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見過熊耀和其他領(lǐng)導(dǎo)之后，李玥從體育局出來，接到了李三金的電話。</br>　　李三金起初沒有說話。</br>　　李玥先開了口：“媽媽?！?lt;/br>　　聲音一出,尾音哽咽。</br>　　最近事情鬧得那么大，媽媽肯定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李三金抽了下鼻子，柔聲問：“乖寶,你好不好？”</br>　　李玥眼睛有點濕,好在現(xiàn)在不是視頻，她深吸一口氣：“都沒事了，放心吧?！?lt;/br>　　李三金頓了頓,“上次媽跟你說讓你回家來，是媽不對。”</br>　　李玥立刻回復(fù)：“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的?！?lt;/br>　　她媽媽很愛她,這么多年一直在支持自己，她是害怕自己再一次經(jīng)受像四年前的挫敗，李玥心里知道的。</br>　　“媽，我會好好努力的?！?lt;/br>　　李三金聲音揚起來,“當(dāng)然,我閨女最厲害了，等你有時間回家來,媽給你煮粉吃?！?lt;/br>　　李玥笑了笑,“嗯，等再過一段時間吧，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忙。”</br>　　李三金：“嗯,媽在家等你?！?lt;/br>　　母女倆冰釋前嫌，李玥心情輕松多了。</br>　　接下來,李玥從李三金的口中得知了孫志強的近況,他被扭送回當(dāng)?shù)氐墓膊块T,他名下的公司、房產(chǎn)、一切的財產(chǎn)全部賠給銀行了，現(xiàn)在整個人負(fù)債累累，，已經(jīng)一個人回老家賺錢還債去了。</br>　　不過他的兒子還在當(dāng)?shù)氐膶W(xué)校念書。</br>　　而且從出事到離開，孫志強竟然沒有鬧，更沒去找李三金，要知道以前他欠了債一定會來撒潑一番的。</br>　　李玥知道是程牧昀幫了她。</br>　　“媽，他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崩瞰h篤定道。</br>　　李三金沉默了幾秒，沒有深究去問，到了她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明白有時候人難得糊涂。</br>　　“那就好?！?lt;/br>　　母女倆又聊了十幾分鐘，李玥看著時間快中午了，就先掛了電話。</br>　　她去餐廳買了清淡的飯菜，去的還是當(dāng)初程牧昀在她生日當(dāng)天買給她的那家私房菜館，看到賬單時李玥愣了一秒，不過這個價錢在她的承受范圍之內(nèi)，而且給男朋友買飯，怎么能不舍得呢。</br>　　帶著打包好的餐盒，她開車到了醫(yī)院樓下，停車的時候她看到有一對夫婦正走過來。</br>　　留意到的原因是夫妻倆真的屬于很好看的那類人。</br>　　夫妻倆看起來是有些年紀(jì)了，不過這不妨礙他們出眾的顏值與氣質(zhì)。</br>　　中年男人穿著黑色大衣，風(fēng)度翩翩，主動去給妻子開車門。</br>　　他妻子更加漂亮，氣質(zhì)別樣的出塵，是那種古典婉約的美人，皮膚很白，細(xì)膩柔靜，眉黑睫濃，尤其一雙手蔥白纖纖，手腕上戴著一個碧色的翡翠玉鐲，有股出塵淡雅的美。</br>　　大約是她站著盯他們看的樣子有些明顯，中年男人低頭對女人說了些什么，接著夫妻倆齊齊抬頭向李玥看了過來。</br>　　李玥臉有點熱，不好意思的低過頭趕緊往前走。</br>　　她掏出手機給程牧昀發(fā)微信，這才發(fā)現(xiàn)他十分鐘前給她發(fā)了一條新消息。</br>　　程牧昀：【想你了?！?lt;/br>　　李玥站住，點點屏幕，發(fā)了消息過去：【吃飯了嗎？】</br>　　程牧昀秒回：【沒有。】</br>　　李玥還沒來及的回，他又發(fā)來一條：【你想不想我？】</br>　　李玥看著手機左側(cè)屏幕一長串他發(fā)來的微信，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夏蔓曾經(jīng)對她說的話。</br>　　——程牧昀這個人超冷的，你給他發(fā)微信，他一句不回你。</br>　　“騙人的吧?！?lt;/br>　　李玥唇角微彎，心里有點甜甜的。</br>　　上樓到了醫(yī)院病房，推開門的時候她看到程牧昀正拿著電腦在看報表之類的東西，看到她之后，俊美的臉上盈起笑意，馬上要下床過來。</br>　　“別，”李玥止住他的動作，加快了腳步到他身邊，提了下手里的餐盒，炫耀說：“看我的愛心午餐。”</br>　　程牧昀把電腦和文件放到一邊，讓她坐到身邊，“剛才你給我發(fā)消息的時候就在樓下了是嗎？”</br>　　“嗯?！?lt;/br>　　“那你不說?！?lt;/br>　　“想給你個驚喜呀?！彼⒁獾轿葑永镉行迈r的花束和茶杯，“剛才有人來過？”</br>　　程牧昀：“嗯，我爸媽?！?lt;/br>　　李玥驚了一下，好在她來得晚，否則驚喜變驚嚇了。</br>　　程牧昀注意到她的表情，眼神暗了幾分，過了幾秒，主動問她：“帶了什么過來？”</br>　　“額，私房菜，”李玥把餐盒一一拿出來，“是你以前給我買過的那家。”</br>　　程牧昀眼眸微微發(fā)亮，“你還記得?！?lt;/br>　　“當(dāng)然，很好吃的?！?lt;/br>　　李玥記得生日那天的心冷與疲憊，是程牧昀送給她的這份美味飯菜暖熱了她的心和胃。</br>　　程牧昀說：“你陪我吃。”</br>　　“好?！?lt;/br>　　飯菜依舊是美味的，雖然價格讓人心痛，不過是絕對的物超所值。</br>　　吃飯的時候，程牧昀很安靜，他一直是那種用餐禮儀很好的人，偶爾視線在她身上停一會兒，然后再接著吃。</br>　　李玥因為之前已經(jīng)吃過，所以吃的并不多。</br>　　等程牧昀吃完，李玥主動起身收拾，程牧昀捏住她的手腕，“我來?！?lt;/br>　　李玥沒讓，對他說：“病人是有優(yōu)待的，只有這段時間你就好好享受吧?！?lt;/br>　　她彎腰開始收拾，今天她穿的V領(lǐng)襯衫，領(lǐng)口低垂，露出一小片白圓的形狀，程牧昀目光觸到，眼眸微微移開，唇角抿的極薄。</br>　　收拾完了東西，程牧昀沒有繼續(xù)工作，對她招了招手。</br>　　李玥剛坐下，就被他輕輕抱住了。</br>　　李玥身體不受控的僵住。</br>　　他們之前身體接觸不多，雖說交往了，只是還有有很多的不真實感，乍然親密，李玥一下子不習(xí)慣。</br>　　程牧昀也感受到了。</br>　　他輕輕松開她，小聲問：“不喜歡？”</br>　　“不是的。”她立刻回。</br>　　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表達(dá)。</br>　　正窘迫間，程牧昀語氣溫柔：“沒關(guān)系?！?lt;/br>　　她詫然抬頭，見到他眉宇柔和的看著她。</br>　　“沒關(guān)系，我們慢慢來?！彼⑽⒁恍Γ靼姿齼?nèi)心的想法，“從今以后，我們有很多屬于我們自己的時間來習(xí)慣?！?lt;/br>　　最難捱的日子，他已經(jīng)走過過了。</br>　　從今以后，哪怕是含帶酸澀，也裹滿了蜜糖的甜。</br>　　李玥輕輕地嗯了一聲，肩胛緩緩放松。</br>　　程牧昀：“你今天做什么了？”</br>　　李玥一時有些怔愣，往前數(shù)三個月，打死她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程牧昀坐在一張床上閑聊。</br>　　還是以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br>　　“我去做了檢查?！崩瞰h說。</br>　　程牧昀漆黑的眉微微蹙起：“什么檢查？”</br>　　“我的腿不是做了手術(shù)，之前又和安娜蘇做了特訓(xùn)，回來去醫(yī)院檢查了一下恢復(fù)情況?！?lt;/br>　　“怎么不叫我陪你？”</br>　　“我自己就可以的，又不麻煩，”她抬頭示意他頭上的繃帶，好笑的說：“再說你這樣怎么陪我，見醫(yī)生的話肯定以為你才是患者?！?lt;/br>　　程牧昀微微抿住唇，接著問她：“檢查結(jié)果呢？”</br>　　“挺好的，沒有太大影響，不過還是要休息一段時間，”她壓抑著胸口的心跳，鼓起勇氣主動握起他的手。</br>　　程牧昀的手很漂亮，手指修長，掌心很熱，她沒抬頭，“唔，然后我去了一趟體育局?！?lt;/br>　　程牧昀目光落在兩個人的手上，隨口問：“你去見你的教練了？”</br>　　“嗯，還有挺多領(lǐng)導(dǎo)，我有沒有跟你說，他們本來是不想培養(yǎng)我了?！?lt;/br>　　程牧昀注意力被拉回了一些，“不培養(yǎng)你？”</br>　　“嗯，他們覺得我不會出成績了，想把機會給別人，”她微微揚眉，接著說道：“不過他們今天見過我之后就放棄這個想法了?！?lt;/br>　　競技體育，一切以實力為尊。</br>　　今天她去冰上滑了一段，從跳躍到高難度的旋轉(zhuǎn)全部做了一遍，狀態(tài)和技巧比起四年前更嫻熟老練，在場的所有人為她驚嘆。</br>　　熊耀本是想斥責(zé)她最近太過張揚，外加沒有把安娜蘇的特訓(xùn)機會分享出來，但在看過她的訓(xùn)練成果之后，他老實地閉上了嘴。</br>　　隊里的領(lǐng)導(dǎo)對她很是滿意，愿意等她傷情徹底恢復(fù)之后回到隊里，但同時也告誡了她，最近在網(wǎng)絡(luò)上著實有些招搖，在役運動員的名字更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成績名單上，而不是在娛樂八卦里。</br>　　李玥深知這話不無道理。</br>　　“我跟局里保證會降低活動頻次，起碼不能像之前一樣總是上熱搜?！?lt;/br>　　她畢竟是花滑運動員，她希望大眾在想起她的時候不是因為花邊娛樂新聞，而是她在賽場上的表現(xiàn)。</br>　　“所以，嗯……”她這話有點難開口，不敢抬頭去看他一眼，“我們交往的事可以先不公開嗎？”</br>　　室內(nèi)靜了靜，有風(fēng)吹進(jìn)窗戶，文件的紙張翻飛，嘩啦啦的響。</br>　　李玥心臟砰砰地跳著，只感覺到程牧昀掌心的溫度很燙，然后她手指被握住了。</br>　　“好?！彼f。</br>　　李玥抬眸看了他一眼，程牧昀眼睫微垂著，接著輕輕一顫，濃密的睫毛抬起，目光對視著，眼尾壓了下，在對她笑。</br>　　李玥心口突然有點堵，有種特別對不起他的感覺。</br>　　他輕輕地拉了她胳膊一下，“陪我躺一會兒?！?lt;/br>　　李玥脫了鞋子，躺到他身邊，他這次沒有抱她，所以她只是輕輕地挨到他的手臂上，感受到肌肉的堅硬與過熱的體溫，伴隨著淡淡的苦橙香氣，好聞的誘人。</br>　　屋子里靜靜的，只有偶爾紙張翻飛的聲響和清脆的鳥叫聲。</br>　　李玥握了握他的手心，小聲問：“你不高興了嗎？”</br>　　“沒有。”</br>　　他的手慢慢的扣了過來，一根一根的插入她的指縫，完全的包裹姿態(tài)，拇指摩挲著指間細(xì)嫩的肌膚，惹得她一陣發(fā)癢。</br>　　她有點受不住他這樣，舔了舔嘴唇，“那你……”</br>　　他悶悶地嗓音響起：“你還沒回答，想不想我?！?lt;/br>　　心底鼓起一陣躁動，熱流在胸口涌開，渾身的體溫?zé)裏?，她一動不敢動，可掌心濕熱的溫度早已出賣了她。</br>　　她輕輕側(cè)過身，觸到他灼`燙纏`綿的目光，她回視過去，沒有任何的躲避移開。</br>　　接著伸出一只手蓋住他的雙眼，她能感覺到他的睫毛像蝶翼一樣在掌心撥動。</br>　　好像在很久之前，他也問過這個問題。</br>　　當(dāng)時怎么回答的已經(jīng)不記得了。</br>　　現(xiàn)在她可以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br>　　她起身湊到他的耳邊：“我怎么可能不想你?！?lt;/br>　　她看到程牧昀白皙的耳尖漸漸染上淡紅，忍不住抿唇笑開。</br>　　可蓋在他眼前的手被抓住了，她心臟猛地一跳，快要漲開了一樣。</br>　　他的聲音變得低啞，“為什么不讓我看你？”</br>　　因為，不想讓你看見不擅長說情話的我，那張紅透的臉。</br>　　“你呀?！背棠陵赖吐曅α诵Γo了下他們交握的手，聲音延綿出寵溺，低啞的重復(fù)：“你呀?！?lt;/br>　　真是拿你沒辦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