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宮女的勾引
自從確定了皇上是一個玩弄太監(jiān)的變態(tài),田七既憂心忡忡,又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皇上真的只挑中了她一個人嗎?會不會有不少,嗯,像她一樣的,只是大家彼此不知道?
當(dāng)一個人處在一種危險的環(huán)境中時,她總會希望自己不是孤獨的。越多的人和她有一樣的處境,越能給她帶來安全感。
田七目前的狀態(tài)就是這樣。思來想去,她決定找人咨詢一下。當(dāng)然了,不能問得太直接,否則暴露皇上的秘密,搞不好就被滅口了。
一時心里走馬燈似的各種心情過了一遍,她想這種事情想得頭昏腦漲,干脆把它們?nèi)珤佒X后,出宮去了寶和店。
到了寶和店,一看到方俊,田七就想起了他那傳家寶的來歷。于是她把方俊拉到一邊,問道:“你認識陳無庸嗎?”
方俊聽到這個名字,本能地點了點頭。然后他就感覺田七周身的空氣仿佛突然冷了下來。方俊有些奇怪,看著田七,雖然這位公公在竭力保持著鎮(zhèn)定,但是他聽到了他咬牙的聲音。
方俊趕緊又搖了搖頭:“我不認識他。”
“那你干嗎點頭?”田七不信。
“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聽的?!?/p>
只有比他更傻的人,才會相信這么傻的理由。田七不信,怒瞪著方?。骸罢f不說實話?”
方俊只好答道:“我只是覺得這名字耳熟,真的。大概以前認識,可是我現(xiàn)在想不起來?!?/p>
田七冷冷地說道:“別以為失憶是萬能的借口。倘若讓我知道你做過什么壞事,一樣饒不了你?!?/p>
方俊不曉得這平時溫和友好的小太監(jiān)為什么一下子冷若冰霜起來,他撓了撓后腦勺,仔細在腦中搜尋了一下那個名字,無果,于是又迷茫地點了點頭。
這邊田七心情更不好了,也不理人,自己躲在會客廳喝茶。歇了一會兒,外面有個小太監(jiān)來回報,說有位唐公子來找她。田七迎出去一看,竟然是唐天遠。
“稀客稀客,你怎么到這里來了?”田七說著,把唐天遠引進會客廳,又吩咐人重新上了茶。
“只是路過,過來看一看你。”唐天遠其實是個爽快人,跟田七相熟之后,也不耐煩那些繁文縟節(jié)。這幾天四人沒有好好聚會,唐天遠問紀征,紀征說得遮遮掩掩,唐天遠是何等通透之人,見此便知大概是他們二人有些別扭,他怕田七心情不快,便過來望他一望。
當(dāng)然了,兩人只是閑聊,只字不提紀征。
田七看到唐天遠,就想到唐若齡;想到了唐若齡,就想到孫從瑞;想到了孫從瑞,就想到另一事:“我聽說孫蕃他爹最近挺得皇上器重,皇上還親口夸獎了他?!碧锲呃湫φf道。
唐天遠看到田七不高興,還以為是因為紀征,不過田七提到的這事兒,也讓他挺郁悶的——他爹最近又被孫從瑞蓋過一頭。好不容易孫從瑞被他兒子拖了幾次后腿,沒想到最近這老小子給皇上上了本奏章,把皇上指責(zé)了一通,反倒得到皇上的褒獎。
唐天遠便說道:“大概是他一時運道好吧,罵了皇上,皇上竟然也不生氣。”
田七道:“我說句實話,你別介意。要論治國安邦,令尊在內(nèi)閣當(dāng)屬第一,可是若論揣摩圣意順口接屁這類,唐大人拍馬也趕不上孫從瑞那老賊?!?/p>
這話雖然不大中聽,但似乎有些意思,唐天遠笑道:“你倒是說說看?!?/p>
“他上的奏章我剛好也知道,不過是說內(nèi)府供用庫采辦東西花了太多的銀子,指責(zé)皇上太過奢侈。真是有意思,內(nèi)府供用庫是太監(jiān)們辦的差,采辦東西按的都是先帝時的定例。你說,孫從瑞這樣說,到底在罵誰?”
唐天遠恍然,答道:“總之不是真的罵皇上。我竟然沒想到這一層?!?/p>
田七點了點頭:“你想不到是因為做臣子的侍奉君王時總是謹小慎微,不敢有半點忤逆。這次孫從瑞反其道而行之,實際上是給皇上提供了一個臺階?;噬线@幾年改了許多先帝定下的規(guī)矩,雖然本意是好的,但有時候也會招來一些言官的微詞,說他不孝。他討厭奢靡之風(fēng),孫從瑞就拿內(nèi)府供用庫說事兒,就好比他想砍人了,一轉(zhuǎn)頭就有人遞刀過來。這么體貼的大臣,他怎么能不重用呢?”
田七一口氣說完這些,看到唐天遠正笑看著她,她不解:“我說得有錯嗎?”
唐天遠卻說道:“不,你說得很好。田賢弟,我鮮少佩服別人,你算一個?!?/p>
田七連忙擺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我也是剛好知道一些內(nèi)情罷了。我跟你說,孫從瑞知道皇上不喜歡太監(jiān),所以他表面上總裝出一副跟太監(jiān)勢不兩立的清高樣子,其實他最是欺世盜名,也不是沒給太監(jiān)舔過腳,惡心得要命?!?/p>
唐天遠有些意外:“孫從瑞跟太監(jiān)有往來?我倒沒聽說過?!?/p>
田七冷笑:“你可以回去問問令尊,當(dāng)年陳無庸跟貴妃娘娘聯(lián)手遮天搞風(fēng)搞雨的時候,為什么孫從瑞能穩(wěn)如泰山,真的是因為所謂的清介孤高、名望太盛,所以沒人敢動他嗎?騙騙傻子罷了。他拿著別人的信任去陳無庸那里投誠,才換來烏紗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鄭首輔當(dāng)年雖不敢得罪陳無庸,卻也是暗地里救過不少好人,比孫從瑞何止強百倍?!?/p>
唐天遠見田七越說越氣,便勸解道:“賢弟消消氣,這些事都過去那么多年了,莫要再為此動氣……你有親近的人被孫從瑞害過不成?”
田七搖頭嘆氣不語,低頭喝了一口茶:“我與你說的這些辛秘,最好不要讓旁人知道?!?/p>
唐天遠點頭:“那是自然?!?/p>
田七又道:“論理,我是個晚輩,不該對唐大人指手畫腳。只不過我有一言,倘若唐大人聽進去,興許能幫上一二?!?/p>
“賢弟但說無妨?!?/p>
田七笑道:“皇上是個尊親友弟疼兒子的人,你明白嗎?”
尊親,太后;友弟,寧王;疼子,皇長子。
這話看著像是廢話,其實大有玄機。
唐天遠自然明白,報以會心一笑。兩人又聊了些別的,各地的風(fēng)土人情,天南海北的吃食,田七的心情終于好了些。
唐天遠回到家,把田七說的那番話幾乎一字不落地轉(zhuǎn)述給他爹唐若齡,唐若齡聽罷頓如醍醐灌頂一般,連道三聲“妙極”。
其實田七肚子里的花花腸子并不比這些老狐貍多,她所憑依的是對皇上的了解,因為了解,所以能從最接近真相的角度出發(fā)看問題。唐若齡入閣的時間比鄭、孫二人都晚很多,與皇上直接接觸的機會自然不夠多,對于皇上的了解確實比那兩人欠缺。
此時唐若齡問兒子:“你這個叫田文豪的朋友,到底什么來路?怎么對圣意看得如此透徹?”
唐天遠答道:“他是姑蘇人氏,行蹤神秘,與寧王爺很有些交情。至于對皇家的了解,多半是出自寧王爺吧。”
唐若齡搖頭:“我看不然。他家里是做什么的?父祖可曾在朝為官?”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他在家中行七,想來應(yīng)是望族吧?!?/p>
唐若齡一驚:“田……七?”
“是?!?/p>
“田七!”他十分激動。
唐天遠嚇了一跳:“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來如此?!碧迫酏g笑著跟唐天遠解釋了。
唐天遠一聽田七是個太監(jiān),起初不太相信:“田賢弟的氣度舉止,不像是個太監(jiān)?!?/p>
“那想來他進宮之前也是個世家子弟,你不是說他恨孫從瑞嗎?想必是因為孫從瑞,才導(dǎo)致他家破人亡,入宮做了太監(jiān)。若非走投無路,斷不至于如此,就是不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了?!碧迫酏g說著,回想了一番有可能是被孫從瑞或是陳無庸害過的人,并無姓田的。其實那時候唐若齡并不在京城,對這些底細不甚了解,想不到也只得作罷。
總之爺倆現(xiàn)在是明白了,田七與唐天遠說那些,明擺著是故意的,想幫唐若齡對付孫從瑞。他怕唐氏父子不信任他,還故意透了一下自己的底兒。
大家都是聰明人,這么好的盟友,唐若齡自然不會錯過。
唐天遠本來也不待見太監(jiān),可是他對田七又實在討厭不起來,想到這樣風(fēng)華無雙的人竟然有那樣悲慘的遭遇,他不禁扼腕嘆息。于是他也就打定主意,不在田七面前揭他的短。
田七一回到乾清宮就心情不佳,想到那大變態(tài)皇帝竟然玩弄了那么多太監(jiān),她又有點犯惡心,總覺得再這樣下去她總有一天要受不了,到時候只能跑路。
于是田七打算先清點一下家財,好隨時為跑路做準備。
爬到床底下,找到暗格,弄出來,摸索……錢呢?!
田七心中一沉,又仔細找了找,真的沒有了,什么都沒有!
乾清宮竟然也能遭賊?!
太難以置信了,田七爬出來坐在床上,急得直咬手指頭。她又回想了一遍,確定上一次看的時候,她的銀票和金銀都還好好地放在里面,今天就沒有了。小偷闖乾清宮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有那么大本事,也會直奔那些無價之寶,不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偷一個太監(jiān)藏在床底下的家底兒。
所以,最有可能的應(yīng)該是被同屋的人偷走了。
田七不敢輕舉妄動,第一時間找到盛安懷,告狀。
誰知盛安懷卻是知道內(nèi)情的,他干咳一聲:“這個事兒,你還是去回皇上吧?!?/p>
田七不解,這是什么規(guī)矩,皇上哪有閑心管這個?
“讓你去你就去,不去的話,你的錢休想找回來?!?/p>
田七只好去找皇上,雖然心中依然疑惑不解。不過見到皇上之后她就明白了,因為——
“朕怕你亂花錢,所以幫你把錢保管起來了?!?/p>
“……”身為一個皇帝,竟然去偷太監(jiān)的錢,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田七真想上去咬他一口解解氣。
“皇上,奴才從來不亂花錢。”她試圖辯解。
紀衡走到田七面前,凝眸看著他:“為什么躲著朕?”
“我沒、嗯……”
紀衡低頭吻住她,輕輕咬了一下便分開。他扶著她的肩膀,兩人額頭抵著額頭,紀衡凝視著田七的眼睛,低聲問道:“你在怕什么?”
田七很沒出息地臉又紅了,她垂著眼睛不敢看他:“奴才……沒怕什么呀。”其實是怕你……
“可是朕怕,”紀衡把田七攬進懷里輕輕擁著,“怕你亂跑?!彼跃桶涯愕腻X沒收了,誰讓你把錢看得比命還重要呢?
田七真懷疑這變態(tài)皇帝是屬諸葛亮的,怎么她剛一有念頭他就已經(jīng)下手了?她任他摟著不敢反抗:“皇上,奴才不亂跑,您把錢還給我吧?!?/p>
“你要什么,朕給你買?!?/p>
“我要我的錢。”
“不行。”
“……”
田七欲哭無淚,攤上這種主子,她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紀衡用下巴輕輕磨蹭著田七的頸窩,突然叫她:“田七?!?/p>
“奴才在?!?/p>
“你總說喜歡朕,到底有多喜歡?”
“皇上,不如您把錢還給奴才,奴才就告訴您?”
“算了,朕不想聽?!甭犃伺率且?。
“那……奴才可以告退了嗎?”
“親我一下?!?/p>
經(jīng)歷過更重口的事情之后,田七再做這種小事就顯得毫無壓力,她踮起腳在紀衡的唇上輕啄了一下,不等紀衡開口,便匆匆跑開。
紀衡抬起手指輕輕按在自己唇上,若有所思。自從兩人之間發(fā)生了那種事,田七就總躲著他,他看得出來,這躲避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懼怕。紀衡搖頭苦笑,他在田七面前已經(jīng)夠好脾氣的了,這小變態(tài)到底怕他哪里?
而且,兩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那么親密了……
有些事情嘗過之后不是滿足,而是渴望更多。自那天之后,紀衡的心里就像開了道口子,怎么也填不滿。他已經(jīng)不僅僅滿足于兩人之間的接吻撫摸,以及那種歡好。他想要,想要田七認真地看著他,認真地說一句喜歡他,而不是敷衍地打著哈哈。
紀衡覺得自己這點要求真的不過分,可是田七卻越來越怕他……
他有一種無處著力的沮喪感。這感覺,即便經(jīng)歷那些生死攸關(guān)的風(fēng)雨時,都不曾有過,可是現(xiàn)在面對這樣一個人,他卻沒了辦法。
想到自己剛才似乎又把小變態(tài)嚇到了,或是氣到了,紀衡有點懊惱,想追出去看看他。
田七跑得很快,紀衡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他。此時外面暮色沉沉,太陽已經(jīng)被地平線吞噬,晚霞也散去顏色,像是美人臉上隔過夜的殘脂淡粉。整個紫禁城沉浸在這蒼茫暮色之中,如一頭沉沉欲睡的巨獸。
紀衡看到田七的背影,想快步上前,然而他很快發(fā)現(xiàn),尾隨田七的不止他一人。
田七并未發(fā)覺身后之人,她一邊走路一邊在心內(nèi)腹誹紀衡。玩弄太監(jiān)是生活作風(fēng)問題,偷東西那就是人品問題了。這皇帝真是從里到外都壞透了,她要是個言官,一定寫個萬言奏章,把這皇帝罵得體無完膚。
正在腦子里構(gòu)想皇上被罵時候的憋屈樣,田七冷不防被人碰了一下,她以為她擋了誰的路了,便往旁邊讓了讓,不想一個人走上來和她并肩而行,對田七笑道:“喲,田公公,是你呀?真不好意思,天兒黑,我這沒好好看路,沒撞到你吧?”
田七一看,此人是邀月宮的竹翠。這竹翠長得一點兒也不似她的名字那樣消瘦,前凸后翹的,像個畸形的大水蘿卜,胸脯因為太大,走路時總是一顛一顛的,田七看著都替她累得慌。
自從上次在皇上面前告了康妃的狀,田七便不愿和邀月宮的人過多來往,因此這會兒竹翠熱絡(luò)地來搭話,她只淡淡地客氣了兩句,放緩腳步想等竹翠先走。
然而竹翠卻同樣放緩腳步,跟她聊起了天。
田七不知道,竹翠今兒是帶著任務(wù)來的。康妃這是要跟田七卯上了,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既然錢財不管用,那就來美色。也虧得她想出這種辦法,對著一個太監(jiān)玩美人計。不過這也情有可原,因為田七那寶貝師父就是個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田公公被這師父教導(dǎo)七年,總歸會沾惹上一星半點吧。太監(jiān)們的口味都很重,喜歡身條飽滿的,摸起來越刺激越好。竹翠就是他們的女神。這個竹翠本來有個相好,去年死了,現(xiàn)在康妃派她來勾引田公公。說實話,竹翠也有自己的小九九,首先田公公是御前紅人,跟了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其次,全皇宮的太監(jiān)們加起來,也沒田公公長得好,這樣的人物總也配得起她。
于是竹翠興沖沖地來執(zhí)行任務(wù)了。她躊躇滿志,想把田公公弄到手,反正弄不到手也沒關(guān)系,在皇宮,調(diào)戲太監(jiān)又不犯法。
田七不想跟竹翠聊天。她也沒接收到竹翠話中的曖昧之意。就連男人對她的示好,她都咂不出滋味來,更何況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可是田七越?jīng)]反應(yīng),竹翠越想撩撥他,她突然扯住田七的胳膊:“田公公,我有一個大秘密要與你說?!?/p>
“我不想聽?!?/p>
“……”竹翠只好謅道,“康妃想要害你。”
這個必須聽。田七于是被竹翠拉到了一個僻靜處,做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然而竹翠沒有與他說什么大秘密,她挺著胸脯若有若無地蹭著田七的手臂,笑道:“田公公,你覺得我怎么樣?”
田七被那大胸脯拱了兩下,躲又躲不開,于是看著那兩堆山峰,皺眉說道:“你這里挺大的?!?/p>
太上道了!田公公突然奔放起來,竹翠頓覺不好意思,掩著臉?gòu)尚Α?/p>
“你走路不累嗎?”田七真的很好奇這個問題。她自己的胸比竹翠小至少兩圈,每天都要累死了。
“田公公……”竹翠剛想邀請?zhí)锕囈辉囀指?,不想?yún)s冷不丁聽到一聲厲喝:
“大膽!”
兩人均嚇了一跳,從假山后面出來,看到立在路邊的皇上,連忙跪下。天色更加昏暗,皇上的表情看不太清楚,但是田七就覺得他現(xiàn)在面目一定很猙獰。
“來人?!奔o衡高聲叫道,立刻有附近的太監(jiān)跑過來垂首聽候吩咐。
“把這下流無恥淫亂后宮的奴才拖下去,杖斃?!?/p>
下流無恥淫亂后宮什么的,田七聽得不明不白,但是“杖斃”絕對聽懂了。她一下子有點發(fā)蒙,就這么莫名其妙地要死了?
幾個小太監(jiān)連忙過來把兩個人按住,田七已經(jīng)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聲。然而就在此時,異變突起,紀衡把正在握著的一塊涼沁沁的手玉飛出去,擊倒田七身旁的一個太監(jiān):“誰說要拿他!”
另一個也連忙放開田七,幾個人共同拖著竹翠迅速離開。竹翠此刻已經(jīng)嚇傻了,連求饒都忘記,就這么直愣愣地睜著大眼睛被拖了下去。
田七雖逃過一劫,卻也是渾身虛脫。
紀衡屏退旁人,走到田七面前,低頭看他,聲音輕柔得像是風(fēng)一吹就能散:“嚇到你了嗎?”
田七:“……”你該問嚇死我了嗎……
她想明白皇上為什么說她“淫亂后宮”了——他懷疑她和竹翠背著人那個啥。具體細節(jié)田七講不清楚,但總之她們就是在做“淫亂”的事情。
田七頓覺冤枉:“皇上,奴才并不曾和竹翠有什么沾惹?!?/p>
幸虧你沒有,紀衡鼻端發(fā)出一聲輕哼,聽著像是生氣,但聲音卻是有些輕快:“起來,想跪到天黑嗎?”
田七抬頭望了望,其實天已經(jīng)擦黑了。她站起身,剛要再說幾句討巧的話,卻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女人痛苦的哀叫。
是他們在對竹翠行刑。大概是為了讓皇上滿意,這幫人故意選了個就近的位置,好讓皇上聽一聽竹翠的慘叫。
田七聽著挺不忍心的,竹翠也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還跟她有關(guān)系。田七雖然和竹翠不熟,可她要是死了,她也會過意不去,再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
“皇上,既然我們都是冤枉的,不如把她放了吧?”田七試探著建議。
“怎么,你心疼?”
“不是,奴才覺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太后娘娘是信佛向善之人,您今兒饒了竹翠一命,太后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必會為您高興。”
這宮女是康妃的人,這也是紀衡剛才一路偷聽才知道的。他若是收拾康妃的人,母后大概會不高興,這小變態(tài)自然也想到這一點,所以故意把太后抬出來。紀衡想到這里又有些生氣,既氣田七太聰明,又氣他為了救一個宮女而用太后壓他。
“她膽敢勾引你,就是該死?!奔o衡冷冷說道。
田七本來想辯解一下竹翠沒勾引她,但現(xiàn)在皇上生氣,她若是跟他對著說,必然導(dǎo)致他更生氣,于是只說道:“她不過是鬧著玩罷了,我又不喜歡女人,就算勾引又怎樣?”
這話終于有點取悅了皇上,他于是緩緩出了口氣,輕聲問道:“那你喜歡誰?”
很顯然他想聽到的答案就是那一個字。田七紅了臉低下頭,總也說不出口,但是耳旁聽著竹翠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她終于鼓足勇氣,小聲說道:“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簡單又輕柔,卻像一把重錘猛烈地敲打著紀衡的心臟。他強忍著把田七拉進懷里的沖動,說道:“記住你說的話?!?/p>
田七點了一下頭,又問道:“那竹翠……”
紀衡知道田七心軟,便又揚聲叫來一個太監(jiān),吩咐道:“去告訴行刑的人,打足了四十板子就收手,不管是死是活都不用繼續(xù)了?!?/p>
太監(jiān)領(lǐng)旨下去,田七松了口氣。雖然這倒霉的竹翠依然要挨頓痛打,但總歸是不用丟掉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