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知道我的脾氣
葉傾城住在攝政王府西上閣的絳雪苑,傍晚的光透過窗戶籠罩在她的臉上,襯得一張傾城容顏似染上了一層朦朧光暈。</br> 坐在銅鏡面前,葉傾城慢條斯理地對著鏡子在自己眉間貼了紅色花鈿,纖長白皙的玉指,瞬間給容顏增了幾分冷艷魅惑的風情。</br> 看著鏡子里妝容精致的自己,葉傾城目光微轉,落向身后那個始終安靜不語的男子,漫不經(jīng)心地挑眉:“站著干什么?過來給我描眉。”</br> 云亭自打進了這屋就一直站在一旁不動,也未曾說話,此時聽到葉傾城吩咐,垂在身側的手微微一緊,淡道:“我不會。”</br> “撒謊的孩子應該被打屁股。”葉傾城嗓音淡淡,“忘了以前我教過你的規(guī)矩了?”</br> 云亭抿唇。</br> “若繼續(xù)耽擱下去,今天我們就不用進宮了。”葉傾城淡笑,“你是不是不想讓我進宮,怕皇上真的把我納進后宮做妃子?”</br> 云亭眉心微皺,也不知是被她這句話激的還是想否認什么,沉默地走到梳妝臺前,細細端詳著她一雙黛眉,想說她的眉形很漂亮,根本不用再畫。</br> 可他知道這句話說服不了她,只得動手給她修飾了一番。</br> 然而即便只是為了敷衍,描眉也是一種過于親密的動作,離得太近,近到能清晰地嗅到女子身上的馨香,云亭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jīng),一種無聲的微妙感縈繞在兩人之間,讓他覺得不自在。</br> 葉傾城卻似乎格外享受這種微妙的親密,甚至連看到他面上不自覺的緊張都覺得有趣,若不是怕嚇著他,她都想直接把他推倒在梳妝臺上。</br> “云亭。”她壓抑著想動手的沖動,揚唇開口,“稍后跟我一道進宮,你大概需要易個容。”</br> 云亭沒說話,只是稍稍退后一步:“你看一下,覺得怎么樣?”</br> 葉傾城只是隨意地瞄了一下鏡子,修過之后的眉跟之前差別不大,只是眉尾稍稍上翹了些,更多了幾分風情。</br> “還行。”她道,“你要不要易容?”</br> 云亭道:“不用。”</br> 葉傾城道:“葉炎可能會認出你。”</br> 云亭語氣微淡:“那又如何?”</br> 不如何。</br> “我找了你三年,你大概不知道我這三年是怎么熬過來的。”葉傾城站起身,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嗓音淡淡,“不過不知道也沒關系,我心里清楚你這三年也不好過。”</br> 云亭沒說話。</br> “但是你知道我的脾氣。”葉傾城淡道,“即便是在蜀國皇帝和太子面前,我也從沒有過低聲下氣的時候,你若繼續(xù)對我冷言冷語,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么事來。”</br> 云亭垂眸,沉默不發(fā)一語。</br> 葉傾城輕撫他的下巴:“今日開始,你最好學著溫順一點。”</br> 云亭皺眉,正要說些什么,葉傾城已經(jīng)開口打斷他:“我不強迫你做不該做的事情,你也別總擺出一副全天下人都欠你的態(tài)度,我已經(jīng)說了,我不欠你。”</br> 云亭攥了攥手,眼底閃過幾分復雜色澤,須臾,他低聲道:“抱歉。”</br> 他知道她的確不欠他什么。</br> 她父皇做下的事情跟她無關,她甚至毫不知情,他只是在遷怒,因為她身上流著蜀國皇族的血脈。</br> 然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女子也是皇權之下的犧牲品,他知道她在宮里的處境,知道她跟那些皇子公主都不一樣,更清楚……更清楚,其實他欠了她很多。</br> “我不需要你的抱歉。”葉傾城淡道,“我的態(tài)度你已經(jīng)清楚,我也不逼你,這兩天自己好好想想。”</br> 云亭細不可查地嗯了一聲。</br> “時辰不早了,走吧。”葉傾城轉身往外走去,“如果你已經(jīng)決定好要面對葉炎,便也沒什么可懼的,該怎么做怎么做,不用顧忌我。”</br> 云亭安靜地跟在她身側,走出絳雪苑,遲疑著開口問道:“睿兒他……”</br> “終于敢開口問了?”葉傾城瞥他一眼,嘴角多了絲笑意,“放心,他吃的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我還專門請了個夫子教他識字,日子過得比你滋潤多了。”</br> 云亭聞言,終于放下了一顆心,抿唇道:“謝謝。”</br> “真心謝我的話,就用行動表示出來,我不需要嘴上的感謝。”葉傾城道,“當年發(fā)生的事情我后來派人查過,但是從別人嘴里聽來的到底不如你親口告訴我的具有真實性,待葉炎回去蜀國,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云亭沒說話。</br> “你聽到?jīng)]有?”葉傾城皺眉,不悅地看著他,“什么時候學了沉默寡言的毛病?”</br> 云亭抬眸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br> 葉傾城這才滿意。</br> 走出攝政王府,轎子早就備好了。</br> 前面一輛馬車是給南曦和攝政王準備的,而葉傾城身為蜀國和親公主,給她單獨準備一頂軟轎也無可厚非,但這位公主殿下心里清楚,軟轎絕對不是容毓給她準備的。</br> 因為抬轎子的都是云亭手下的人。</br> “有備而來。”葉傾城挑唇看向云亭,笑意里多了幾分真心,“給我撐場子?”</br> 云亭撇開眼沒說話,卻也算是默認。</br> 容毓坐在前面的馬車里,南曦抬手掀開車簾,看見葉傾城走進了轎子:“可以走了。”</br> 馬車緩緩行駛起來,葉傾城坐上轎子,幾個高手抬起軟轎往皇宮方向走去。</br> “云公子心情看起來應該很不錯。”南曦倚著車廂,有些趣味地勾唇,“不知道他跟傾城公主在一起時是怎樣的相處模式。”</br> 容毓抬眼,一雙沉黑的眸子鎖著她眉眼:“你對他們的事情感興趣?”</br> 南曦已經(jīng)完全了解容毓的說話方式,聞言沉默片刻,忍不住笑道:“這也能吃醋?”</br> 少女每次笑起來都是眉眼彎彎,讓人心頭悸動。</br> 容毓沉默不語,只拿著一雙黑眸灼灼看著她,眼神深邃幽沉,絲絲柔情藏在深沉的情緒之下,讓人望之如一潭深淵,幾乎要溺斃其中。</br> 南曦暗道一聲妖孽,主動靠近他懷里:“我還是對我家夫君最感興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