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縱使銘洋對家中態(tài)度感到灰心,他仍在五一的時候又提起一次。這一次銘阮沒有在家,銘父和銘母亦不像上次那樣沉默,銘父把銘洋單獨叫到書房中,他用銘洋最長見到的嚴厲語氣問:“你能不能把它改了?”
“不能。”
銘父拿在手中的書向他扔了過去,沒有扔中銘洋,落在他的腳邊,銘洋低著頭沉默的看著那本書,銘父說:“惡心,你連男人都不做了,要做個女人,你要是個女的也好,你也不是,不男不女的,你讓別人知道了他們要怎么看待我們家,你要我們跟你一起討人嫌嗎?”
銘洋沒有回答他,銘父見他這個樣子更加生氣,聲音更大了些:“你做人都沒擔當?shù)模仓蓝Y義廉恥孝敬父母的都不會像你一樣,你和銘阮都是我養(yǎng)的,怎么養(yǎng)出你這樣的,旁的事做不好也就算了,你卻連家都不想顧了!從小銘阮就給你做榜樣,你是樣樣沒學到,凈弄些破事!”
銘洋把書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他和銘父之間隔的距離進了些,他看見銘父的嚴肅而又生氣的臉,他不知道如何跟銘父溝通這件事,這些的指責讓銘洋有些透不過來氣,他問銘父:“如果今天是銘阮跟你說他是同性戀,爸你會說出類似于今天這樣的話嗎,你會妥協(xié)還是更生氣?”
銘父皺了下眉,縱使銘洋語氣溫和,但他仍對銘洋的問題感到不舒服:“你別咒他?!?br/>
“會更生氣吧。”銘洋替銘父對其中一個問題做出回答,他又問銘父:“你后邊說的話,無論我是不是同性戀都能適用,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就那樣了?”
銘父沒有回答,他似乎陷入沉思,等他抬起頭來看見小兒子平靜的神情,忽然覺得他已經(jīng)不了解銘洋,他們之間在很久之前就有隔閡,他沒回答銘洋的任何一個問題,他擺擺手讓銘洋出去。
當銘洋走出去的時候就看見了門外的銘母,他停了下來,俯下身抱了下銘母,銘母拍了拍他的后背:“阿洋,你爸爸說的話有些過激了,但也并非全無道理。”
銘洋直起身來:“我知道?!?br/>
他回到有些昏暗房間里,覺得有些壓抑。這曾是一間置物室,以前銘阮和他共同擁有的一間房,自從銘阮告訴家中他交了女朋友并且會帶來,他就喪失了房間的使用權(quán),他那些東西被移在這個房間,一個衣櫥,一張桌子,一張床,一張照片,一些雜物大約就是全部了。銘洋以往對此沒有什么意見,他不常回來,物盡其用是最好的選擇,今天卻對它狹窄的空間尤為不滿。
夜深些的時候,銘洋走到客廳的窗戶旁吸了一支煙,星點火光明明暗暗,他俯視著樓下,有些出神。他總是能夠想起祖母生病住的醫(yī)院,那個樓層和家的樓層一樣,都是三樓,看下去差不多的高。銘洋在祖母去世的時候,老人被從醫(yī)院病房里推出時,他就是這樣看著樓下。
醫(yī)院的樓下是一塊綠草坪,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可以看的了,那天銘洋也沒有看清綠草坪,他眼里蓄滿了淚水,眼前都是模糊的,銘洋是從那個假期開始熟悉并喜歡上祖母,假期還未結(jié)束祖母就去了,挺短暫的一段時間。
銘洋拿起手機撥通了韓北置的號碼,他對韓北置說:“我今天有些倒霉,我又開始想起我的祖母了。”
韓北置并不明白倒霉和想起祖母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銘洋跟他解釋說:“她對我說過,我的霉運她全給我?guī)ё吡?,可是今天我仍然覺得我倒霉,她騙了我?!?br/>
電話另一頭的韓北置沉默了一下,他問銘洋:“你今天遇到什么了?”
“我的房間連一扇窗都沒有,我既看不見陽光又吹不了風,還悶熱,讓我睡不著覺?!?br/>
韓北置聽著銘洋對自己房間的抱怨,微微笑了下:“你住的地方有些差,確實是挺讓人煩惱的事?!?br/>
第二天,銘洋要回席城,只有銘母將他送至樓下,從昨天起他就沒有見到銘父。銘洋回到席城時,天已經(jīng)是黑,銘洋從火車站走出就見到韓北置向自己揮舞著手臂。
銘洋坐在韓北置的后車座上,他看著一向注意形象的韓北置后腦勺上翹起的兩撮頭發(fā):“你出來的很急嗎,頭發(fā)都沒打理好。”
“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差點趕不上來接你?!?br/>
“我打車回也是可以的?!?br/>
“儀式感呀,這不能缺的。”
銘洋點點頭,他沒再說話,躺在后座上睡了起來,韓北置搖醒他時,他做了半邊的夢,再想的時候什么也不記得?;氐郊抑校懷缶蛽湓诖采蟻砘貪L了兩圈,他滾完了,韓北置就撲在他的身上,抱了會后躺在銘洋身邊:“你昨天第一次跟我抱怨一件事。”
銘洋笑了笑:“最煩躁的事是不能睡好覺。”
“你房間怎么連一扇窗都沒有?”
“銘阮結(jié)婚了,我就不能和他住同一間,它雖然沒窗,但那家里唯一一間能夠空出來的房間了?!彼麄?cè)過身去,背對著韓北置說,“我爸媽可以為了讓我住在家中收拾一間雜物房,卻不會問我需不需要一扇窗,其實我更鐘意我爸的那間書房做我的臥室,如果他們問了,我爸可就沒有書房了?!?br/>
韓北置篤定的說:“你對此不高興了?!?br/>
“我不常住,這也沒什么。”他否認了韓北置的想法,“我只是覺得我倒霉。”
“因為什么覺得倒霉?”
“睡不著?!?br/>
韓北置無奈的笑了笑,銘洋與他的話形成了一個閉圈:“銘洋,我不想跟你玩文字游戲?!?br/>
“這是事實?!便懷髮λf,“我對睡眠有著很重的需求,睡不著會讓我有很多壞情緒,這跟有些人必須三餐不落一樣,少了一頓就會感到缺少。”
銘洋從床上起來,去浴室洗了個澡,再回到臥室就見韓北置已經(jīng)睡著,銘洋將燈關(guān)了,只留了一盞床頭燈,他去了陽臺,外面下起了中雨,下的有些急,偶爾有雨點通過欄桿蹦進來,打濕銘洋的衣角。銘洋點了一根煙,只吸了一口就沒再吸,他坐在椅子上手指夾著煙,靜靜的看著它一點點被燃燒。
銘父對他說的話讓他覺得心疼,而腦子時不時就想起銘父說的話。
煙燃盡了,銘洋身體也被潮濕的空氣弄的有些涼,他走回房間躺在韓北置的身旁,他不想讓韓北置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潮冷,所以跟韓北置離得不太近。銘洋拿著手機刷了幾分鐘新聞,他剛放下手機,韓北置突然起身越過銘洋把他旁邊的床頭燈關(guān)了,又躺了回去,房間里只有窗簾那處有微微亮光。
“我吵醒你了?”
“沒有,我沒睡著?!表n北置向銘洋那邊挪了挪,他感到銘洋仍帶有涼意的身體,于是身體貼了上去。
“你裝睡呀。”
“我在等你。”韓北置說,“有人今天見了男朋友都沒給個擁抱。”
銘洋笑了笑,側(cè)了個身伸出胳膊攔住韓北置的腰:“現(xiàn)在補上?!?br/>
“銘洋,睡個好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