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9 章
我單騎單劍沖出重圍也不算難,但如果周喜沒有帶龍靖羽出圍,下次還想襲營,怕是更為不易。
騎兵步兵縱橫交錯,但沒有人上前迎戰(zhàn),像是只要把我圍住。我勒馬而立,抬頭看時,對上一道鷹隼般的目光。
只見正中一匹駿馬上,主帥銀色戰(zhàn)甲,奪目異常,氣勢凌厲,凜凜有虎狼之姿,左肩上停著一只雄鷹,臉上卻用青銅面具覆著。
當(dāng)年蘭陵王因為面目太美,難以服眾懾敵,作戰(zhàn)之時便帶了丑陋之極的面具。難道這人也是有絕世的容貌么?據(jù)說慕容離最恨他人談?wù)撍娜菝玻慌略虮阍谶@里。
我笑了笑,想不到與勁敵初次見面,竟然彼此都是遮住臉的,這“面”也不算是見到了。但竟然會如此巧合,不知算不算英雄所見略同?
“你是何人?竟敢穿著我大燕兵甲,闖入我大燕營地?”一個副將厲聲大喝。
我嘶啞著聲音說道:“老夫隱居已久,名諱不提也罷。即使燕國王宮,我也能來去自如,區(qū)區(qū)燕營,又算得什么?”
“好一個來去自如?!蹦饺蓦x一聲清嘯,他肩膀上的巨鷹已經(jīng)一飛而起,向我臉上面巾啄來。這巨鷹是馴養(yǎng)之物,攻勢已隱隱有高手風(fēng)范。
我手中槍桿一振,槍尖輕顫,直刺鷹腹,那鷹斜過身避過,羽翅在槍桿上一擊,向我俯沖過來,勁風(fēng)凌厲,竟使我微微一窒。
我手上只覺得一陣大力直壓槍桿,這扁毛畜牲,力量竟然大得驚人。能避過我這一槍的高手已經(jīng)不多,更何況是一只畜牲,我運氣于掌,擊在它頭上,立時化掌為爪,抓住它的脖子,輕輕一擰。
這只巨鷹腦漿崩裂,仍然沖勢不絕,讓我不由得微微往后一仰,坐騎也被驚到,不安地動了幾步。我將死鷹擲于地上,運氣緩緩說道:“恕我不奉陪了?!彪m然被重重圍住,不能帶馬沖出,卻可以用輕功飛越而去。
慕容離道:“果然好身手,但閣下不是來救人的么?怎么獨自走了?”
我吃了一驚,只見他身后分開一條道,有人夾著一個少年出來,竟是龍靖羽!
我心中一涼,周喜終于還是沒有沖出去。即使我此時能將他搶回,但帶了一個人,還是難以走脫。
眼下似乎只有一條路,就是我放棄救人,獨自回去。
慕容離道:“你殺了我的寵物,我也沒放過你的同伴。但你那同伴只有半條命,自然不能跟我心愛之物相比,說不得,只好從閣下身上討回來了。”
他竟然殺了周喜!我吃了一驚,沉聲道:“你還想留下老夫不成?”
“閣下武功高強,非同一般。你想救人,我也想試試這新排的陣法是否有些妙用,不如我們打一個賭如何?”
“說?!?br/>
“你若是能單槍匹馬破我陣勢,我便讓你帶走龍靖羽,但你若是不能,就只有留下來受死,你看如何?”
他對這陣勢如此成竹在胸,可見兇險之極,我有些猶疑,但看見龍靖羽被人夾在腰側(cè),仍是昏迷不醒,心里微微一痛,大聲道:“閣下此言當(dāng)真?”
“君無戲言?!?br/>
我道:“老夫答允你就是!”
慕容離輕輕笑了一陣,道:“閣下不肯露出真面目,這陣勢人數(shù)如此之多,也不知你有沒有同黨混入其中,到時魚目混珠,你沒有沖出陣,卻讓人冒充你,謊稱已經(jīng)沖出去了,那該當(dāng)如何?”
他竟是要看我真面目,難道是被發(fā)現(xiàn)了么?我不動聲色,說道:“老夫面如風(fēng)干橘皮,有什么好看?”
慕容離淡淡笑道:“閣下猿臂蜂腰,本是青年之姿,最多不過二十五上下,卻偏偏自稱老夫,豈不是刻意欺瞞?你既然不肯,我也不能強逼于你。不如在你身上做個記號,我也好辨識?!?br/>
心中一凜,說道:“還請閣下明示?!?br/>
“你在身上烙一個花紋,如何?”
只怕記號是假,要我受刑是真。如果真的被烙一下,劇痛牽動全身,只怕這陣勢便闖不過去了。我緊緊盯著慕容離的眼睛,那里面只有陰狠之意。大笑說道:“慕容離,只要我闖出去時你不毀約,我此時答應(yīng)你又何妨?”
燕軍聽得我叫燕帝名諱,喧嘩起來。慕容離伸手一揮,登時全軍肅靜。他淡淡道:“果然爽快,來人,烙具伺候!”
北燕蠻荒之地,烙馬烙奴隸,總是常有的事,烙具便也尋常。命令下去,只過了半晌,便有人抬了一盆炭火過來,那炭火正是熾烈之時,藍光妖異,渺如輕煙。
慕容離將一塊略厚的鐵片嵌入一只長柄鐵棍,命人將鐵片一端扔進炭火中,道:“這花紋烙鐵昨天才做好,還沒有人用過,絕對公平。不知閣下要誰幫忙?”
“不必了,我自己來?!蔽胰羰潜蝗讼裥笊R匹一樣烙上印痕,受此屈辱,日后如何執(zhí)掌天下?如果一定要烙,也只能由我自己動手。
只聽燕軍竊竊私語聲音響起。想必是沒有見過能殘忍到在自己身上烙印的人。我也沒聽他們到底說的什么,慢慢脫下身上的戰(zhàn)甲,解開外衫,露出左臂,感到冷風(fēng)吹到□□的肌膚上。
靖羽,但盼你能感念我一片癡心,日后不要再跟我慪氣。
只怕是癡心妄想。看了仍然昏迷的龍靖羽一眼,我忍不住苦笑,右手轉(zhuǎn)動烙鐵手柄,讓那塊玄鐵片通體燒紅。這圖案刻的是一朵奇怪的花,重瓣妖嬈,花蕊卻是有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不知道這是什么花,倒妖異得很。我心中一動,烙鐵已經(jīng)燒好,手柄也已經(jīng)有些發(fā)燙。我舉起烙鐵,慢慢靠近左臂,按了下去。
皮膚感到的是一陣奇異的冰涼,才是灼燒的劇痛。我強忍著沒有發(fā)出□□,輕煙過處,發(fā)出一陣烤焦的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