。</br> 隆起的腹部就越發(fā)看得明顯了些。</br> 南曦半躺在床上,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近來她很喜歡做這個動作,每天晚上沐浴之后靠在床頭,就這樣跟孩子親近,感受著一個小生命在肚子里慢慢長大,承襲了她和容毓的血脈,從出生到慢慢長大成人,也許會隨容毓的性情,沉穩(wěn)寡言卻強悍讓人敬畏。</br> 南曦甚至會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縮小版的容毓模樣,然后就會心一笑,眼底流露出屬于母親溫柔慈愛的光澤。</br> “男孩子不能寵。”容毓躺在她身邊,長臂一伸就把她整個人攬進了懷里,剛沐浴之后清冽的氣息牢牢將她包圍,連帶著聲音也帶著幾分蠱惑意味,“帝王更不能寵,需得嚴苛教導。”</br> 南曦溫順地躺在他懷里,糾正著他的說法:“對待自己的孩子要嚴格,但是不能嚴苛。”</br> “將來要做皇帝的人,不能嬌慣。”</br> 南曦微默:“我沒說要嬌慣他。”</br> 不嚴苛就等于是嬌慣?</br> 容毓這認知真是讓她不知該說什么是好。</br> 然而通過這幾句短短的對話,南曦已經(jīng)能預測到孩子出生之后會面對怎樣嚴厲的一個父親,她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慈愛的母親,應(yīng)該在孩子沒出生之前,把屬于他的權(quán)利給爭取過來。</br> “容毓。”南曦坐起身,表情認真而嚴肅,“我們來打個商量。”</br> 容毓看著她,像是在研判她的表情:“打什么商量?你說,我都照做,不用商量。”</br> “不,這事情的確要商量,不能由我一意孤行。”南曦道,“關(guān)于孩子,我覺得小孩得有小孩的童年,你說呢?”</br> 容毓點頭:“嗯,你說得對。”</br> “孩子小,不能跟成年人相提并論,就算需要好好教導,也不能沿用你在軍營里操練士兵的那種方法,小孩子吃不消的,你覺得呢?”</br> 容毓沉吟片刻,緩緩點頭:“嗯。”</br> “所以,孩子的教導是要循序漸進且嚴慈相濟的,就是既要讓他明白父親的嚴格,也要讓他感受到爹娘的疼愛,對嗎?”</br> 容毓聽著一句句像是在引導孩子的語氣,唇角忍不住翹了翹,聲音低沉了些:“是,你說得對。”</br> 南曦覺得他還是很開明的,于是安心地重新躺回他懷里:“不著急,反正也不是一天就能長大的,慢慢來。”</br> 此時的南曦覺得容毓是溫柔的,且能聽進她說的話,所以很快放下心來。</br> 然而她忽略了一件事。</br> 容毓的溫柔從來只給了她一人,在其他人面前,不管是戰(zhàn)場上的敵人,還是朝堂上的對手,甚至是軍營里的將士以及他那些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屬下,去問任何一個人關(guān)于容毓這個人的脾性和行事手段,他們都絕不會把“溫柔”這個詞冠在容毓的身上。</br> 而即便是自己的親兒子,容毓也堅持“男孩子需要磨煉”這個原則,以至于以后在教育兒子這個問題上,他的嚴厲幾乎不遜于在軍營中操練士兵,一度讓南曦心疼得幾乎以為兒子是撿來的。</br> 不過這也是后話。</br> 夜?jié)u深,燈火搖曳。</br> 南曦抵著容毓的額頭,輕聲道:“今晚好好睡,有個充足的睡眠,明天氣色才會好。”</br> 如果以前都不曾好好休息過,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每晚必須在這個時間準時入睡,把以前丟掉的那些睡眠時間全部補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