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路見不平
    窗外大雪飄飛，鵝毛般悠悠落下。
    屋子里頭，林南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執(zhí)著書卷，正借著窗外的亮光看書。桌子另一角，林跖屁股挨在椅子上，面前也放著一本書。
    嘎吱！
    林跖身下的椅子的發(fā)出聲響，林南抬眼一瞧，發(fā)現(xiàn)林跖正偷眼朝這邊看過來，不由得一瞪眼睛：“不認(rèn)真讀書，亂看什么？”
    “沒有……”林跖皺著眉頭，低著腦袋歪著脖子辯解道：“就是有了動靜，我才看一看的?！绷瞩耪f著忽地抬頭嘿嘿一笑：“再說了，哥哥，你不也亂看了么？”
    “我——我怎么亂看了？”
    林跖一歪頭：“嘁！你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林南一聽，到嘴的話憋了回去，怒道：“胡攪蠻纏！快點看書，再亂說嘴，我去告訴先生，待日后回了昌寧老家，看爹爹怎么收拾你！”
    “唔……”林跖撇了撇嘴，咕噥了一聲低下頭去盯著書本。
    林南那邊看書是一本正經(jīng)，聚精會神，可林跖這邊就不行了。坐在椅子上，身子像有跳蚤咬著似的，一會兒扭扭脖子，一會兒動動屁股，身下的椅子嘎吱嘎吱，好像也很不耐煩……
    嘎吱！
    兩人剛看了沒一會兒，林跖身下的椅子又響了一聲。“呵——”待到林南抬頭看的時候，卻見林跖攏了雙手放到嘴邊，嘴里不停地呵著氣。
    “怎么，冷了？”
    林跖忙不迭地點頭：“嗯……”說著話離了椅子站了起來，原地活動著手腳。林南轉(zhuǎn)過頭看了看旁邊的炭盆，里面的炭火燒得正歡，伸出手來感覺了一下，未見得有多冷……林南暗自嘆了口氣：“若是冷了，就活動活動吧，實在不行，再多穿件衣服?！?br/>     “啊，好！嘿嘿！”林南一說可以活動，林跖立刻兩眼放光，原本還略帶拘謹(jǐn)在那活動手腳，一聽這話便開始在屋子里來回蹓跶開了。踢踢踏踏，腳步聲在屋內(nèi)不?；仨?，林南的書也看不下去了。“哥哥，你不冷么？活動活動舒服多啦！”
    林南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看你就是坐不??！外面下著大雪，咱們在屋里烤著火盆兒，安安靜靜地看看書多好？可你……”
    這邊林南沒有說完，那邊林跖已經(jīng)哎喲上了：“哥哥——咱們都在這里坐了快一上午了，我這屁股都快坐硬了！不信你……你摸摸，你摸摸！”
    “去去去！”林南抬腳作勢要踢，林跖立刻跳到了一邊?！鞍Α绷帜峡戳丝催@位弟弟，心里沒轍：“你呀，愿意活動別在這屋里頭，你出去，愛怎么著怎么著！”
    “真的？”
    “啊，怎么……不信？”林南這邊話剛說了半截，林跖已經(jīng)到了門口，推開門回頭沖著林南笑了笑：“哥哥，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完就竄了出去。咣當(dāng)！房門關(guān)上了。林南坐在那愣了一下，本來是想外面下著大雪，這么冷的天兒，即便林跖坐不住，也絕對不會想去外面吃風(fēng)喝雪的，可誰承想就說漏了一句話，這小子就順坡下驢，真的出去了！
    林南搖了搖頭，接著拿起書來看，可看了沒一會兒，心里又怕林跖穿得少，吹了風(fēng)真病了就麻煩了，于是站起身來想出去看看他。剛站起來，呼啦！門開了，一個腦袋探了進(jìn)來：“哥哥，要不你也出來活動活動？外面這雪，真大?。　?br/>     林南一見氣不打一處來：“活動？哼哼！”林南鼻子里哼哼了一聲，看著林跖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好！我就出去活動活動，這可是你主動約我出來的啊，可別后悔！”
    “哎喲！哥哥，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林跖聞言瞪大了眼睛，見林南已經(jīng)奔著門口來了，林跖也不敢怠慢，咣當(dāng)一聲把門摔了，兔子一樣跑開了。林南啪地一聲拽開房門，一閃身子追了出去……
    鵝毛般的大雪飄飄悠悠從空中落下來，棉絮狀的雪堆積成厚厚的雪被，罩在所有露在外面的物事上。兩人所出的院子里，早晨已經(jīng)清掃了一遍積雪，但不過半個多時辰，院子里又積了寸深的一層。
    林南出得門來拿眼一掃，見林跖已經(jīng)跑到了院墻邊上，立刻兩腳一蹬地，朝著林跖撲了過去：“我來啦！”
    “啊——”林跖見狀，故作大驚，沿著墻根一路猛跑。先前清掃院子的雪大都臨時堆在墻根兩側(cè)，所以現(xiàn)下這里的積雪又多又深，林跖一腳踏下去，雪已經(jīng)到了腿根，一跑起來，雪就到了腰了。
    林跖先前在南方，少有見過這么大，積得這么厚實的雪，因此適應(yīng)了天氣之后，便總想出來戲耍，而且偏愛往雪多的地方折騰。另一方面，林南身子壯健，在昌寧府又和那位老翁練了四年的功夫，若是真抓林跖，在這個院子里可著實容易。但現(xiàn)在林跖繞著圈兒跑，積雪不但限制了他自己，連林南的身手也被削弱了很多。
    兩個人誰也沒有破規(guī)矩，一前一后，沿著小院里的墻根，在齊腰的雪中跟頭把式地追逐。先前沉寂的院子里一時充滿了呼喝聲，本來沉沉的積雪也被揚得到處都是，空中出了飄飄悠悠的鵝毛，此刻又多了大片大片細(xì)細(xì)的雪粉。
    “不行了，不行了！”林跖一邊大叫著一邊朝前跑，林南哪會上當(dāng)，兩腳一蹬地，從齊腰深的雪中拔起半個身子，半滾半爬著朝前追。“哎喲！哎喲！”林跖正往前跑著呢，忽地身后的外衣被抓住了，掙起的身子一下子坐回了雪窩子里。
    “服不服氣？”林南兩手按著林跖的肩膀，喘著粗氣問。林跖不說話，只看著林南的紅臉膛，嘿嘿直笑。
    “說！服不服氣？”林南使勁兒按了按林跖的肩膀。
    “嘁！”林跖扭了頭：“哥哥，你比我大了兩歲呢！何況……何況你——”
    “哎喲！這邊忽然大呼小叫的，我還以為怎么回事兒呢，原來有人在以大欺小啊！”林跖話剛說到一半，院門口那忽然傳來一聲渾厚的男聲，兩人一回頭，見正是大伯父林文。
    “啊——伯父！”
    兩人連忙手忙腳亂地從雪窩子站起來，想給林文見禮。哪知道還沒等站起來，林文已經(jīng)從院門那進(jìn)來了，雙臂一振，披在身上的外衣已經(jīng)落在了雪地上。“小子，我最見不慣人家以大欺小，恃強凌弱了，今日路見不平，我可得管上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