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次周四下午三點(diǎn)十六分,病人情況急轉(zhuǎn)直下,昏迷不醒,進(jìn)入急救室。
銘洋拿著攝像機(jī)拍到了急亂的場面,而后他一直在過道里等候,此時張書豪跟著病人兒子一同趕來,氣喘吁吁的站定在銘洋身邊,病人兒子向姐姐詢問著情況。
問到后面已是淚流滿面,他蹲在地上不斷哽咽。病人女兒低頭看著弟弟,她極盡輕柔的對他說:“別怕?!?br/>
四點(diǎn)二十三分,病人去世,攝像結(jié)束。
五點(diǎn)三十二分,銘洋和張書豪帶著設(shè)備和衣物回到公司,將隨拍素材交給后期,李立說讓他們回去放三天假。
張書豪長嘆一口氣,對銘洋說:“短期內(nèi)我都不想去醫(yī)院了,我得好好去發(fā)泄一下?!?br/>
邱娟問他:“你要干什么?”
“跟哥們約好了,喝酒去?!?br/>
邱娟看向銘洋:“你呢?”
銘洋說:“我回去睡一覺。”
邱娟點(diǎn)頭說:“符合你一貫的作風(fēng)。”
與同事告別,銘洋回了家。將近兩周未回,家中難免會有難聞的味道,開窗后收拾了一通已經(jīng)七點(diǎn)十一分。
給自己做完飯吃完就泛起了困意,洗完澡換上寬大的睡衣?lián)湓诖采希瑒傄]眼就看見了床下的背包,衣物還未拿出,忍著睡意又將衣物拿出來,卻碰見了一件不是自己的,他看著手里的黑色外套,想起了韓北置說的記得還我就好,他拍了下腦子,還真給人忘了。
想著明天洗一下再給送給去,把衣服搭在床前椅子上,重新?lián)湓诖采?,來回滾了幾下,進(jìn)入了睡眠。
銘洋做了一場夢。
夢中他回到二零一三年八月五日,夏天燥熱,蟬聲陣陣,病房里雖然人多,倒也是涼快,銘洋坐在角落里,看著窗外飛鳥。
這是高考完后的一個暑假,那個一段毫無好消息的時間,都很忙碌在銘洋的印象里,這個假期是蒼白的。
病床上的祖母喊著他的名字讓他過去,銘洋穿過眾多親戚來到床前,站在父親身邊,祖母伸手握住他的手,祖母的手雖然腫了,但依舊干燥溫暖,她說:“孫兒,好久不見你笑了。”
他連忙對著祖母笑了起來,祖母也對他笑了下:“要開心起來呀?!?br/>
夢境終止,銘洋于早上八點(diǎn)零六分醒了過來,手里抓著搭在椅子上的衣服,觸感干燥溫暖。他放開了手,坐了起來,揉了把臉,把這個不好不壞的夢揉散了。
他打開了手機(jī),問韓北置去哪給他送衣服。
韓北置發(fā)了個位置給他,說你終于記起來了。
下午坐公交去了趟韓北置的公司,剛在一樓坐下,韓北置就下樓來了,銘洋感覺韓北置渾身上下透著疲累:“沒休息好嗎?”
“加班呀,已經(jīng)連著四天了?!?br/>
“注意下身體。”銘洋把手里的袋子遞給韓北置,“你這狀態(tài)不怎么好?!?br/>
韓北置問他:“你這是休假了么?”
“三天?!?br/>
“嘿,羨慕呀。
銘洋笑著說:“就不在這里讓你羨慕了,我走了。”
韓北置站起身來:“我送送你。”
銘洋笑道:“你還是歇著吧,就一段路,沒什么好送的?!?br/>
韓北置搖頭,拉著銘洋的胳膊向外走:“要送的,見你一次不容易,怎么也得多看看你?!?br/>
出了門,他才把手放下,并肩一同往外走。
“你這話說的好怪呀?!便懷罂粗溃坝蟹N多看一眼是一眼的感覺?!?br/>
韓北置也看著他:“我們從上年秋認(rèn)識,到今年秋,也一年多了,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銘洋笑道:“其實(shí)不少的,下班的時候也是會碰到的,你在車?yán)?,你沒看見我而已?!?br/>
韓北置挑了挑眉:“這種咱可不能算,怎么也得是說上話的?!?br/>
韓北置將他送公司附近的公交站牌處,銘洋指著在路那頭的公交說:“快回去吧,過會我就做公交走了?!?br/>
“可以擁抱一下嗎?”韓北置問他。
銘洋疑惑的看向他,韓北置笑道:“個人癖好,有些累的時候喜歡找人抱下。”
銘洋沒說話,看了他幾秒,給了個擁抱。銘洋也喜歡擁抱,他喜歡擁抱所傳遞的溫暖,無論是身體或是心靈都會感到舒適。
擁抱結(jié)束,銘洋見韓北置的頭發(fā)遮住了眼,用手指給他撩起,笑道:“你頭發(fā)亂了?!?br/>
韓北置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走了?!便懷髮λ麚]了揮手,轉(zhuǎn)身要離去,卻被韓北置拽住了胳膊,“還有事情嗎?”
“你能考慮一下試著和我交往嗎?”韓北置問。
銘洋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他想了會:“其實(shí)我們并不太熟。”
韓北置點(diǎn)頭表示認(rèn)同,他神情有一些急切,語氣依舊溫和:“銘洋,我們見面說話的次數(shù)很少,這次過后,除去路上,我們就很久碰不到面,或許可能永遠(yuǎn)就碰不到了,巧合這東西在你我身上也算是發(fā)揮到極致了?!?br/>
銘洋輕聲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不太熟,所以你不清楚我這人,我生活枯燥,人較為無趣?!?br/>
韓北置笑了聲:“這不是問題。我也是一個無趣的人,我們可以一起干一些無趣的事?!?br/>
銘洋低頭非常認(rèn)真的想了下未來,他不禁想起銘母同他說的希望他早日成家的話,他想,如若家人十分不能接受同性相戀,這又是一件不能隨家人愿的事。抬起頭來時沒有笑意,不可避免的讓韓北置感到冷硬:“如果你不嫌以后會遇到麻煩,我們可以試一試?!?br/>
韓北置對他的這句話產(chǎn)生疑惑,但他并沒有問為什么會遇到麻煩,而是說道:“男朋友,笑一個。”
銘洋依言給了他一個眉眼彎彎標(biāo)準(zhǔn)的漏齒笑。
“見到你,我很高興?!表n北置說。
銘洋回:“我也很高興得到你的擁抱?!?br/>
銘洋在答應(yīng)了幾天后忽然明白答應(yīng)韓北置并非是因?yàn)橄矚g一個擁抱,而是本身就對韓北置具有好感,這份好感可以追溯到醫(yī)院里第一次見面,在銘洋以往的社交中,從沒有一個人對他說,想哭就哭,也沒有人對他說喜歡。銘洋遇到的大多數(shù)人,他們不說愛,家人也不說愛,銘母不說愛他,銘父不說愛他,銘阮也不說,他們只說擔(dān)心。
韓北置沒有說愛,他說喜歡,但是銘洋無法感同身受他說的喜歡,無法理解韓北置為什么喜歡上沒見過幾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