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番外 10
    出得門外, 只見外面大道寬闊,道旁楊柳依依, 夜風徐徐,垂絲輕拂, 只覺微有涼意。而此處果然已是皇城外了。過了子時,已是宵禁時分,若要進內(nèi)皇城必須要有令牌。蕭鈞天身為天子,自是不會帶有令牌在身,此時若要憑一己之力回宮也是極難。
    京城雖禁出入,但卻不禁貿(mào)易往來,勾欄酒肆仍是一派繁華景象。
    “此去大燕, 日后你若再想回來, 我自會陪你。”慕容離忽然說道。
    蕭鈞天一怔回頭,也不知說些什么,便將手慢慢放到慕容離的手背上,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慕容離。此時若是表現(xiàn)得太過欣喜, 自會引起慕容離的疑心, 何況也做不出來,索性違心曖昧一些便了。
    慕容離見他如此,當即一笑,不顧小廝侍立一旁,側(cè)過頭在他頰邊輕輕一吻。
    此人當真肆無忌憚之極!蕭鈞天默不作聲,只得垂下眼睛掩飾自己的震怒,握住慕容離的手也不耐地收回。但瞧在慕容離眼中, 卻是面對狂熱熾愛略微顯得青澀的表現(xiàn),于是笑笑不語,思量著到了大燕,如何讓他適應才是。
    兩人并肩而立,只站了片刻,便聽到車聲轔轔,一輛馬車果然從大道的盡頭之處緩緩駛來。那小廝垂手在門內(nèi)候著,準備送兩人上車。
    不料此時蕭鈞天忽然再次咳嗽起來,這次咳得極為嚴重,幾乎彎下腰去。慕容離大是吃驚,登時將他擁入懷中,為他撫著背脊。
    蕭鈞天也不抗拒地靠在他懷中,卻是咳嗽不止。慕容離憂急不安,關(guān)切說道:“怎地咳得這般厲害?可曾隨身帶著有藥么?”他話未曾說完,只聽一聲刀劍出鞘的尖銳之音,反應過來,待要閃避,寒光閃過,胸口一陣劇痛,抬頭看時,原來掛在身側(cè)的長劍劍柄已被蕭鈞天握在手中,劍身鮮血淋漓,正往下滴落,正是他身上的血。
    原來蕭鈞天靠入他懷中時,便極快地拔出他腰間長劍,轉(zhuǎn)而一劍刺入他胸口,毫不手軟,立時拔出,第二劍又即刺來。
    竟是想殺了他!
    慕容離大驚閃避,但他受了重傷,躲閃不過,只得用指去接。那小廝驚聲尖叫道:“公子!”將慕容離推開。劍尖落在那小廝的膝蓋骨上,那小廝登時跪倒在地。
    蕭鈞天看到慕容離美艷絕倫的臉上漸漸露出驚訝悲傷之色,他臉上卻是面無表情,轉(zhuǎn)過頭看時,馬車距離宅邸已不足二十丈。
    “暫且留你一命!”
    他一劍殺不了慕容離,連那小廝也不殺了,長劍一挽,立時向人多的地方疾步行去。
    看他飄然而去,轉(zhuǎn)眼已不見,慕容離甚至懷疑,他方才只是佯裝病重,其實早有預謀,好在在方才那一刻,趁他唯一松懈之時,決然離開。但他咳出的血卻不是假的。慕容離冷笑一聲,面上現(xiàn)出一抹青氣。蕭鈞天既然如此騙他,日后自然不可再信他得過。若是要將他弄至大燕,少不得要用一些霹靂手段。
    正自沉吟,接應的人卻已到了。
    三個侍衛(wèi)跳下馬車,舒坤瑾上前一步,單膝跪下說道:“主上,可要屬下等人即刻去追?”
    慕容離一手按住胸口,鮮血從指縫滲出,他不耐地道:“還不快去?”
    舒坤瑾微一遲疑,抬頭看了他的傷勢,欲言又止。慕容離沉聲道:“些許傷勢,死不了人?!?br/>
    舒坤瑾應了一聲,隨即人如白鶴一般,一掠而起,盈盈落在了屋頂上,疾步而去。
    舒坤瑾剛離開,慕容離方覺傷口處劇痛難止,渾身冷汗涔涔。此時車夫下了馬車,微一躬身,慕容離略一頷首,便要上車,羽箭卻從四面八方紛紛射來。
    戴時飛伏在屋頂檐角,低聲命令身邊的侍衛(wèi)放箭。前一隊放過羽箭,立時伏低,取箭搭弓,讓后一隊上前。
    方才在密道中,戴時飛無意之中聽到不該聽之事,地窖狹窄,今上又在燕帝手中,實是不好動手,猶豫不決之下,便盜了令牌從宮門出來,趕到宅邸外面埋伏。誰知還是來晚了一步,今上已伺機離開。戴時飛自知失職,此番想必要人頭落地,若能擒住大燕之主,或可將功贖罪。
    此時馬車上的侍衛(wèi)橫劍來擋,燕帝雖是身負重傷,一舒臂已扣住身旁小廝的咽喉,用來擋箭,很快那小廝身上插了不少箭枝,立時斃命。
    戴時飛大喝道:“諸位弟兄,不必再射箭,隨我同去殺敵!”已從屋檐上掠下。
    慕容離解開了馬車的繩套,將手上小廝的尸體一把推開,一聲長嘯,人已躍上馬背,不顧同行侍衛(wèi),絕塵而去。
    * * *
    沈為寒在酒肆中送別了宮中南朝皇帝的近侍湯成墨公公后,又獨酌了片刻,直到酒肆關(guān)門,這才醉醺醺地準備離去。雖然傅先生在旁勸他不可再飲,但他想到湯公公今日仍舊是只肯拿錢不肯辦事,不僅又是憂心忡忡。云間國內(nèi)憂外患,然而面見南朝皇帝,商議借兵平亂之事遲遲未曾定局,他不得不借酒澆愁。
    他跌跌撞撞地走出酒肆門外,車夫已備好馬車,傅先生正要扶他,卻見他腳步一個踉蹌,撞倒了身后行人。
    沈為寒酒醒了一些,連聲道歉,卻見那人在這春寒料峭的晚上只穿了一件單衣,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卻像是身受重傷,渾身無力,正用長劍支著身體勉強站起來,那傅先生只是搖頭,示意沈為寒不可多管閑事,沈為寒卻是裝作沒看到,看到此人器宇不凡,便道:“公子可是遇到追兵?”
    蕭鈞天見此人阻住去路,十分不耐,正要將他推開,沈為寒已道:“公子似乎十分面善,不知在何處見過?”
    蕭鈞天轉(zhuǎn)過頭,瞧見此人面目倒是頗為俊雅,他記心頗好,已然想起此人便是云間國的三皇子,前幾日上朝時見過一面。想必自己此時十分落魄,沈為寒居然沒想起來。他心念一動,說道:“原來是云間國的三皇子,失敬失敬?!?br/>
    沈為寒遲疑說道:“不知閣下是……”
    蕭鈞天打了個哈哈,說道:“我們在星峰水峽時曾見過一面,三皇子貴人多忘事,已然忘了。有賊人正在追殺我,三皇子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們上車再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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