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拖下凡塵
南曦抬起頭,目光里藏著濃烈的情緒:“容毓,我以前經(jīng)歷過一場真實(shí)的夢境。”</br> “夢只是夢。”容毓不知是在說服她,還是在說服自己,“曦兒,真實(shí)經(jīng)歷過的事情不會在夢境中完整地展現(xiàn)出來。”</br> 南曦沉默,“如果那不是夢境呢?”</br> 容毓一怔。</br> 不安的氣氛緩緩蔓延在兩人中間,像是有一層面紗即將被揭開,兩人各自要把面紗下隱藏已久的秘密暴露出來。</br> 南曦心里忍不住想,不然就把前世今生的經(jīng)歷全部告訴他吧,夫妻之間本就應(yīng)該坦誠相待,告訴他那不是一場簡單的夢境,她親身體會過他的死亡,親身遭受過顧青書的背叛和算計(jì),親眼見到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射進(jìn)了他的身體。</br> 以他的認(rèn)知和包容力,對前世今生這種事情應(yīng)該是相信的,他自己也曾親口說過相信人有前世今生。</br> 然而話到嘴邊,南曦卻率先敗下了陣來。</br> 說出來之后呢?</br> 她是不是要告訴他,因?yàn)榍笆李櫱鄷撑蚜怂阌?jì)了她,反而是容毓對她有求必應(yīng),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臨死前都還牢牢把她護(hù)在懷里,她欠他一條命,所以才決定嫁給他,以補(bǔ)償他前世的一腔真心?</br> 這樣的結(jié)果他能接受嗎?</br> 南曦沒有勇氣去賭,因?yàn)樗宄葚箰鄣锰钐珗?zhí)著,經(jīng)受不住一點(diǎn)點(diǎn)感情上的打擊。</br> 若是他以為她只是懷著歉意和補(bǔ)償?shù)男膽B(tài)嫁給他,會不會難過?雖然后來她漸漸愛上了他,可越是愛得深了,反而不敢去冒險(xiǎn)。</br> 南曦沉默片刻,悄然打消了這個念頭。</br> “你說得對。”輕輕偎進(jìn)他懷里,南曦聲音柔和,“夢境怎么可能真的完整訴說曾經(jīng)的經(jīng)歷?”</br> 容毓心弦細(xì)不可查地微松,下意識地把她摟得更緊了些,柔聲道:“別太放在心上。”</br> 南曦低應(yīng)一聲,安靜地窩在他懷里,聽著容毓強(qiáng)而有力的心跳,心頭不由思索,剛才那個奇怪的夢境是巧合嗎?</br>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難不成是因?yàn)樗@兩日老想著東陵女皇這個身份,所以才做了那個奇怪的夢?</br> 輕輕嘆了口氣,她道:“不早了,睡吧。”</br> 容毓嗯了一聲,動作輕柔地把她扶著躺下:“這兩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覺得不舒服?要不要在這里休息兩天再走?”</br> 南曦笑道:“我這一路被照顧得就像玉做的娃娃,生怕被磕了碰了,怎么會不舒服?”</br> 容毓躺在她身邊,目光溫柔深情地凝視著他的眉眼,眼底有著南曦看不懂的幽深色澤。</br> 似執(zhí)念,如海深。</br> 讓人無法窺測。</br> 南曦緩緩閉上眼,心神靜謐,周身一片安然,似乎只躺在這個人身邊,感受到他的氣息縈繞,就能讓她摒棄所有的煩惱和憂愁,身心皆能徹底的放松下來。</br> 然而那雙一直落在她臉上的眼睛卻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強(qiáng)烈得讓她即便閉著眼,也能感受到來自他心底深處無法訴之于口的復(fù)雜情感,像是不安,像是忐忑,像是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的掙扎猶疑。</br> 容毓,你心里究竟藏著什么秘密?</br> 強(qiáng)悍如你,尊貴如你,也會為了某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到不安嗎?</br> 南曦心頭微擰,心扉泛起細(xì)密的疼。</br> 若是可以,她多希望能分擔(dān)他的不安,如果這樣的不安因她而起,她必將傾其所有給他安心,讓他不必如此彷徨。</br> 一夜過去。</br> 早上下起了蒙蒙細(xì)雨,車程自然耽擱了下來,容毓本就不著急趕路,怕南曦舟車勞累,下了一場雨剛好理所當(dāng)然地停下來休息。</br> 陰雨綿綿的天氣容易讓人泛起疏懶,何況昨天夜里沒怎么睡好,南曦早上窩在容毓懷里一直睡到將近中午才起身。</br> 早上她其實(shí)醒了一次,只是被容毓一句溫柔低沉的“乖,今天下雨,不趕路”又哄得繼續(xù)睡,于是直接錯過了早膳,睡到了近正午才醒。</br> “唔,睡得骨頭都快酥了。”</br> 南曦睜開眼,看著近在咫尺的矜貴男子,俊美如天神一般的容顏實(shí)在惹人垂涎,南曦伸手抱著他的臉,吧唧一口親了上去。</br> 容毓:“……”</br> 剛睡醒還沒有洗漱,所以她親的是臉,并慵懶地打了招呼:“夫君早。”</br> “愛妃早。”容毓唇角上揚(yáng),蝕骨的柔情都蘊(yùn)藏在眼底,“睡飽了嗎?餓不餓?要不要起身用膳?”</br> “容毓。”南曦沒理會他的問題,而是一個勁的盯著他俊美出塵的臉,“你長得真好看,越看越好看,像花兒盛開一樣。”</br> 容毓嘴角一抽,不由笑道:“男人像花兒一樣?”</br> “是啊,我家夫君比花兒還美。”南曦絲毫不覺得自己所用的形容詞有什么不妥,“早晨起來看一眼,心情好上一整天。”</br> 容毓唇角忍不住直往上翹:“以后天天讓你看,夜夜讓你看。”</br> “這樣的話,我有沒有可能成為一個‘從此不早朝’的昏君?”南曦挑眉淺笑,光華盈滿眉眼,“各國朝堂上文武百官年紀(jì)應(yīng)該都差不多,老頭子一群,中年人一群,年輕人一群,不過不管是老年人還是年輕人,大概都長得歪瓜裂棗的,不如夫君一根手指頭好看。”</br> 容毓低笑:“愛妃早上剛起床就吃了蜜?”</br> “你覺得我這樣像不像一個以色侍人的禍國妖妃?”南曦沉吟,“妖妃最大的優(yōu)勢是傾國傾城的美貌,其次就是媚君寵的手段,擅長哄人,而且還哄得恰到好處,甜言蜜語能說進(jìn)君王的心坎里,把皇帝陛下迷得暈頭轉(zhuǎn)向,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嗯,雖然精髓還沒怎么掌握,但道理其實(shí)就是這個道理。”</br> 容毓一顆心簡直柔化成一團(tuán),道:“愛妃什么都不用做,就足以顛覆這紅塵天下。”</br> “容毓。”南曦惆悵,“你被我感染了。”</br> “嗯?”</br> “以前的你尊貴如蒼天白鶴,俯瞰天下蒼生如螻蟻。”南曦聲音平靜,“現(xiàn)在的你,已被我拖入了凡塵,再也回不去曾經(jīng)的淡泊高貴。”</br> 容毓道:“愛妃不喜歡我這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