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開竅
諾大的臥房,僅僅點(diǎn)亮了一盞小小的蠟燭,溫溫暗暗的,加上外頭不時有細(xì)風(fēng)吹來,給人帶來十分舒適的溫度與亮度,溫疏不自覺往下縮了縮,打了個哈欠,眼睛里水霧朦朧。
“不說這些了。”須景小聲道,伸手給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睡吧。”
溫疏點(diǎn)點(diǎn)頭,又往下挪了挪,剛剛觸及柔軟的床墊子,才意識到什么,坐起來說:“我,我是要回去睡的。”
須景面色困倦,眸中帶著幾分瀲滟的水光,打著哈欠說:“這樣嗎?可是天色已晚……你會不會害怕……”
溫疏揉了揉眼睛,也打了一個哈欠,還是掀開被子,這是窗戶突然嘎吱一下響了,溫疏瞬間僵住,瞪大眼睛:“什么東西?”
須景繼續(xù)打著哈欠,淡淡道:“風(fēng)吧。”
溫疏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看了須景一眼,他半合著眼睛,是要進(jìn)入睡眠的狀態(tài)。
這樣的話請他陪她出去就不可能了,而且本身就是一件很麻煩人家的事情。
溫疏小小糾結(jié)著,須景懶洋洋的,還伸手從床對角扯了令一床薄被,意思是各用各的被子,須景睨她一眼:“又不是沒睡過,你擔(dān)心我做什么?”
說得好有道理。
困意襲來,溫疏重新躺好,特意離須景遠(yuǎn)遠(yuǎn)的,不過這床沒有客棧的那么大,她盡力而為也不過是與他隔開半個人的距離。
溫疏看著頭上的簾帳,心想她這么就這么放心須景呢?到底是相信他是個正人君子還是相信他……其實(shí)不喜歡女人?
腦子里已經(jīng)是一團(tuán)漿糊的,她什么也沒想清楚,就已經(jīng)徹底睡過去。
須景聽到身旁平緩的呼吸聲,慢慢睜開眼睛,過了一會,半起身去吹滅了蠟燭,他現(xiàn)在睡在里頭的緣故,做這些的時候不得不撐著自己懸在溫疏上方,臥室里一片漆黑,蠟燭已滅,須景卻沒法從溫疏頭頂撤開。
太近了。
她的呼吸,她的溫度,她的香氣,像一張網(wǎng),將他困住,須景小心翼翼地半撐著自己,往下移了移,才感受到清淺的呼吸打到自己臉上。
她就在他身下。
心跳聲幾乎震破耳膜,像是在宣告他并不安分的心。
其實(shí)很明顯的,她不大能明白他的心,盡管兩個人越來越好,她甚至小小依賴他,露出來了真實(shí)的笑和極少的讓人覺得可愛的小性子。但只是信任而已,一點(diǎn)面對男人的警惕都沒有。
他又不是她的朋友。
他寧愿她別扭和害羞一點(diǎn),這才是一個女人初遇愛情的模樣,至于為什么他知道這一點(diǎn),是因?yàn)樗?jīng)歷過――真正的愛。
“疏兒……”須景的聲音低的幾乎沒有:“你能不能……再像她一點(diǎn)。”
“我念念不忘了這么久……”
“不過沒關(guān)系,我愛她……也愛你,也許我更愛你。”
“唔……”底下的人突然淺淺的嚶嚀一聲1,須景一僵,感受到她的膝蓋往上蹭了蹭,摩擦到他的大腿,須景的呼吸一沉,底下的人還不放過他,膝蓋還在有意無意的摩擦。
須景的腦子一白,伴隨著最原始的想法,俯下身,吻到了一片柔軟。
心跳如雷,但眼前漆黑一片,唯有唇上的觸感是最真實(shí)的,軟軟的涼涼的,不知道是哪里。
須景頭一次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緊張得幾乎不敢呼吸,蜻蜓點(diǎn)水的一下,就立即撤開身體,生怕被發(fā)現(xiàn)更怕被疏遠(yuǎn)。
這輩子沒有這么慫過。
須景閉了閉眼,繃著身體,強(qiáng)行壓下腦子里不斷涌出來的畫面,好一會兒,才能放松身體。
忍耐力越來越不如前了。
翌日,天色蒙蒙,溫疏竟是被冷醒的,她瑟縮一下動了動眼睛,好端端的大夏天的,被冷醒真是一件稀罕事。
但溫疏實(shí)在困倦,眼睛也不睜開,伸著手一頓亂摸。
她完全忘記了自己在哪里。
所以她毫不顧忌,折騰了幾秒,就成功找到了被子,手用力一扯,沒扯動。
扯了又扯,甚至一腳蹬上了對面的某個物體上面,也許是床沿之類的,不管是什么,總之她要被子,往后一仰,借力一扯,軟乎乎的薄被倏地被扯出來,落在身上,還帶著溫度。
兀自幸福地蓋了一會,溫疏腦子開始慢慢轉(zhuǎn)醒,身體很暖和了,可是心冷了下去。
床上,好像,還是………
有人的!
溫疏驀地睜開眼睛,直直撞上一雙墨色眼眸,狹長鳳眸眼尾微挑,一雙漆黑眼瞳亮的驚人,那目光笑意與侵略性并存,有些逼人。
須景的撐著頭,姿勢懶洋洋的:“冷著了?”
熱氣立馬從頭腦蔓延到臉上,溫疏緊緊抓住被子,羞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手腳無措。
她還用腳去蹬他……那個時候他肯定被鬧醒了,好丟人。
“我,很抱歉。”溫疏把臉埋在被子里,恨不得消失。
“沒關(guān)系。”須景脾氣特別好,一點(diǎn)都不在乎她不久前把腳丫子踹到他腰上,對于男人來說,那可真不算是失禮。
夏日衣料又薄,白白嫩嫩的小腳幾乎立即能激起人的反應(yīng),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太磨人了。
須景坐起來,看著她紅得滴血的耳根,心情大好,說:“真的沒事,我知道你有點(diǎn)起床氣,下腳未免重了一點(diǎn),你不必羞,畢竟你更狼狽的模樣我也見過的。”
……你還是不要說話了,溫疏只想遁地。
須景不再逗她,下了床,然后把落在床底下地毯上的薄被撿起來,溫疏看著須景做這一切,最后看到他換衣服,又重新閉上眼,轉(zhuǎn)過身。
背后窸窸窣窣一陣,一直大手突然壓在她的腦袋上,使她轉(zhuǎn)過頭來,溫疏睜開眼睛,須景說:“早膳想吃什么?”
“糯米糕,餃子,豆湯。”對待吃的溫疏一般不會含糊,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
“好,我去叫廚房準(zhǔn)備。”須景道,不經(jīng)意般揉了揉她的腦袋,然后喚來丫鬟伺候洗漱。
天大亮?xí)r兩人已經(jīng)開始用膳了,這時小紫走進(jìn)來,說:“王爺,安公子來了。”
“請他進(jìn)來。”
安柯紅衣曳地,慢悠悠的踏步而來,俊眉修眼,唇紅齒白,肌膚凝雪,伺候的丫鬟們幾乎都不大敢直視他。
一個昭王爺就夠養(yǎng)眼夠叫人心動了,這位,美得叫女人看了都自卑。
安柯跟溫疏打了個招呼,隨意自然,雖失禮,可也沒有什么好在意的,溫疏回以一笑。
一個黑匣子遞過來,安柯說:“來,弟妹,這是你家王爺托我給你帶的玉。”
溫疏驚了一下:“弟……你的年紀(jì)比王爺?shù)男。俊?br /> “噢,我今年二七。”安柯笑:“是不是看著很年輕。”
“如同剛及冠的男子。”溫疏點(diǎn)點(diǎn)頭。
“哈哈哈。”安柯笑。
溫疏打開盒子,看見的是一塊小兒拳頭大小的玉佩,以流蘇飾之,比一般一般玉佩薄,更顯得晶瑩剔透,紅得像血,本不該拿血作比,但實(shí)在是太相似,仿佛真的有血在里面流動般,純凈又濃郁。
溫疏伸手,一觸上去,竟然莫名的心頭一顫,溫疏頓了頓,還是拿起來。
看了看,心里頭已經(jīng)沒有剛剛的感覺,大抵是錯覺,溫疏抬頭笑道:“謝謝,我很喜歡。”
雖紅色向來妖艷,可這玉,純粹得不可思議,實(shí)在難得。
溫疏將玉收好,須景讓她把玉掛在腰上,她想了想,還是掛上了。
這個禮物太貴重,她不大想收,可是安柯在這里,她總不能直接拒絕。
安柯蹭了頓早膳,過程中專心吃吃喝喝沒有再說什么,好像就是來送一塊玉,早膳結(jié)束,還和這對夫婦嘮嘮嗑。
安柯笑吟吟的:“你們陪我聊,怕不會嫌我煩吧。”
“我想安公子,還是有正經(jīng)事說的吧?”溫疏回答。
“嘖,還是很機(jī)靈的嘛,你家王爺還吐槽你不開竅。”安柯說。
溫疏詫異的看著須景,臉上不知道是氣還是笑:“我不開竅什么了。”
須景皺眉,看向安柯:“你別亂扯話題。”
“行吧行吧,我直接說好了。”安柯笑得更愉悅,看一眼溫疏,然后輕輕拋出一句話:“聽說皇上要南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