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本宮不挑
宗親郡王們這才認(rèn)真打量著站在南曦身側(cè)的男子。</br> 這位矜貴淡漠的大周攝政王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人,此時就這么沉默不發(fā)一語地站在那里,渾身流露出的冷峻殺伐氣息都讓人覺得望而生畏。</br> 大周攝政王容毓,在場的皇族宗親們誰沒聽過他的名號?</br> 少年時期一戰(zhàn)成名,從此威名天下知。</br> 不管是北疆還是蜀國都曾在他手里元?dú)獯髠苯畯?qiáng)國尚且如此,何況其他實(shí)力并不如大周的國家?</br> 然而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個人一直以來只存在于傳言之中,就算他如何強(qiáng)悍,如何驍勇,如何成為大周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那也都是大周臣民的事情,跟東陵皇族無關(guān)。</br> 只是這個原本跟他們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的人,如今卻成了他們東陵儲君的夫君?</br> 這無疑是一件讓人詫異的事情。</br> “沒想到鳳公主已經(jīng)成親了,嫁的還是大周位高權(quán)重的攝政王,真是讓人感到意外。”</br> “大周攝政王居然是鳳公主的夫君……這算不算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br> 席間有人沉吟:“其實(shí)退一步想,可以當(dāng)做是東陵和大周聯(lián)姻……”</br> “什么叫‘當(dāng)做是’?如果這位攝政王真的是鳳公主的夫君,這聯(lián)姻已是鐵板釘釘?shù)氖聦?shí),難不成還能拆散人家夫妻不成?”</br> “說的倒也是。”</br> 席間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音并不算小,魏王聽見了,臉色漸漸沉了下去。</br> 南曦和容毓也聽見了,心情自然是愉悅的。南曦眉梢輕挑,不由想道,原來東陵皇族也不全是草包,明事理的其實(shí)大有人在。</br> 東陵女皇和大周攝政王是同等尊貴的身份,既是聯(lián)姻,自然是夫妻平等,不該有什么尊卑之分。</br> 而側(cè)殿的女眷之中,有幾位年輕的小郡主隔著屏風(fēng),目光悄悄望著這位俊美貴氣的男子,甚至克制不住心里的激動:“這位就是聞名天下的大周攝政王?我還以為是個兇神惡煞的彪形大漢,沒想到是個這么年輕、這么俊美的男子……”</br> “怎么,你心動了?”旁邊有女子調(diào)侃,“心動也沒用,人家已經(jīng)是鳳公主的夫君了,你只能看看。”</br> “胡說八道些什么?”被調(diào)侃的少女羞紅了臉,作勢要打她,“不許取笑我。”</br> “我倒覺得鳳公主更有威儀。”另外一個女子淡淡開口,“初回東陵,面對著如此多的皇族宗親還能做到從容鎮(zhèn)定,不卑不亢,別說一個小女子,一般男子都很難有這般氣度。”</br> “這倒也是。”最先說話的小姑娘視線微轉(zhuǎn),目光落在南曦面上,面上浮現(xiàn)崇拜的表情,“而且鳳公主方才護(hù)夫的舉動好霸氣,果然是祭司殿選出來的儲君,有帝王氣魄。”</br> “大周攝政王跟鳳公主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br> 幾個小姑娘竊竊私語,后宮年歲長些的嬪妃們一時卻是沒有說話,心思各異。</br> 東陵皇族諸位皇子皆健在,并且年紀(jì)都不小了,甚至有的皇孫都已成年,在場的不管是皇后還是四妃,膝下哪個皇子沒有登基為帝的資格?</br> 后宮嬪妃之間相互爭斗這么多年,皇子皇孫之間也同樣暗潮洶涌這些年,人人都在等著皇太孫有朝一日扛不住去了,就可以騰出儲君之位,只是千算萬算最終還是沒算過天命。這么多年汲汲營營,最終這九五至尊的位置卻讓一個小姑娘平白得了去,若說她們心里沒點(diǎn)怨氣根本是自欺欺人——皇太孫身子骨孱弱不代表其他人也沒資格坐這個位置,只是到底沒爭過皇帝和大祭司的決定。</br> 誰不惱恨?誰又能心平氣和地接受這個結(jié)果?</br> 皇帝和大祭司寧愿千里迢迢接回遠(yuǎn)在他國的公主,也不愿從皇子皇孫中另擇一人為儲,可見決心之強(qiáng)烈,已然斷了其他所有人的念想。</br> 然而皇后和嬪妃心頭怨言再多也只能啞巴吃黃連,接受這個結(jié)果,皇命不可違,皇命再加上祭司殿的神諭,自然更容不得任何人違背。</br> 只是接受是一回事,此時面對這個讓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結(jié)果,她們斷然也說不出什么口是心非的奉承之語,當(dāng)然,譏諷、嘲弄或者憤怒不滿同樣也不可能。</br> 在場的嬪妃們都早已不是沖動無知的小姑娘,勾心斗角了半輩子,愚蠢無知的早已入了黃泉地府,能活到現(xiàn)在的哪個沒點(diǎn)腦子?</br> 今日長公主也在場,這位新來儲君小公主又是長公主的女兒,就算她們心里有著再多不滿,也不會蠢到在長公主面前表露出來,萬一言語之間不慎說錯了什么,得罪了長公主,以后總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br> 皇帝陛下已經(jīng)老了,即將退位,就算鳳公主登基之后尊他為祖父太上皇,他也沒幾年活頭。</br> 人都有一死,即便是被稱作萬歲爺?shù)幕实垡膊焕猓l又能真的活到萬萬歲?</br> 然而死固然容易,可他走了之后呢?后宮這些年長的嬪妃不管有兒子沒兒子,命運(yùn)都將掌握在新任帝王手里。</br> 沒有子嗣的妃子也許顧忌得還要少些,越是有兒有女的反而越不敢真的去得罪這位東陵新主子,誰知道眼下這個看似溫柔單純的姑娘以后會不會殺人不眨眼?</br> 誰知道這個大周攝政王在女皇陛下面前會不會吹什么枕邊風(fēng)?</br> 聰明人都知道該給自己和兒子留條后路,而活到如今這個年歲,這些嬪妃們絕沒有一個是傻子。</br> 所以她們只能沉默,必須沉默。</br> “來人。”小姑娘們還在低聲談?wù)撝P公主和大周攝政王,外殿卻在此時響起皇帝陛下淡淡的聲音,充滿不容違逆的威嚴(yán),“設(shè)座。”</br> 話音落下,所有的交頭接耳和竊竊私語戛然而止,殿上又是一片安靜如雪。</br> 很快有內(nèi)侍領(lǐng)旨意,在南曦的坐席旁又設(shè)了一席,緊靠著南曦的席位。</br> 南曦這才慢條斯理地拂衣落座,并漫不經(jīng)心地抬頭看向殿上:“容本宮介紹一下,坐在本宮身邊的這位乃是大周攝政王容毓,手握四十萬兵馬大權(quán),本宮名正言順拜過天地的夫君,你們可以叫他攝政王,也可以稱他容駙馬,或者在本宮登基之后喊他一聲皇夫攝政王,本宮不挑,都可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