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瑞雪
南曦眉眼染了笑,聲音卻嬌嗔:“我才舍不得。”</br> 這般驕傲尊貴的男人,她怎么舍得去折辱他的尊嚴?就算打著愛的名義,也不能。</br> 她不想看他被折了傲骨,不想讓他低下身段,不想讓他為了任何事情委曲求全——就算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他們的身份角色也許真的有過尊卑差別,可以前是以前,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br> 人的一生命運尚且多變,寒門有可能成為貴子,權貴也有可能瞬間跌落深淵,何況已經(jīng)過去了兩百年的事情,沒必要一直盯著不放。</br> 南曦覺得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淡了很多事,心態(tài)跟以前相比也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唯有身邊的這個人,是她永遠不能再辜負的執(zhí)念——他把她視為執(zhí)念,她又何嘗不是?</br> 這個傻氣的男人,用他偏執(zhí)到讓人心疼的方式一點點走進她的心里,霸道強勢地在她心里占據(jù)了一席之地,用脆弱和謹慎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感情,任它慢慢生根發(fā)芽,像是從頭到尾精心編織了一張?zhí)煲聼o縫的情網(wǎng),牢牢地把她套在網(wǎng)中,再也無法離開。</br> 南曦被套得心甘情愿。</br> 她希望看到一個驕傲矜貴的攝政王,永遠伴在她身邊的強悍夫君,堅若磐石,無雙強大,不懼世間任何風雨冰霜。</br> 除了她,沒有任何人能讓他低下高傲的頭顱,而她,更會不惜一切代價維護著他的驕傲,不容任何人踐踏。</br> 就如這兩天的天氣一樣,昨天陰雨綿綿,今日陽光明媚。</br> 次日一早車駕重新開始啟程時,容毓和南曦的心情都已拂去陰霾,除了他們自己,沒有人知道他們這兩天里心境發(fā)生了怎樣的變化。</br> 浮塵和楚紅衣形影不離了兩天,于第三天趕路時依然膩在一塊兒,兩匹馬并騎,讓楚玄衣連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br> 自從軒轅惜在楚玄衣面前說了那句“昨晚我掐指一算,玄衣,你已大禍臨頭“之后,楚玄衣就總覺得心神不寧,他左思右想,除了那晚跟容毓說的那番話之外,其他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怎么就大禍臨頭了?</br> 他試著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可容毓跟南曦如膠似漆,浮塵跟紅衣兩人也片刻不分,讓他壓根找不到一點探話的機會。</br>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過去,依然是白天趕路,晚上落腳休息,深秋的季節(jié)一天涼過一天,唯有坐在鋪著柔軟皮毛馬車里的南曦被保護得密不透風,幾乎未曾感受到秋冬的寒涼。</br> 四個多月的孕肚慢慢隆起,不過包裹在寬松厚實的衣服下倒也看不太出來,南曦整個人看起來依舊那么纖細,只是連日來雖然在趕路,吃食上每日卻都有人精心準備,加上一個多月沒有受過風吹日曬,南曦本就嬌嫩白皙的臉頰越發(fā)嬌白了三分,且多了幾分玉潤光澤,越看越精致貴氣,秀美絕倫。</br> 接下來天氣都是明媚陽光為主,沒什么陰雨天,十月中旬,浩浩蕩蕩的車駕進了東陵境內,十一月初,天空飄起了細白的雪花,長公主車駕抵達東陵皇城外。</br> 高大巍峨的城門就在眼前,象征著東陵帝都無上的莊嚴和肅穆,南曦起身掀開車簾,望著近在眼前的帝都皇城,隱約中有種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br> 她蹙眉,平靜地壓下心頭異樣感覺,伸手接著幾片柔和的雪花:“今年的雪來得好像有點早。”</br> 容毓說道:“這是瑞雪。”</br> 南曦目光微轉,抬眸看向端坐在馬背上的容毓,抿唇淺笑:“瑞雪?”</br> 容毓點頭,利落地翻身下馬。</br> 城內有馬蹄聲噠噠而出。</br> 容毓充耳不聞,徑自上了南曦的馬車。</br> 軒轅惜坐在前面另外一輛馬車上,此時南曦的車上只有銀月貼身照顧,見自家王爺上了車,銀月不等吩咐就極有眼色地主動下了馬車,留給自家王爺跟王妃安靜共處的機會。</br> “容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瑞雪嗎?”南曦放下車簾,笑意盈盈地看著坐在一旁的容毓,聲音柔和,笑容明媚。</br> 容毓點頭:“你是東陵祥瑞。”</br> 南曦挑眉失笑:“只怕東陵權貴們不一定這么認為。”</br> “他們必須這么認為。”容毓語氣淡淡,“各大世家自有排行,誰若不聽話,就換一家上位。”</br> 他語氣太過沉著淡定,嗓音里流露出來的冷硬霸氣讓南曦恍惚生出一種錯覺,像是他們又回到了以前在大周時面對文武百官時的態(tài)度,帶著渾然天成的尊貴霸氣。</br> 前些天那些惶惶不安都已經(jīng)遠離,容毓依然是那個無堅不摧的容毓。</br> 南曦笑容明媚,看著坐在她對面的容毓,忍不住不解:“你離我那么遠干什么?”難不成到了東陵,真的就開始拘謹起來了?</br> “我身上涼。”容毓解釋,“沒關系,你先坐著,把毯子蓋好。”</br> 外面下雪呢,雖然下得不大,可他身上沾著點雪花,帶著點初冬的寒氣,怕把她凍著。</br> 南曦拿帕子給他擦了擦,“冷不冷?”</br> 容毓搖頭:“我是練武之人,這點冷不算什么。”</br> 南曦正要說話,卻聽外面呼啦啦翻身下馬之后軍靴落地的聲音,隨即有人恭敬地行禮:“末將參見長公主!恭迎長公主、鳳公主殿下回宮!”</br> “楊統(tǒng)領免禮。”軒轅惜淡淡的聲音從前面?zhèn)鱽恚按朔o送鳳公主的大周兵馬五千由凌將軍統(tǒng)帥,迎回鳳公主的東陵兵馬五千由楚將軍統(tǒng)帥,本宮和鳳公主直接進城,楊統(tǒng)領帶他們去軍營安頓,東陵將士對待大周將士務必周到謙恭,切不可怠慢分毫。”</br> 南曦抬眸看向容毓,容毓遞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柔聲道:“讓岳母大人安排就好。”</br> 南曦點頭。</br> “末將領命!”楊統(tǒng)領恭敬地應下,“麻煩楚將軍護送長公主和鳳公主進宮,皇上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等著要見鳳公主,大祭司和幾位內閣大臣、宗親王爺此時也都守在了大正宮,正等著拜見公主殿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