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第二卷 浮生如斯 第七十七章
第二卷 浮生如斯 第七十七章
靜靜聽完許仙的表白,九兒真的傻眼了,原來廢話連篇的許仙在離別的時刻,還是不懂得珍惜時間,絮絮叨叨地沒完沒了,別看他平日里悶得要死,又沒有幽默感,更不懂得浪漫,關(guān)鍵時刻竟能掰得出那么多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詞句——原來情圣是這樣煉成的啊!
看多了關(guān)于人間聚散的影視文學作品的九兒,都要受不了許仙的那股酸勁兒,白素貞這個初為人婦的蛇妖,早就迷失在許仙的甜言蜜語里不能自拔了。
“愛?”出來破壞氣氛的人當然是法海,他嘲弄道,“我從來不相信那些莫明其妙的情緒!世人真是可笑!”
既然要破壞氣氛那大家就一起破壞好了,九兒也毫不示弱地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大師真是愛說笑!像大師這樣已經(jīng)出家的方外之人,不是要六根清凈么?若是大師相信愛,那才真是要惹出麻煩了!卻不知大師發(fā)出這樣的感慨,對愛有偏見,是因為經(jīng)歷過愛情的傷痛,看破紅塵了,才深有感觸,又或者只是為了謹遵出家人修行的戒條。 ”
法海似是被說中了心事,氣急敗壞地說道:“妖孽!是不是惦記著我要給你的懲罰,也省得你以后再去禍害人間!你毀謗三寶,造了極大的惡業(yè),我就是想輕饒你現(xiàn)在也是萬萬不能了!”
九兒一副鴨子聽雷狀地問在一旁哭得心力交瘁的白素貞,道:“姐姐。 ‘毀謗三寶’是指什么?我好像在問您什么是‘劫數(shù)’地時候就聽過了,只是當時沒深究,現(xiàn)在法海大師說我毀謗三寶,這可是不可變轉(zhuǎn)的罪業(yè),也不知是不是法海大師他故意嚇唬我啊!”
白素貞這才從自己的情緒中緩過神來,回答道:“‘三寶’是指佛、法、僧三寶,對三寶造謠、生事、毀謗都可算是‘毀謗三寶’。 ”
九兒夸張地表現(xiàn)了她松了口氣的放心狀。 向法海挑釁道:“大師,好像我并沒有‘毀謗三寶’啊!我姐姐是誠心向佛的。 我平時被姐姐潛移默化,日常生活中也耳濡目染的,自然也是誠心禮佛的,怎么可能對三寶不敬呢?造謠、生事、毀謗更是不可能!如果是因為我說了大師關(guān)于‘愛’地態(tài)度有問題,那恐怕算不上是毀謗的,大師難道不是六根未凈么?深受情思困擾!如若不然大師怎會在昆侖山上地水潭中,想起了你我的前塵往事。 這難道不是因為大師您情根深重,連前世的溫存都一直記到了現(xiàn)在么?”
九兒的話無疑是在給法海火上澆油,法海這個易嗔易怒的和尚被戳到了痛處,已不再講任何情面了,他想也沒想就施法把許仙又轉(zhuǎn)移到慈壽塔上了,只狠狠地撂下了一句話:“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海誓山盟的愛情能有多長久!你們不是有愛就夠了么?不是不需要兩個人相伴在一起,只要有愛就覺得好過了么?那你們這輩子是別想再見面了!我本想大發(fā)慈悲,念你白素貞已經(jīng)修成人身。 不想再干預(yù)你和凡人許仙的生活,但你們竟如此不識好歹!也休要怪我不講情面了!”說罷便一路般若天龍雷電交加似地也飛馳而去了——他今日還不想把青蛇收伏了,他得讓她受幾日痛苦地折磨,否則他實在不甘心。
突然的變故讓白素貞幾欲暈闕,法海的一意孤行也讓九兒的怒氣積壓到了頂點,她是該做些她該做的事情了。
“姐姐。 本來我不想使出這招的,畢竟這簡直是玉石俱焚的招兒,還要連累無辜的人們。 但是法海他自詡一心一意為民造福,我今日就是要讓他看看,他到底都帶給人們什么了!姐夫我是一定會幫姐姐你救下來地,縱使我最后一定會輸給法海,他也不能把我給怎么樣,無非就是把我鎮(zhèn)在雷鋒塔底了!我這個妖邪已經(jīng)被他收伏了,姐夫也回到了家中,你們這對再普通不過的夫妻法海他是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再打擾你們了的!”
白素貞才剛剛經(jīng)歷戀人離去的痛苦。 現(xiàn)在連她唯一的親人也要去為她拼命。 她真的快要崩潰了:“瘋丫頭!你別再做些瘋事兒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你姐夫,怎么能再讓你為了救回你姐夫失去你?被法海鎮(zhèn)在雷鋒塔底你就永世不得超生了啊!你別要再做傻事了。 今后你能平平安安地和我一道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我就知足了,也許以后,我看著孩子就能想起官人……那也一樣是很幸福地……”
白素貞口中雖說著“幸福”,但眼淚還是一直汨汨地流著,九兒看著著實心痛,只能安慰她道:“姐姐,不要怕我被鎮(zhèn)在雷鋒塔底,哼!你以為法海把我鎮(zhèn)在雷鋒塔底就很妥當么?那雷鋒塔終究是要倒塌的!一定!到那時,我就能重回自由身了,不過是等的時間長久一些罷了!我不在乎!反正我是一條懶蛇,讓我一直在那兒休息我也不覺得那是懲罰!姐姐你無需再勸我了,今日我若不把姐夫救回來,真是和姐姐枉做這五百年的好姐妹了!我固然很想和姐姐一起把孩子撫養(yǎng)長大,但是孩子需要個慈祥體貼等的父親更比需要個整天瘋瘋癲癲、惹是生非的姨姨迫切得多……”
然后,是靜默。 對苦難的靜默,對自身無法超越的事物的靜默。 一切的苦難即將在音樂中變得渺小,九兒地靜默,也是她致敬地方式,對可知的、不可知地力量以及內(nèi)心的空白狀態(tài)。
她不會操縱水的法門,因此她只能依靠手中的翡翠玉笛,依靠音樂的力量,和法海斗法,這場終將魚死網(wǎng)破、兩敗俱傷甚至傷及無辜的斗法,名叫“水漫金山”。
這將是一曲氣勢磅礴的篇章,因為它不單單是要講述一個故事,更是要顯示信仰的力量的真誠態(tài)度,是不是只有那些經(jīng)歷坎坷、看破紅塵的人才能演奏出這樣的樂章?九兒不懂,她只知道用清水沐浴,可以洗去身上的灰塵;用音樂沐浴,可以洗去心中的灰塵。 倘若有一天能夠以“水漫金山”這樣的樂章來沐浴的話,她情愿熔化她自己,就算是被永鎮(zhèn)雷鋒塔底她也在所不惜,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