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一百一十八章?群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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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衡佛友長年在外云游苦修, 恐怕對諸州弟子有所不知, 去年又有幾個部洲剛冊封了新的帝子,正要介紹你認(rèn)識。”
諸州對于帝子一事各懷心思, 帝君之位,山河海冕, 乃天下至寶,自然是要競爭,但也有些弱小的部洲自知是陪跑, 便趁此機會多加交游。
此時空中樓閣已開拔飛往道生天, 真衡被墨行徵一路領(lǐng)去了樓閣內(nèi)。閣內(nèi)雖不算是正式的接風(fēng)宴, 但好交游的幾個部洲之人都出來了, 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相談。
墨行徵此行十分看重佛修, 陪同在真衡身邊道:“咱們幾個親近的部洲你都知道, 我就不多說了, 窗前喝酒的那雙腿包滿偃甲機關(guān)的是酉洲帝子魯勝, 一身偃甲技藝傲視同階,你瞧他身上帶著四個乾坤囊, 怕是底牌最難以預(yù)料的一個。”
“還有這亥洲帝子褚寧,平日里左擁右抱的,此次卻獨帶了他新娶的道侶,實力未見什么進步, 他那道侶倒是真厲害, 前后不到半日, 五六個洲的人都混熟了, 不可小視。”
南顏好奇地抬頭看去,果不其然看見一個微胖的男人瞇著眼喝酒吃肉,他旁邊容貌越發(fā)嬌艷的孟盈正一臉?biāo)斓赝瑤讉€部洲的人聊得熱火朝天,不知道說了什么,拿起酒杯一干而盡,惹得滿堂喝彩。
南顏本是想去攀談的,但旁邊忽然傳來一聲碎盞聲,所有人都看向一個紫發(fā)人處。
砸杯子的是個紫發(fā)人,沉怒間,語帶陰鷙:“來之前,我?guī)熥鹋c你叔父有約,命你在山海禁決中配合我,豈有反悔之理?”
他發(fā)火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南顏曾經(jīng)在赤帝瑤宮見到的云太妃娘家申洲的帝子云念。這個少年人是所有帝子中年紀(jì)最小的,但卻是最正統(tǒng)的天才出身,修為并不弱于任何人。
只見云念不卑不亢道:“長者之命雖不敢辭,但以同修之命冒險之事,云念絕不應(yīng)允。”
不少人露出怪異的表情,南顏聽見旁邊一個道徒輕聲議論——
“山海禁決中有不少隱秘的寶地,元昂怕是已和申洲有所秘議,但這云念不開竅,怕來是不想拿麾下人的性命墊機緣。”
“真是傻子,他若能成九品元嬰,直通化神大道,申洲再賠上百條千條人命也甘愿。”
墨行徵瞥了一眼那些道徒,后者立即低頭收聲,他隨后面上掛起子洲慣有的和稀泥笑容,一把攬住云念的肩頭道:“我來之前還怕道生天的酒寡淡,灌不醉你們這些天之驕子,元昂兄倒是替我省事,要是不過癮,一會兒墨某讓人弄個臺子簽個生死狀,若有幸讓你們兩位強敵兩敗俱傷,我們這些剩下的人可就少了心腹大患了。”
云念無奈道:“墨師兄……”
那元昂見墨行徵給了個梯子下,冷笑道:“這酒確實寡淡,元某從午洲帶來的有烈酒,在座的道友若有意,元某必攜酒相待。”
他言罷,便拂袖而去。
令南顏意外的是,他走之后,酉洲魯氏的偃師和亥洲褚氏的人也分了一些跟出去。
“元昂修元磁之力,可破除世上大多禁制,山海禁決里,只怕還有地方得靠他不可。”
余下的人倒不至于為他拂了子洲的面子,一番推杯換盞后,氣氛再次和緩下來。
這種喧鬧的環(huán)境到底對佛修而言不是很適應(yīng),真衡一一打過招呼后就打算回房禪定,看見南顏同熟人們相談?wù)龤g,便道:“真圓,你既有熟人,師兄便不再監(jiān)督你上晚課了,只是宴后仍需勤勉參習(xí)法相菩提第四重。”
“多謝師兄提醒,師兄慢走。”
墨行徵遠(yuǎn)遠(yuǎn)瞧著,扭過頭來同南顏再次攀談:“法相菩提是愁山院的秘法,不修個三四十年少有成就,先前我見師妹還當(dāng)有緣千里來相逢,如今看來真圓師妹是鐵了心此生向佛了。”
南顏聽他嗚呼哀哉了一陣,莞爾道:“墨師兄莫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哥哥,怎對別人家的終身大事這般上心?”
道生天的人大多是有種指著柴火都能說出朵花的特質(zhì),南顏仔細(xì)對比過墨行徵和嵇煬,前者顯然看上去活潑明朗一些,但眼底的冷靜與試探仍是不少。
“人生不相見,但如云追月,我若是有這樣一個妹妹,才不會讓她修佛過那苦行僧的日子去,云念你說是吧。”
云念的目光掃過南顏,本也沒注意,剛剛聽到墨行徵一說真圓云云,早就呆怔了許久。
“云念?”
“……云念失禮了,只是實在沒想到,真圓姐姐的真面貌太像我見過的畫像上的姑母了。”
墨行徵道:“是啊,猶記得小時候我也是見過南芳主的,可惜那時候小,化神期大能有返璞之氣籠于身外,未能記得清楚,若不是現(xiàn)在修為比師妹強些,我也沒想起來。”
云念期期艾艾地看向她:“真圓道友莫非真的是……”
南顏心里算了算輩分,雖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云念的確是應(yīng)該叫南芳主一聲姑母的,正琢磨著應(yīng)該如何措辭,那邊孟盈娉娉婷婷地扭過來。
“……真圓道友這南芳主的仿妝不錯,不過你這口脂太淡,應(yīng)該用素華齋的雪梅紅,據(jù)說老板是個狐族的妖修,可講究著呢。”
純純男兒們震驚不已:“不用易容丹能化成這么像嗎?”
孟盈掩唇笑道:“易容丹多傷身呀,又不是誰都能生得和南芳主似的,后天學(xué)個點妝補足,我們亥洲都城里的女修,十有八九都學(xué)過南芳主的妝容呢。”
南顏:“……”
南顏:“沒錯,我們女修最近就時興這個。”
孟盈也沒有說假話,前兩年南芳主有個遺孤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不知道的人把爹爹爺爺那輩的書房扒了個遍,到底還是扒出幾張南芳主未入化神返璞的畫像。尤其是世人聽說這樣一個明艷女子芳魂已逝,便忽視了她生前種種非議,一時間倒是惹得不少儒修大書悼亡情詩以抒懷。
雖然……這些儒修也是當(dāng)年罵她罵得最狠的那一批。
“盈兒,你在同誰聊得這么高興?”
南顏回頭瞥了一眼,說話的是個醉醺醺的青年,看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便曉得他便是孟盈嫁的那個亥洲帝子褚寧。
“夫君,我正想向墨師兄請教那山海禁決里的事呢。”
褚寧道:“墨師兄,山海禁決里你也算是前輩了,宋逐脾氣古怪待人冷淡,我們也懶得去求。墨師兄既是東道主,不妨就同我們說說當(dāng)中的險況如何?”
這一屆參加山海禁決的人中,唯有墨行徵與宋逐二人,他們其實早就可以結(jié)嬰,但都讓長輩出手壓著境界,雖未能結(jié)嬰,實則都有斬殺元嬰的能為。
“好吧,等到了本宗,也會是有專人詳說的。”墨行徵坐下來道,“山海禁決,乃是道尊當(dāng)年飛升前發(fā)現(xiàn),后又由玄宰所辟出的一處秘境,但玄宰當(dāng)年也只是辟出了入口,本身也因修為過高而不得入,只能派遣晚輩的結(jié)丹弟子進入其中一探究竟,當(dāng)時……我道生天足派出五百余結(jié)丹弟子探秘,出來的卻只有四名。”
兇險是絕對兇險的,這毋庸置疑,南顏來時已做好了準(zhǔn)備,不過她更關(guān)心這山海禁決是否當(dāng)真為傳說中的酆泉川入口。
她這兩年翻閱典籍,曾聽古籍中言,九獄之中,酆泉尤其特殊,據(jù)說為獄君所掌之地,又名酆魔天,一些酆都之說便是與此相關(guān)。
“……那四名結(jié)丹弟子出來后,不過一載,便挨個結(jié)嬰,且結(jié)嬰后實力遠(yuǎn)勝常人,甚至其中有一個天資高超者,結(jié)嬰時所結(jié)乃七品元嬰,只用了十年便化神成功。吾宗見此情景,再派遣弟子前往山海禁決,這一次玄宰花了不少代價,以分神寄于一個結(jié)丹弟子身上入其中一探……便發(fā)現(xiàn)了山海禁決中有一樣至寶。”
亥洲帝子褚寧眼中迸出一縷貪婪的光:“山河海冕,與赤帝妖心、逆演輪回鏡同列破界三寶,得山河海冕,便是庸人,也可盡知天下事。”
墨行徵點頭道:“沒錯,山河海冕加身,可知天命、斬七情,堪掌天下刑罰。”
云念面上微紅,聲音里隱藏著某種崇拜與遺憾交織的意思:“墨師兄應(yīng)該是親眼看見少蒼哥哥登基的吧?”
少蒼哥哥……
南顏瞬間豎起耳朵來,一臉的平靜,然而內(nèi)心……翻江倒海。
墨行徵聞言不滿地拍了一下云念的腦門:“一口一個少蒼哥哥你倒是叫的甜,行徵哥哥對你就不好?你小屁孩默不出功法罰跪的時候,不是你行徵哥哥半夜給你送吃的?”
云念連忙捂住腦門:“好……好吧,帝君的名諱是不能亂叫的,云念知錯了。”
墨行徵嘖了一聲,道:“我那師兄的事在座諸位也曉得,以往的帝君選拔,怎么說也要三五個月。唯有上一屆我那師兄參加時,九成的天驕都還在九劫海徘徊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去十業(yè)山打了個來回了。山海禁決門口的長輩們分明是送孩子來選拔的,人還小住著沒走,選拔就結(jié)束了。”
褚寧有幾分不服:“再天資過人又如何,那也是前代帝君了……”
旁邊孟盈見墨行徵眼底笑意微斂,便知道道侶說錯話了,忙補救道:“若帝君還在世,哪還有我們今日相聚的緣分?卻不知那九劫海與十業(yè)山是何地?”
墨行徵道:“山海禁決中分九劫海與十業(yè)山這兩道大關(guān),九劫海中,有無數(shù)妖魔靈獸,每斬殺一頭,可得一絲靈氣。”
“靈氣?”
“對,忘了說。”墨行徵露出一絲奇怪的笑,“進入山海禁決的瞬間,所有人都會被分散到方圓十萬里的九劫海中,身上的靈氣會迅速因山海禁決的地氣而消弭殆盡,吃丹藥也沒用。”
他這么一說,不少了解不深的修士眉頭都皺了起來。
云念擔(dān)憂道:“靈氣為修士之本,若無靈氣傍身,如何使出功法?”
“說的好,當(dāng)年我就跟宋逐這小子落到一個地方了,半日的功夫,靈力盡散,宛如凡人,以至于那十天我們過得簡直宛如野人毛猴一樣……”墨行徵眼里盡是不堪回首的過去,“不過好在宋逐夠莽,那劍耍得,嚓嚓切了一頭碧靈蛇,那蛇死的瞬間,一股特別的靈氣會自動散出,回到你的體內(nèi)。”
墨行徵說到這,面色認(rèn)真起來:“這靈氣就是我們化嬰之本……那是一種帶著天地本源的靈氣,玄宰說過,山海禁決中的靈氣,來自虛空界壁之外。在九劫海中積蓄的靈氣越多,爬十業(yè)山時,把握就越大……甚至有的人,在九劫海吸收的靈氣超出結(jié)丹的極限,在十業(yè)山可以發(fā)揮出元嬰中期的修為,就算得不到山河海冕,出秘境之后立馬就能結(jié)嬰。”
“那十業(yè)山又是……”孟盈還想再問,忽然感到地板微微一震,外面登時傳出其他諸州帝子的強大氣息。
“這是?”
墨行徵起身打開旁側(cè)的窗戶,此時正月上天心,本是良辰佳夜,但比這月色更迷人的,卻是一條幻美的光河流轉(zhuǎn)在夜色穹蒼中。
“歡迎各位,駕臨道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