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干卿底事
皇族宗親和重臣們打量著南曦,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生得正是明艷動人,眉眼輪廓跟長公主有幾分相像,倒不至于讓人認(rèn)錯。</br> 此時身上穿著紅色白滾邊的皮毛披風(fēng),襯得整個人越發(fā)水靈嬌嫩,比起東陵帝都世家的貴女們也絲毫不遜色,反而更多幾分奪目風(fēng)華。</br> 至于她身邊的男子……</br> 夫君?</br> 眾人心頭頓時生出不滿,雖然之前聽長公主說起過鳳公主已經(jīng)在大周成親一事,可眼下已經(jīng)到了東陵,以前成的親還能作數(shù)嗎?</br> 鳳公主是東陵的鳳公主,不是大周的攝政王妃,堂堂東陵儲君。怎能跟尋常閨閣女子一樣稱呼什么“夫君”?</br> 太不成體統(tǒng)。</br> 一行人走進(jìn)帝王寢宮。</br> 金雕龍柱莊嚴(yán)矗立,層層明黃龍幔彰顯一國之君凜然尊貴的身份,也阻擋了內(nèi)殿龍榻上帝王不可窺測的龍顏。</br> “皇上,大祭司。”內(nèi)侍碎步走進(jìn)內(nèi)殿,恭敬地稟報,“鳳公主來了。”</br> “來了?”內(nèi)殿傳來一個老者虛弱的聲音,帶著點(diǎn)沙啞,“讓她進(jìn)來吧。”</br> “是。”</br> 內(nèi)侍轉(zhuǎn)身行來,朝軒轅惜和南曦行禮:“皇上召見公主殿下。”</br> 南曦點(diǎn)頭,舉步往內(nèi)殿走去,容毓沉默地跟在她身邊,剛走了兩步,面前就有一個男子伸手?jǐn)r住了他。</br> “父皇只召見鳳公主,不相干之人留步。”</br> 容毓神色冷漠,矜貴俊美的臉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霜,透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冷漠。</br> 南曦停下腳步,看著說話的中年男子,應(yīng)該比她的娘親大上幾歲,心里先暗自猜測了一下他的身份,然后淡笑著開口,“娘,這位就是大皇伯?”</br> 軒轅惜淡笑著道:“沒錯,這位是東陵皇長子,娘的兄長,你的大伯父,封號魏王。”</br> 南曦哦了一聲,語氣波瀾不驚:“原本作為晚輩,我應(yīng)該給皇伯父見禮的,不過此番回來東陵聽說是為了繼任皇位,所以按照皇族禮儀來說,君臣在前,應(yīng)該是皇伯父跟我見禮才是。”</br> 魏王臉色微變,在場的其他宗親大臣也都詫異地看著她,顯然沒料到,這個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剛回來就給了他們一個下馬威。</br> “鳳公主說得極是,君臣原本就排在父子之前,皇族論尊不論長,但魏王并沒有讓鳳公主見禮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說……”</br> “我知道皇伯父是什么意思。”南曦淡淡打斷了說話人的話,“只是我的意思可能你們還沒聽明白。”</br> 魏王皺眉:“鳳公主不妨直言,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太過愚鈍。”</br> “我的意思是說,此番回到東陵是為了繼承皇位,做東陵的女皇,若非如此,我是不會回來的。”南曦淡淡一笑,“我十六年生長在大周,一直以為自己是大周之人,后來嫁給了攝政王,成了攝政王妃——這些都是在我回東陵之前發(fā)生的事情,任何人無法改變這個事實(shí)。”</br> 魏王及一干大臣齊齊沉默。</br> “容毓不是外人,對我來說更不是不相干之人。”南曦目光平靜,“作為我的夫君,我初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夫君必然需要隨身保護(hù)我的人身安全,怕我受委屈,擔(dān)心我被人欺負(fù)……”</br> “鳳公主乃是東陵儲君,誰敢欺負(fù)你?”</br> “這只是大伯父自己的想法,夫君對我情深似海,自然不愿冒一點(diǎn)風(fēng)險。”</br> 魏王無言以對:“可他不是東陵臣民——”</br> “如果我成了東陵女皇,夫君就是女皇皇夫。皇夫應(yīng)該算得上是名正言順的東陵皇族之人吧?”南曦淡笑,“還是說,大伯父其實(shí)并不愿意看我回來繼承帝位?若是如此,我可以即刻打道回大周去。”</br> 魏王臉色沉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容毓:“大周攝政王的威名本王也聽說過,手掌四十萬兵馬大權(quán),在大周權(quán)傾朝野,是無冕之皇,說一不二,朝廷內(nèi)外無不對攝政王敬畏有加。難不成到了東陵,攝政王就打算靠著鳳公主庇護(hù)于你?”</br> 容毓嗓音淡漠:“干卿底事?”</br> 沒有多余贅言,就一句話,四個字,卻堵得魏王臉色青白交錯,一口老血差點(diǎn)沒噴出來。</br> 明黃龍幔拂動,一襲雪白曳地袍服的年輕男子手握金色權(quán)杖走了出來,眉目溫雅俊秀,神情平靜,視線落在南曦臉上,平淡如水的目光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br> “陛下等著見鳳公主。”他像是沒聽到外面的爭執(zhí)一樣,嗓音同樣平靜如水,“請鳳公主和……”</br> 視線微轉(zhuǎn),目光落向站在南曦身邊的容毓臉上,只蜻蜓點(diǎn)水般留了一下,很快移開視線,“這位大周攝政王一起過去。”</br> 魏王表情不虞,卻不得不壓下自己的情緒,其他宗親貴胄聽到大祭司開口,自然也不好再故意為難。</br> 南曦頷首,抬腳走進(jìn)內(nèi)殿。</br> 容毓沉默地跟在她身側(cè),經(jīng)過大祭司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隨即面無表情地隨南曦一起往龍榻方向走去。</br> 皇帝靠著床頭,旁邊有兩個宮女伺候在側(cè),身著一襲寬松袞服,神色看起來疏懶中帶著幾分虛弱,只是那雙眼睛里依然不可忽視地流露出屬于帝王的威嚴(yán)。</br> “鳳公主殿下。”內(nèi)侍站在一旁提醒,“進(jìn)了宮,要給皇上行禮。”</br> “她沒給任何人行過禮。”容毓淡漠開口,“到了這里也不會。”</br> 內(nèi)侍臉色一變,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向皇帝陛下,顯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狀況,有些不知所措。</br> 帝王寢宮就這么大,縱然隔著龍幔,也隔不了說話的聲音,站在外面的魏王等皇族宗親聽到這句話,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br> “面圣跪拜是任何一個國家的君臣禮儀,不管是大周還是東陵都一樣,攝政王這是故意要挑釁君威,還是根本沒把東陵皇帝放在眼中?”魏王語氣冷冷,眉眼間帶著顯而易見的怒色,“鳳公主是父皇和大祭司共同決定的東陵儲君不假,她以后會繼承江山,可是這不代表你能仗著大周攝政王的身份,對東陵的規(guī)矩指手畫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