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風(fēng)雨江南
    第八章
    請命
    林南心下遲疑，院墻外面已經(jīng)傳來一陣粗重的腳步聲，轉(zhuǎn)眼間人影一閃，卻是大伯林文來了。[]
    林南起身給大伯讓了位置，林文坐了下來。多日操勞，林文臉上眼見著透出一絲疲憊來。杜寧自然這是由于林武的事兒引起的，但事情這么多天，此時再說寬慰的言語也都無濟于事，何況人生幾十年，這種事情杜寧也沒少經(jīng)歷，見得多了自然就看得淡了。因此兩人雖是對坐，一卻都沒有。
    已近五月，北方也已是春回大地，萬物萌動。此刻林府的小院里除了常綠松柏之外，墻邊檐下也都有些綠意生長出來。林文坐在石桌旁邊，眼神似乎飄了出去，卻不知究竟是看向哪里。好半晌之后，忽然沉沉地說了一句有件事情，你得幫我一次?！?br/>     杜寧眼皮一抬，神色未動事？”
    林文的目光終于收了，定定地看在杜寧臉上老2被害的事?！?br/>     “？”杜寧的身姿依舊未變，只是眼神在這一瞬間便忽然變得銳利起來，一雙眉也忽然緊皺起來。林文了解杜寧，所以林文可以直言不諱。杜寧也了解林文，甚至整個林家的事情杜寧也個大概，他林文從來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而正是因為了解這一點，此刻杜寧才會更加訝異和震驚。
    林武竟然是被害的嗎？
    看著對面林文鄭重的神色和執(zhí)著的眼神，杜寧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雖然此刻林文依舊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可杜寧已經(jīng)，這件事八成是真的。而如果是這樣，那么現(xiàn)在面臨著的就不單單是“林武如何死的”這一件事，真要牽扯起來，勾連扯動的人恐怕就不是少數(shù)。而這么大的一件事，這頭居然沒有半點消息遞上來，不能不說作為朝廷耳目的飛翎衛(wèi)已經(jīng)嚴(yán)重失職了……
    “你已經(jīng)掌握了證據(jù)？”杜寧的聲音里，似乎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金石之音。林文雖然有些粗線條，但絕對不是一個魯莽的人，魯莽的人也不可能坐到他現(xiàn)在的位置。因此杜寧半句廢話也沒有，一句話便點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
    林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隨后朝旁邊的林南偏了偏頭說是證據(jù)可能有些勉強，但作為線索已經(jīng)盡夠了。若是說起來，還是南兒的人的。”
    …………
    皇宮，保和殿。
    春和景明，天氣放暖，在西暖閣里貓了一冬的啟元帝也有些煩了，前幾日便將辦公地點搬到了保和殿里。四下里窗戶一開，南北通透，光線充足，一股春意撲面而來，倒真是讓啟元帝一連精神了好幾天。
    今日早朝之后，啟元帝照例在保和殿批閱奏折，外頭中官大太監(jiān)錢海急匆匆腳不沾塵地走了進(jìn)來，壓低了聲音說道皇上，杜寧來了。”
    “哦？”啟元帝放下了筆，“叫他進(jìn)來吧。”一邊說著，一邊難得地舒緩了一下肩背。不大一會兒，腳步聲響，杜寧不疾不徐地從外頭走了進(jìn)來。
    錢海待杜寧進(jìn)殿之后，轉(zhuǎn)身便從外面將門帶上了。在宮里頭能坐到現(xiàn)在的位置，錢海自然這時候該干，這位杜大人一向都是無事不來，而他經(jīng)手的事情，旁人是得越少越好。因此錢海一見杜寧來了，麻溜地就退出了保和殿，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房檐底下曬太陽去了?？墒寝D(zhuǎn)個身的工夫，就見門一開，里頭原本侍候的內(nèi)侍宮女竟也一個個地走了出來。
    錢海不由得一愣神，這次這又是事情啊，連皇上居然都這么謹(jǐn)慎起來了？腦袋里雖然這么想著，錢海腳底下卻不由得又走了幾步，離得殿門又遠(yuǎn)了些，同時無聲地沖著殿門和窗戶兩邊的侍衛(wèi)和內(nèi)侍們揮了揮手……
    保和殿里，啟元帝和杜寧一坐一站，半晌誰都沒有，氣氛一時顯得十分沉悶。春日的陽光穿過槅窗照射進(jìn)來，卻絲毫也沒有降低屋中的冷意。
    “這是真的？”啟元帝緩緩放下了手中朱筆，面前的一份折子上，不慎滴下的一點朱墨鮮紅奪目。
    杜寧緩緩點了點頭是，臣已經(jīng)查證過了，雖然尚不何人所為，但死因卻已知曉，確認(rèn)無疑。”
    啪
    輕微的一聲脆響，啟元帝手中的朱筆狼毫在手中折為兩段，盛怒之下的啟元帝眼中寒光一閃即逝，連見慣生死的杜寧都不由得脊背發(fā)寒。
    殿角的檀香裊裊升騰，好半晌，啟元帝仍舊未發(fā)一言。杜寧并不著急，多年的侍君生涯讓他對啟元帝的了解比其他人都要更深一層。他，眼下皇上雖然不發(fā)一言，可胸中隱含的怒氣卻比在平日朝堂上怒斥百官時更盛更猛這一次，不又要有多少人頭落地了……
    “查”啟元帝壓抑著似乎要燃燒起來的怒火，從牙縫中擠出一絲冰冷的金鐵之音不論涉及到誰，都要給朕查得清清楚楚出去吧”
    “是”杜寧微一躬身，大步走出了保和殿。雖然皇上的話語很簡單，甚至皇上連如何確認(rèn)林武的死因和事情前后的細(xì)節(jié)都一概沒有查問，但杜寧已經(jīng)，這一次的事情已經(jīng)不能善了。皇上這條真龍的逆鱗被人觸動了，皇上說的越簡單，就意味著結(jié)局可能越殘酷
    作為飛翎衛(wèi)的一任都指揮使，杜寧自然也不是頭腦簡單之輩，尤其是作為皇上的耳目，很多外人難以知曉的信息在他這里都如掌上的紋絡(luò)一般，清晰無比。林武在南方數(shù)年，最后被皇上超遷簡拔到漢南是做去了，杜寧比誰都清楚。明面上林武做的就是為朝廷貢獻(xiàn)了白花花的銀子罷了，可杜寧卻，林武做的事情要比這些還要多，皇上的期望也遠(yuǎn)遠(yuǎn)不止這些。而到了現(xiàn)在，林武這枚至關(guān)重要的棋子卻被人從棋盤上生生抹了下去，這接下來的棋……皇上還能下么？皇上會如何下？
    杜寧帶著滿腦子的問題匆匆離開了宮城，在他身后的大殿里，卻一點聲音也沒有。站在遠(yuǎn)處的錢海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踮著碎步將殿門推開了一條縫擠了進(jìn)去皇上——”
    “出去”
    錢海一低頭，退得比兔子還要快，白著一張臉閃了出去。
    這一天，皇上批閱奏折的速度比往?？炝艘槐队杏?，但是中間甩出來的折子也比往常多了一倍有余，往?？蓽?zhǔn)可不準(zhǔn)的折子，今日里一概打了，甚至有的官員看了那措辭嚴(yán)厲的批語之后還驚出了一腦袋汗來……
    …………
    京師，皇城東。
    建朝四司八局十二監(jiān)，合起來共是二十四衙門，俱都在皇城設(shè)衙門口。只是有的位置距離近些，有的位置偏遠(yuǎn)一些，比如浣衣局，就因為工作性質(zhì)的原因，是唯一一個不在皇城中的衙門。而杜寧轄下的飛翎衛(wèi)都指揮司，是獨立在這二十四衙門之外的，由于特殊的工作性質(zhì)，兩鎮(zhèn)分別在靠近皇城區(qū)的兩邊。飛翎衛(wèi)專事偵緝、刑獄之事，所以歷朝歷代一直以來倒在他們腳下的人多如牛毛，以至于現(xiàn)在最有威勢的衙門口，卻門可羅雀，清靜得連只鳥似乎都不愿意停留。
    然而就在今天，飛翎衛(wèi)東鎮(zhèn)指揮司的大門前，悄然來了一個人。
    指揮司門前空空蕩蕩，由于僻處偏遠(yuǎn)，四下里也是一個人影也無。即便是有人，等閑人也輕易不愿朝這邊廂瞭上一眼。因此別看飛翎衛(wèi)指揮司的大門前連個把守的侍衛(wèi)都沒有，但依舊是幾年如一日，安靜得可怕，甚至陽光下都能讓人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
    來人一身尋常的青布短褂，在大門前略微停了一停，隨后邁步踏入院門，竟不帶一絲猶豫。轉(zhuǎn)瞬間，門后的暗房里一左一右閃出了兩個人影，來人也不慌亂，探手入懷，再拿出來時，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塊牌子。
    案幾之后，杜寧以手支額，正在腦海中盤算如何抽調(diào)人手趕赴東南把事情抓緊了結(jié)。眼下手中號稱“四梁柱”、“六扇門”的得力干將個個都有事情在身，抽誰合適呢？杜寧正想著，忽然眼前光線一暗，抬頭看時，卻是兩個人站在堂前。
    “大人……”
    “行了，你下去吧?！蹦菐饲皝淼氖绦l(wèi)剛一開口就被杜寧打斷，只因為杜寧抬眼之間便將來人認(rèn)了出來。
    “杜伯伯?！?br/>     杜寧微微點了點頭，略一沉思，倒是將眼前這個少年的來意猜了個七八分。想到這里杜寧微微一笑我這進(jìn)大門來來往往，走過的人不在少數(shù)，但大多數(shù)都不是好來的。像你這個年紀(jì)，來得又這般隨意的，你倒是頭一個……呵呵，有事，說吧”
    “我想去襄陽?！?br/>     杜寧神色不動，問道這是誰的意思？老太太的意思還是你大伯的意思？”
    林南微微猶豫了一下，說道前些日子家祖母曾經(jīng)吩咐過了，現(xiàn)在我林家二房的事情，是由小侄做主?！?br/>     第四卷
    風(fēng)雨江南
    第八章
    請命
    第四卷
    風(fēng)雨江南
    第八章
    請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