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示威
自從那一日荊楚楚和荊冠生來了沈府之后,沈府便起了一層極微妙的氣氛。誰都知道沈老夫人為人自私吝嗇,更不是什么熱情大方的,面對著多年不曾見面,一見面就來打秋風(fēng)的娘家侄孫兒女,不僅沒有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兒冷臉,反而待他們十分親切,還經(jīng)常拿銀子禮物送給他們。
不過這二人竟也好似打算在府上長期住下來似的,一點(diǎn)兒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因著沈老夫人待他們客氣,下人們也都是會看臉色的,也同樣的待他們客氣得很。
沈府東院中,彩云苑的某個偏房,萬姨娘正坐在桌前打絡(luò)子,彩色的絡(luò)子在她手中很快打結(jié)成形,一邊對坐在屏風(fēng)后練字的沈冬菱道:“老夫人這是轉(zhuǎn)了性子了?待表小姐和表少爺這樣好,都快將菱兒你比下去了?!?br/>
“老夫人的盤算可沒有打錯的時候?!鄙蚨庾谄溜L(fēng)后,氣色較起之前來好了許多,至少不像從前那樣面無血色。如今沈貴經(jīng)常來萬姨娘這里坐坐,連帶著對她也重視起來,讓人送了許多藥材。沈貴的這種態(tài)度,頓時就讓彩云苑的下人們看出了端倪,不過也有人還在觀望,雖然任婉云瘋了,可沈垣還是嫡出的少爺,萬姨娘就算再重新受寵,沈冬菱卻只是個女兒。
“菱兒也覺得有些蹊蹺?”萬姨娘停下手中的動作:“不過老太太討好這二位究竟是為了什么?”
沈冬菱笑了笑:“年輕的小姐少爺,老夫人自然希望有人以色引人?!?br/>
萬姨娘一個激靈,突然明白過來,看向沈冬菱:“老夫人想讓誰跟他們好?”
“無權(quán)無勢蓬門小戶出來的人,又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沈冬菱小心的落下一筆:“老夫人最恨誰,自然就是誰了?!?br/>
正如沈冬菱所言,沈府西院練劍的院子中,沈丘與沈信方練完一回,讓手下接著練,自個兒準(zhǔn)備歇一會兒,便瞧見自院子盡頭款款走來一黃衣少女。
這少女花容月貌,嬌柔膽怯,腕間一個竹籃,端得上惹人可憐。她走到邊上,低著頭怯怯的叫了一聲:“表哥、表叔。”
正是荊楚楚。
羅雪雁正在那頭指點(diǎn)小兵的動作,沈信和沈丘見狀卻是有些驚奇。沈丘上前一步,道:“表妹來做什么?”
他說“表妹”二字的時候還有些不習(xí)慣,畢竟十多年都未曾見過荊楚楚,突然多了個表妹,未免讓人難以接受。
荊楚楚羞澀的一笑,將腕間的竹籃放到一邊的石臺上,小聲道:“楚楚自己做了些點(diǎn)心,想著表哥們在此練劍恐會累著,便做了些東西,希望表哥和表叔不要嫌棄才是?!闭f著,又低下頭去將蓋子打開,果然一打開,從里面端出幾盤點(diǎn)心來。那些個點(diǎn)心做的精致可愛,又聞著香甜,沈信還沒說什么,沈丘這個吃貨已經(jīng)咽了口口水。
沈信也有些欣慰,荊楚楚生的膽怯柔弱,看上去待人真誠,就是膽子有些小,只是無論如何,手巧會做點(diǎn)心的姑娘到哪里都會受人歡迎,尤其是這姑娘還長得好看。羅雪雁是個女將軍,哪里會洗手作羹湯,是以這樣會做飯的年輕姑娘,沈信父子都覺得印象非常不錯。
荊楚楚道:“過來叨擾了這么多日,心中惶恐,楚楚沒什么本事,所以做些點(diǎn)心表達(dá)心意?!?br/>
瞧瞧,還懂得知恩圖報。沈信父子最喜歡的就是知禮懂事的人,武將重情,荊楚楚表現(xiàn)的的確是不錯。
沈丘道:“表妹不必掛懷,就當(dāng)這里是你的家,一家人說什么叨擾不叨擾?!?br/>
荊楚楚害羞的低下頭去,沈丘拿起一塊糕點(diǎn)笑著道:“那我就不客氣了?!闭碌臅r候,卻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大哥?!?br/>
沈丘轉(zhuǎn)過頭去,卻瞧見沈妙不知什么時候過來了,就站在院子邊上,身后跟著四個丫頭,目光冰涼的瞅著他。不知為何,沈丘竟然生出了一種心虛的感覺,下意識的放下手中的糕點(diǎn),問道:“妹妹怎么來了?”
沈妙不言,抬腳朝他們走去,待走得近了,卻看見谷雨驚蟄白露霜降四個丫鬟人手一個籃子,沈信問:“嬌嬌,你這籃子里裝的是啥?”
“今日天氣有些冷,想著各位練劍身子乏口渴,就做了些羹湯?!鄙蛎畹膾吡艘谎凵蚯?,沈丘脊背一涼,只聽沈妙道:“讓那些小兵們都過來喝湯吧,燉了一早上的菌菇雞湯,暖身子也好。”
“我去叫!”站在沈丘身邊的阿智見狀,頓時喜出望外,跑去練場那頭,不過一會兒,院子里的幾十個小兵都跟了過來。
沈妙讓驚蟄他們?nèi)ナo諸位,那些小兵都是沈信和沈丘身邊最得力的手下,因此才將他們直接放在了將軍府中。小兵們瞧見有湯喝,都高興得很,笑著道:“還是小姐體貼我們!小姐真是好心腸!”
粗人們其實(shí)是最好收買籠絡(luò)的,沈妙深知這個道理。阿智喝了一口湯,驚嘆道:“這湯真不錯!”三兩下喝完,遞給驚蟄道:“再來一碗!”
驚蟄白了一眼阿智:“當(dāng)然好喝了,這可是我們姑娘親手熬的?!?br/>
沈信和沈丘見狀,先是一愣,沈丘道:“妹妹親自熬的?”
“是啊?!鄙蛎畹?。
“格老子的,都別喝了!”沈信大吼一聲:“不許喝!”他沖谷雨吼道:“給我來一大碗!”
羅雪雁方才喝過白露盛的湯,也是十分驚訝:“嬌嬌,這湯竟然是你自己做的?你的廚藝怎么精進(jìn)許多?”
湯的香味兒飄了出來,自然是引得人垂涎三尺,沈妙垂眸笑道:“隨便看著做的。”前生開頭幾年她為了討傅修宜歡心,變著法兒磨練自己的廚藝,后來去了秦國,又在那些人的刁難之下學(xué)會了不少難得的菜式。說起來,她好歹也是見識了兩國皇室中的菜肴,眼界和手段都比尋常人要高深許多,至于那蓬門小戶連定京城都是頭一次來的姑娘……沈妙的目光掃向荊楚楚,荊楚楚站在柱子后,這一次倒是沒低下頭,而是咬著唇,含著眼淚看著一群兀自喝的熱鬧的粗人,仿佛受了十足的委屈。
嫡出大小姐親自熬湯,可比表小姐做的點(diǎn)心讓人覺得珍貴多了。況且沈妙還是給所有院子里的小兵都分了一份,這樣一對比,只給沈信父子做點(diǎn)心的荊楚楚,就實(shí)在是太小氣,太上不得臺面了。
荊楚楚又羞又氣,看著沈妙的目光就帶了一絲恨意。
沈丘也想盛湯喝,可是谷雨幾個就是不給他,沈丘也察覺到了什么,猜到大約是沈妙在生他的氣,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做錯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沈妙,沈妙直等的眾人都喝的差不多時,這才對讓白露從籃子里的最下層里拿出一個碗,道:“你喜甜,這碗是放了蜂蜜的,喝吧?!?br/>
“妹妹真好!”沈丘喜出望外,奪了過來大口大口喝湯,吃貨的模樣讓沈妙很有些不忍再看。
那些小兵們得了沈妙親手熬的湯,心中半是感動半是喜歡,自然又將沈妙奉承了一番,只覺得沈妙并沒有大小姐高高在上的脾性,平易近人又生的美,簡直就是天仙一樣。
沈妙被小兵們簇?fù)碇?,荊楚楚便完全被冷落了下來,她有幾次都欲走,可最后卻還是一咬牙留了下來。
等大家都再去練劍的時候,沈信和羅雪雁也都去了,沈丘坐在石獅子上休息,沈妙才走到荊楚楚身邊,笑道:“表姐這點(diǎn)心做的不錯,不過練武之人在白日里練劍本就甚至累,又口渴,你還做點(diǎn)心,豈不是讓他們更加口干舌燥?!鄙蛎钚Σ[瞇道:“下一次還是做羹湯吧。”
荊楚楚面上又青又白,沈妙這話分明就是在揭露她打著送點(diǎn)心的幌子,心思卻不是真正的為這些練武之人著想,否則就不會送這些干巴巴的東西了。心中雖然惱怒,荊楚楚面上卻還是有些慌亂的低下頭,仿佛很害怕似的:“多謝表妹提點(diǎn),楚楚省得了?!闭f完又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一邊的沈丘,希望沈丘來為她解圍。
可惜沈丘雖然個性真摯赤誠,在男女之事上卻是個不懂風(fēng)情的榆木疙瘩,對上荊楚楚的目光只覺莫名。倒是沈妙,見狀便笑道:“大哥方才不是要吃表姐的糕點(diǎn),現(xiàn)在吃點(diǎn)吧?!?br/>
“咳?!鄙蚯饠[了擺手:“方才喝了一碗湯,有些飽了,吃不太下,晚點(diǎn)再吃吧?!?br/>
沈妙十分滿意。給沈丘的那碗湯分量格外足,她就不信沈丘喝完這碗湯,還能有肚皮去吃荊楚楚的糕點(diǎn)?除非沈丘是豬變的。
荊楚楚有些失望,沈丘站起身來,道:“我也再去練練?!北愠褐凶呷?。
看著沈丘遠(yuǎn)去的背影,荊楚楚有些不甘心,想說些什么,卻只能咬著唇看著。沈妙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表姐的糕點(diǎn)涼了怕是不好吃,若表姐不介意,倒是可以給二哥送去?!?br/>
“二哥?”荊楚楚疑惑的看向沈妙。
“是啊,”沈妙微笑:“如我大哥他們,一年到頭都在西北苦寒之地,這些精致的東西倒是品不出來,我二哥卻不同了,年紀(jì)輕輕便已經(jīng)入了仕途,如今更是在京城上任,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沈妙搖頭嘆息:“可惜身邊都沒個人照顧他的起居,男兒家對于這些吃穿總是不上心的,表姐這手蘇州的小點(diǎn)心,說不定會對他的胃口?!?br/>
荊楚楚聞言,目光有些陰晴不定。只聽沈妙笑道:“也許日后二哥若是有了妻子,大約就能經(jīng)常享到口福了吧,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能有這樣的福氣做我的二嫂,表姐有所不知,我二哥,可是定京城中多少官家小姐的心上人呢?!?br/>
“二少爺……”荊楚楚猶豫了一下,問道:“如今還未有心儀的姑娘么?”
沈妙嘆道:“二哥整日忙于朝事,哪里有功夫去見別的姑娘?”
荊楚楚若有所思,沈妙便也不點(diǎn)破,又說了會子話,見沈丘他們沒有要停下來的想法,荊楚楚再待下去便是有些奇怪了,這才離開。
荊楚楚走后,沈丘才過來,小心翼翼的看了沈妙一會兒,才道:“妹妹,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我哪里奇怪了?”沈妙沒好氣道:“大哥是在為方才我打斷你吃表姐的糕點(diǎn)而生氣么?”
“我不是那個意思?!鄙蚯鸺钡哪樁加行┩t,卻聽得沈妙渾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算了,不過你如今正是大好年紀(jì),大把的姑娘都眼巴巴的看著你,日后挑嫂子可得睜大眼睛?!?br/>
這話沈丘倒是聽懂了,他無奈道:“妹妹你在說什么,表妹也不是那個意思,她就是來送個糕點(diǎn)。”
“你要是真喜歡她,盡管吃個夠?!闭f完此話,沈妙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這次回來,沈丘還從未見過沈妙對他如此發(fā)脾氣,嚇了一跳,竟是眼睜睜的看著沈妙走遠(yuǎn)了。
回屋的路上,谷雨問:“姑娘是不是不喜歡表小姐,不然怎么會生這么大的氣?!?br/>
“是,我不喜歡?!鄙蛎钊嘀约旱念~心。她是真的恨極了荊楚楚,對于沈丘這樣驕傲的人,讓他摔折了腿,戴上一頂綠帽子,最后還被以殺人罪名關(guān)進(jìn)大牢,這種蛇蝎心腸的女人,她恨不得扒了荊楚楚那張皮。偏偏沈丘這人生性善良,又不曉得人的心腸會壞到如此地步,眼看著這一世沈丘又差點(diǎn)被荊楚楚的皮相迷惑,沈妙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過姑娘不是與表小姐說了二少爺?”谷雨道:“或許表小姐日后的興頭會轉(zhuǎn)向二少爺那邊吧。”沈妙與荊楚楚方才的閑談沒有刻意避開幾個丫鬟,谷雨也聽得出來沈妙話中的意思。
沈妙搖頭:“她可不蠢,若是被我三言兩語就說動了,也就不是荊楚楚了。”沈妙微微一笑:“不過,動點(diǎn)心思也是好的?!?br/>
幾個丫鬟都有些奇怪,不明白沈妙為何對這個看起來膽怯柔弱的表小姐這樣如臨大敵。
……
寶香樓是定京城最大的銷金窟,若說青樓也分三六九等,那么寶香樓一定是定京城最頂級的。其中隨便拎出一個姑娘,都能做尋常樓坊中的頭牌,環(huán)肥燕瘦,潑辣溫柔,嬌蠻可愛,天真風(fēng)情,只要人能想到,寶香樓都有。
也因此,寶香樓中姑娘的價錢,也是最貴的。
門口漂亮的姑娘們甩著香手絹迎接客人,一名穿甲衣的男子走了進(jìn)來,倒是惹得幾位姑娘多看了幾眼。
能來得起寶香樓的人非富即貴,大多都是富家公子或是官老爺,而面前這男子卻不像是富貴人家,身上的煞氣倒是惹得姑娘們紛紛退避。直到一名穿著紅衣裳的半老徐娘走了出來,瞧見他便是一笑:“莫公子又來啦?今日還是找流螢么?”
莫擎點(diǎn)點(diǎn)頭,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遞給對方。那女人得了銀票,笑的滿意:“公子隨我進(jìn)來,這就帶您上樓,流螢這幾日正等著你哪?!?br/>
莫擎強(qiáng)忍住心中的不自在,一臉坦然的隨著這人上了樓。
寶香樓的姑娘都是最貴的,同樣的,寶香樓的姑娘也是最好的。流螢在寶香樓里雖算不得頭牌,也算頗有艷名,只是這是相對于外頭傳言而言,事實(shí)上,寶香樓每日都有新來的姑娘進(jìn)來,各個模樣好又有才藝,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來找流螢的客人已經(jīng)少了許多。
不過最近寶香樓里的姑娘們卻知道,已經(jīng)有些門庭冷落的流螢最近卻有了筆大生意,一名年輕男子隔三差五就會來找他。在寶香樓中,每次獨(dú)獨(dú)點(diǎn)一位姑娘的客人實(shí)在是太少見了,大家都猜測,這是想要為流螢贖身。
莫擎隨著那女人來到樓上一間小筑,紅衣女人笑著退了出去。軟榻之上,妙齡女子一身輕薄水紅紗衣,斜斜倚著,抱著一張瑤琴彈撥,水眸含情,唇邊笑容曖昧,衣裳更是半露香肩,惹人遐想得很。
莫擎深吸一口氣,目不斜視的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照舊開始一日的行程——發(fā)呆。
琴聲戛然而止,流螢面上顯出一抹氣急敗壞的神色,她走到莫擎面前,怒道:“莫公子一臉來了幾次,都對流螢視而不見,莫非是在戲耍流螢不成?還是嫌流螢身子臟?”
姐妹們都羨慕她許是可以熬出頭了,因為有男人愿意獨(dú)點(diǎn)她一人,殊不知這男人卻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無論使出什么解數(shù),這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別說其他的了。
莫擎搖頭,卻不說話,直勾勾的盯著面前的茶杯。心中卻是無奈極了,沈妙說的果然不錯,這流螢確實(shí)是個風(fēng)情萬種的女人,之前用法子挑逗他的時候,莫擎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如今在這里多坐一刻都是煎熬,偏偏沈妙要他一直這么坐下去。
流螢越是惱怒,面上反而升騰起一抹誘惑的笑容,干脆一屁股坐在莫擎的大腿上,伸手勾住對方的脖子,在莫擎耳邊吐氣如蘭:“莫公子,你舍得讓我這么坐著么?”
“啪”的一聲,卻是莫擎一把將流螢推倒在地上。
坐落在寶香樓對面的快活樓中,某間雅室里,桌上玉盤珍羞琳瑯滿目,絲竹繞耳,中坐著三人。自外頭走來一名侍衛(wèi)模樣的人,俯首在最中間坐著的紫衣少年耳畔說了幾句話。
“話說回來,”季羽書疑惑的開口:“為什么沈小姐要讓自己的侍衛(wèi)去寶香樓找姑娘呢?”
“而且這侍衛(wèi)還只看不吃?!备哧栄a(bǔ)充道。
對于沈妙此人,高陽和季羽書如今已經(jīng)不會將她當(dāng)做是普通的將門小姐了,她做的每件事都似乎極有深意。因此得知沈妙派莫擎去寶香樓找姑娘時,兩人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沈妙又打算坑什么人了。
百曉生的人一連出去觀察了好幾天,令人驚掉牙的卻是那侍衛(wèi)點(diǎn)了流螢,卻什么都沒做,自己在流螢屋里坐一晚就走了。他們仔細(xì)打聽了流螢的身世,就是個被賣入青樓的風(fēng)塵女子沒什么特別,就更加不明白沈妙這么做的深意。
“莫非她是想培養(yǎng)一個太監(jiān)做心腹?”季羽書想法總是格外詭異:“如今就是讓那侍衛(wèi)提前適應(yīng)太監(jiān)過的日子?”
“你的想法總是如此奇妙?!备哧柍烈鳎骸拔铱此窍胍\絡(luò)流螢,或許是為了對付沈家其他兩房的人。可是那也不必找流螢啊,寶香樓里比流螢勾人的姑娘多了去了。”他看向謝景行:“謝三,你怎么看此事?”
謝景行正看著窗外,聞言懶洋洋的掃了一眼二人,道:“你們很閑?”
“你好歹同沈小姐也有些交情,難道就不關(guān)心一下?”季羽書道:“謝三哥,你聰明,你一定知道?!?br/>
“我不想知道。”謝景行打斷他的話:“最近我要出城一趟?!?br/>
“是為了玉兔節(jié)的事情?”高陽皺眉問。
“皇帝打算開春讓謝老頭出征,”謝景行道:“不能等了?!彼f的“謝老頭”自然指的是臨安候謝鼎。
高陽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若是這樣的話,時間怕是來不及?!?br/>
“聽說沈垣最近和定王走的很近?!敝x景行唇角一勾:“似乎準(zhǔn)備對付沈家大房?”
“沈小姐又要倒霉啦?”季羽書有些吃驚:“她怎么老是招惹這些不懷好意的人。那定王可不是什么好鳥,被定王盯上的人哪個有好下場的?”
“定王此人深不可測,”高陽皺眉:“雖然瞧著無心權(quán)勢,可是私下里的兵力一點(diǎn)兒也不必別人少。沈信兵權(quán)在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沈家家大業(yè)大,本就受皇家忌憚,定王出手,沈信只怕會大傷元?dú)?。?br/>
“沈小姐豈不是有危險?”季羽書看向謝景行:“謝三哥,你要怎么幫她?”
謝景行挑眉:“我為什么要幫她?”
“你、你們不是……姑且算得上朋友吧?!奔居饡纱笱劬Γ骸澳阒安皇沁€救了她么?你不打算幫沈小姐?”
謝景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如潭水,分明是極風(fēng)流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有種涼薄的漠然,他道:“我需要沈家?guī)臀彝涎訒r間,定王對付沈信……甚好?!?br/>
季羽書倒抽一口涼氣。
……
定京城定王府上。
高座上的年輕男子一身淡色華服,他模樣生的冷峻,然而當(dāng)他與底下人說話的時候,卻又極親切,將那冷峻融化了一兩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定王傅修宜。
此刻廳中正坐著幾名陌生人,這些人都是定王傅修宜的幕僚。他知人善用,又懂得禮賢下士,若是尋?;首樱瑢Υ涣烹m然給予銀錢和土地,卻沒哪個如同他一樣的尊重,不僅能和他平起平坐,說起話來的時候,也是極為恭敬,正是因為傅修宜這般姿態(tài),才招攬了許多智者。也正是因為這些智者,傅修宜的籌謀和大計,到如今都依然將天下人蒙在鼓中,包括文惠帝。
坐在中間的年輕人一身藍(lán)衣,他的容顏在這些幕僚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因為太年輕了,他站起身來,傅修宜問:“沈垣,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一說。”
沈垣沖傅修宜拱了拱手。他剛?cè)胧司退较吕锍蔀楦敌抟说娜?,傅修宜這人很會招攬人才,沈垣有才有野心,更忍得住在外赴任的寂寞,自是被傅修宜看好。
沈垣道:“眼下大家都在暗中爭奪兵力,誰有了兵力誰就更有籌碼。明齊如今兵力,南謝北信,謝家兵力雖盛,可陛下開春過后讓臨安候出征,必然有其打算。謝家動不得,沈家卻不同?!鄙蛟D了頓,才繼續(xù)道:“沈信主動提出在京滯留半年,想拉攏沈信者不在少數(shù),沈家軍變數(shù)太大,若是得不到,倒不如毀去,若是就此一搏,許還能正合陛下心意,也能讓殿下證明并無其他野心?!?br/>
沈垣自己就是沈家人,卻一口一個“沈家”,分明是沒將自己與沈信并在一起了。他這樣的話也明顯帶著對沈信的針對,傅修宜含笑看他,也許是聽懂了卻故作不知,畢竟沈垣的話對他來說,只有好處而無壞處。他道:“你說的的確不錯,可沈家如今找不出一絲漏洞,就算要找錯處漏處,也沒有理由。”
沈垣不說話。
傅修宜目光閃了閃,語氣更加親切:“不過你既然在沈府,定當(dāng)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事。”他看著沈垣:“若是此次真能制住沈家,你的功勞最大?!?br/>
得了自己想聽到的保證,沈垣這才恭敬開口:“回殿下,早在之前微臣的人就混在隊伍之中,沈家軍之前在西北作戰(zhàn)的時候,有的事情做得不合規(guī)矩。眼下還在搜集證據(jù),一旦證據(jù)齊全,微臣必定雙手奉上。微臣保證,這一次就算不能讓沈家軍徹底倒下,至少也是元?dú)獯髠!?br/>
傅修宜淡淡一笑:“那就有勞你費(fèi)心了。”
沈垣俯首微笑。
------題外話------
終于輪到渣男戲份了,再不出來大家都要忘記他的渣了…。小侯爺又作死,那是你岳父一家呀你居然見死不救,為小侯爺未來點(diǎn)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