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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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意難平》終于要出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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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尋找lh_34232157、rubyj501、痕、一個人的天空、louj.2008,封底選用了你們的留言,請聯(lián)系我~楔子
法國至容城的飛機上。
喬寫意從淺眠中醒來,揉了揉酸脹的頸部,輕輕跺腳。長時間的坐姿使得雙腳有些水腫。mp3因為沒電早已自動關(guān)機。窗外是三萬英尺的高空——天是無與倫比的藍(lán),云層堆積,陽光清澈透明。
記憶中,六月容城的天空亦是如此美麗,風(fēng)暖、花香,夏日氣息漸濃。
離開三年,終究還是要回去了。
Chapter1
棲熹路81號。
一大早的,喬宅里就熙攘了起來。走路聲,談?wù)撀暎瑖\嘰喳喳由遠(yuǎn)及近,最終匯成一股,沖進喬書墨的耳朵,到底還是把她吵醒了。房間一晚上沒通風(fēng),空氣沉悶,隱隱壓抑。她干脆閉著眼賴在床上,不自覺微微蹙眉。
“二姐,二姐。”急促的敲門聲使喬書墨不得不掙扎起床。門一開,妹妹畫情就竄進房間,笑嘻嘻說:“媽讓我來催你起床。你快點整理下,等會就要去機場接大姐了。”
書墨不作聲,眼角一掃落地鐘。時間尚早。
畫情自然留意到二姐的動作,彎著眉眼解釋:“媽說早點去,怕路上塞車。”
“嗯。”書墨點點頭,轉(zhuǎn)身向浴室走去。
只開一盞小燈,偌大的浴室籠在不甚明亮的昏黃里。她抬眸,看見鏡子里有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卻露出倦怠茫然的神色。今天是大姐喬寫意回國的日期。幾天前得知大姐要回國后,家里仿佛炸開鍋似的熱鬧,爸爸更是為了要親自接大姐回家,特意推遲美國之行。那么,自己呢,面對大姐回國的事實,究竟是什么心情?
她自嘲微笑,打開水龍頭,嘩嘩水聲沖去一室的沉默。
九點整,飛機準(zhǔn)時降落在容城機場。機艙里廣播響起,柔美的女音提醒著旅途即將結(jié)束。耐不住性子的乘客已著急站起,顧盼張望。喬寫意仍舊安靜坐在原位,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落在飛機滑行的跑道。
她原以為她的人生會一路順滑,本分讀書,嫁人生子,老死故土,就這么波瀾不驚。經(jīng)歷后才明白,哪怕一個小坑洼都可以讓人跌倒,更不說生活中那么多料想不到的意外。例如,荒謬的初戀,再例如,異國他鄉(xiāng)的三年,都是以突兀的姿勢,不予商量地加入到她的生命行程中。
是應(yīng)該感謝嗎?他們讓她的軌跡硬生生拐了個彎,在她的心頭劃了深深淺淺的傷,卻亦換來更多的風(fēng)景和色彩,于是安分守己的靈魂經(jīng)歷三年的自我放逐后,悄然浸染了蠢蠢欲動,再也找不回曾經(jīng)追求平靜生活的心態(tài)。
寫意緩緩綻開一個淺笑,唇角藏著幾許苦澀。不管如何,她到底選擇歸來。如果注定有人受傷,那么不如讓她一個人承受全部——反正她已經(jīng)體無完膚,無所謂再添幾筆。
只是時隔三年,再度面對,一切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誰也沒有答案。
機場大廳里人來人往。重逢的喜悅,或者離別時的傷感,在如今通信全球化的背景下,似乎都漸漸淡去原有的含意。
盡管三年未曾見面,喬書墨還是第一眼認(rèn)出了大姐。人群之中,喬寫意推著行李車緩步走來,表情有些疲憊,昔日的披肩長發(fā)已經(jīng)剪短,齊耳碎發(fā)使她看上去干脆利落許多。
書墨無聲苦笑:呵,三年前,她羨慕大姐的烏絲飛揚,卻每每因為懶得打理而重新當(dāng)回一頭短發(fā)的假小子。三年后,她終于耐住性子留了長發(fā),而大姐卻毅然剪斷“三千煩惱絲”,落得瀟灑。
果然諷刺。
“大姐——!”不等書墨有所表示,畫情早沖了過去,又是揮手又是尖叫,一把抱住喬寫意,嚷嚷道,“大姐,你可回來了!想死我了!”
書墨趕緊掩去心中悵惘,快步走到寫意面前,略帶謹(jǐn)慎地喚了聲“姐”。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后,喬寫意顯然有些精神不濟。突然落在一個懷里,又聽到似曾相識的稱呼,抬頭再見兩個妹妹的盈盈笑容,她不禁微微一怔,隨即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
相隔三年,三姐妹再一次擁抱。
鬧騰了一會后,喬書墨拉開仍在樂不可支的喬畫情,朝大姐努努嘴,又偷偷指了指站在不遠(yuǎn)處的喬父喬母。喬寫意了然,快步走到父母面前。一想起當(dāng)日執(zhí)意離家,她滿心愧疚。“爸,媽,我回來了。”聲音帶著哽咽。
“你還知道回來?”喬母宋若君言不由衷,偷偷拭去眼角淚水。
“回家再說吧。”喬老爺子伸手拍拍大女兒的肩膀,“你也累了。”他喬帷生平最得意的,不是自己經(jīng)營的喬氏企業(yè)在容城商場的地位日益顯赫,而是他的三個寶貝女兒。老大喬寫意,今年二十五歲,最為乖巧懂事。三年前留學(xué)法國至今。老二喬書墨,性格好強處事果斷,頗有他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如今跟在自己身邊積累管理經(jīng)驗。老幺喬畫情去年剛考上大學(xué),雖然有點任性,但也是活潑可愛。
事業(yè)有成,妻女相伴,家庭和睦。活一輩子,求得也不過如此。
跟來的老司機丁正深早已經(jīng)接過大小姐的行李車,一臉感慨:“大小姐總算回來了。外頭千好萬好,都比不上自家好。”
喬寫意吐吐舌頭,突然抱住丁正深,一聲大喊:“丁叔,我好想你啊!”著實嚇了這個老實人一跳。
畫情在一旁扯扯書墨的衣袖大笑:“大姐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欺負(fù)丁叔。”
可不是。書墨在心底附和妹妹的話。還是和以前一樣,仿佛什么都沒有改變。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更何況喬家不止三個女人。一番嘰嘰喳喳后,喬母領(lǐng)著三個女兒擠進了一輛車,喬老爺子則被趕去獨自坐另一輛車。于是一路上“麻雀與烏鴉齊飛,聒噪與喧囂一色”,熱鬧得無法形容。
兩輛黑色奔馳一前一后滑進喬家車庫。
喬寫意站在喬宅大門前,躊躇止步。三年,不算長不算短。只有經(jīng)歷過異國奔波的人才能真正明白“近鄉(xiāng)情怯”一詞中隱含的矛盾。三年前,她帶著憤怒和傷痕離開。三年后,她不知道傷痕是否已經(jīng)結(jié)疤,憤怒是否已經(jīng)平靜。因為不確定,所以惴惴然。然而這躊躇也不過片刻,只一會,她已恢復(fù)常態(tài),含笑邁進久違的家。
天藍(lán)色的窗簾微微揚起,房間里有一股清香。喬寫意走到床頭,拿起三年未見的粉紅色kitty貓抱枕,把頭埋了進去。
房間的擺設(shè)一如從前,連顧家楨送她的水晶娃娃也還安靜地放在寫字臺上。
剛才在樓下大廳,管家茹姨領(lǐng)著新老傭人們熱烈歡迎她這位大小姐的歸來,之后狠狠責(zé)怪她在外不好好照顧自己,隨即又寵溺說廚房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她最愛的幾個菜,卻嫌她面色難看趕她回房間先休息休息。喬家人都知道,喬寫意最搞不定的就是茹姨的“嘮叨”了。所以她本人也不做掙扎,嬉皮笑臉趕緊躲進自己的房間。
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再洗去長途旅程染上的灰塵和疲憊,喬寫意終于恢復(fù)了幾分精神。一推開浴室的門就看到二妹喬書墨站在窗口發(fā)呆。她一怔,停住擦頭發(fā)的動作,呼吸間已換上微笑表情,輕快喚了聲“墨墨”。
聽到聲響,喬書墨猛地轉(zhuǎn)身,對上寫意的視線。
寫意走近她,隨口問了句:“到吃飯的時間了?”卻見她只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房間里陷入尷尬的沉默。
“你這丫頭怎么不說話?三年而已,不認(rèn)識大姐啦?”喬寫意抬手戳戳她的腦門,笑得云淡風(fēng)輕,“對了,你和顧家楨怎么樣了?”
“我們……上個月訂婚了。”
“不錯、不錯。可惜我沒來得及趕回來參加你們的訂婚宴。不過一定會補送一份禮物,說,你想要什么?”喬寫意滿是微笑,見妹妹依舊默不作聲,心底一聲淺嘆,上前輕輕抱住她,“他要是敢待你不好,姐姐我第一個要他好看。”
“姐……”
耳畔傳來書墨壓抑的抽泣聲,喬寫意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慰。過了一會,她將書墨拉出自己的懷抱,道:“估計要吃飯了。我換身衣服,你先下樓,好不好?”
書墨吸吸鼻子,抹去臉上的淚痕,乖乖點頭離開了房間。
看到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喬寫意再也維持不住掛在臉上的笑容,站在原地半響,緩緩、緩緩地蹲下去,把臉埋進手心。
原來“釋懷”這個詞,只能用來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