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甲午年的中秋佳節(jié)就要到了這是馮華他們?nèi)嘶氐竭@個時代后的第一個重要節(jié)日。“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尤其是這個傳統(tǒng)的團圓節(jié)日免不了把他們壓抑在內(nèi)心深處的那種思念親人、思念家鄉(xiāng)的感情重新激活那些與父母親人中秋賞月、吃月餅團圓的往事仍然歷歷在目記憶猶新。雖然馮華他們心中都有些傷感但是想歸想這三個豁達的年輕人的情緒、工作并沒有因此受到影響。</br></br>中國人歷來重視“中秋”這個節(jié)日。在龍口街一帶今年的“中秋”更是與往年不同。這些年兵匪、戰(zhàn)亂以及各種各樣的苛捐雜稅鬧得人心惶惶人們哪有心情去歡度佳節(jié)。自從義勇軍來了以后周邊的幾股悍匪相繼被剿滅稍遠一點的土匪輕易也不敢到揮河一帶騷擾捋義勇軍的虎須。義勇軍控制的地區(qū)社會安定買賣公平老百姓的日子要比其他地方好過得多人們手里有了點兒活泛錢過節(jié)的心思也自然就盛了。進入八月以來接連幾個集日龍口街和附近的幾個大集市都是人山人海買賣興旺。</br></br>賀國光順應(yīng)民心由商會出頭籌辦專程從吉林、海龍請來變戲法、唱蓮花落和奉天調(diào)鼓詞的戲班子搭臺演戲。龍城、關(guān)街和二道江等地也紛紛效仿一時間揮河地區(qū)呈現(xiàn)出了一片社會安定、百姓富足的歌舞升平景象。</br></br>八月十五這天早晨馮華應(yīng)邀去關(guān)街參加關(guān)街商會籌資興建的釀酒廠燒鍋出酒儀式。因為恰逢“中秋”關(guān)街也是張燈結(jié)彩熱鬧非凡。剪彩儀式后馮華參觀了釀酒廠又與關(guān)街商會會長等人商談倡導(dǎo)私人開辦工廠的問題。下午觀看了關(guān)街團練的軍訓(xùn)和操練后來到關(guān)街平民學(xué)堂（近半個月龍口街及附近的幾個大鎮(zhèn)都興辦了平民學(xué)堂）給全體師生作了《先進的科技知識是富國強兵的基礎(chǔ)》的演講。</br></br>從學(xué)堂出來天已近黃昏馮華本想立即趕回龍口街但受到了關(guān)街商會、團練負責(zé)人的極力挽留。由于盛情難卻他只好又趕到位于關(guān)街十字路口的春香樓酒家向參加關(guān)街中秋夜宴的各界人士敬酒致意酒過三巡后方以工作為由提前告退。辭別主人步出南門后因惦記著龍口街的慶祝會一行五人飛身上馬疾馳而去。</br></br>圓月當(dāng)頭夜空如洗皎潔的月光為坡嶺、大道、樹木披上了一層銀亮的白霜。山道上馬蹄聲聲踏碎秋夜的寧靜婆娑的樹影、月光照射下黑白分明的巨石都被飛地甩在騎馬人的身后。馮華是第一次在這明月當(dāng)空的夜晚飛馬馳騁月明星稀天高云淡頓感環(huán)宇遼闊心境清朗似是體驗到揚鞭驅(qū)馬關(guān)山飛渡的那種意境。</br></br>忽然遠處林梢上一陣“唰喇喇”作響一群飛起的寒鴉宿鳥驚碎了寂靜的月夜。飛馳的五騎人馬警覺地勒住韁繩側(cè)耳細聽。微風(fēng)習(xí)習(xí)四周杳無聲息夜很快又回復(fù)了它慣有的寧靜。</br></br>雖然周圍沒有現(xiàn)什么異常但宿鳥驚飛還是提高了眾人的警惕性他們不約而同地放慢了度握緊著槍支。前行不遠山路突然變窄這是關(guān)街至龍口街之間最險峻的一段道路約摸三里有余。</br></br>馮華身邊的警衛(wèi)員小董小聲提醒著說：“長得注意點兒。這個地方叫‘撓頭溝’地勢險要可別在這里碰上什么兇險的事兒！”</br></br>另一個警衛(wèi)員老蔡笑罵著：“烏鴉嘴！”老蔡嘴里雖然罵著但絲毫也沒有大意只見他提槍拍馬趕到馮華的前邊。</br></br>就在幾人進入“撓頭溝”約莫一里路遠時異變突生路兩邊的崖頂上突然轟隆隆的落下了無數(shù)的巨石。巨大的石頭夾帶著碎石泥土連帶著山坡上被壓倒的小樹滾滾而下很快就將山路堵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幾個人急忙勒轉(zhuǎn)馬頭后退但走在最前面、離馮華他們有三四個馬身距離的老蔡卻躲避不及被沖力極大的石塊當(dāng)場砸死。緊跟著馮華他們的頭頂上、身后邊響起了一陣密集的槍聲。</br></br>小董是據(jù)此不遠的二道溝人對這一帶的路徑相當(dāng)熟悉他借著月色觀察了一下拉著馮華說道：“快跟我走！”四個人迅退到了二十多步外路邊一處方圓十余米的石窩里。這里地勢略高除非是石頭從天而落否則滾動而下的巨石是威脅不到他們的。</br></br>自從消滅了“小飛龍”以后在揮河一帶別說是大股土匪就是連小股蟊賊也罕見因此人們的麻痹思想也就逐漸滋生。關(guān)街到龍口街不過四十華里的路程快馬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來回所以誰也沒有想到會有什么危險出現(xiàn)。</br></br>可是只有賀菱兒一個人不這樣想這倒不是菱兒能掐會算會什么未卜先知那只是一個女孩牽掛著一個男人時很自然的表現(xiàn)。看到馮華出門只帶了四名警衛(wèi)菱兒不無擔(dān)心地說：“大老遠的路多去幾個人吧？”</br></br>看著菱兒關(guān)切的樣子馮華笑了：“放心吧沒有事情的！”</br></br>本來是說好的馮華要趕回來參加龍口街中秋宴會和廟會演出。申時剛過估摸著馮華應(yīng)該回來了賀國光來到馮華的辦公室想商量一下晚宴講話的事誰知卻撲了一個空。菱兒也就借著這個茬口跑到大門外眼巴巴地望著北圩門盼望著馮華快一點回來。在與父親一起去聚英樓酒家的路上她又提起這個已經(jīng)問了好幾遍的問題：“爹怎么馮大哥他們還不回來呢？”</br></br>賀國光心可不粗多多少少地看出了女兒的心有所屬笑呵呵的安慰女兒：“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關(guān)街商會也有慶祝活動人家挽留你馮大哥能不多待一會兒么？”</br></br>父女二人進入大廳賀國光忙著作揖抱拳與眾人打招呼菱兒在一旁卻顯得有點兒心不在焉就坐后兩眼還時不時地瞄向廳門。</br></br>為了等候馮華宴會時間往后推遲了半個時辰。賀國光看看時間已晚大廳里早已經(jīng)坐滿了客人低聲與邢亮、李九杲等人商量后宣布中秋慶宴開始。在賀國光致簡短的歡迎詞后宴會進入了高氵朝人們頻頻舉杯氣氛歡慶熱烈可是在女賓席上就座的菱兒卻如坐針氈根本就沒有吃出菜肴的味道。</br></br>周邊屯子里來看戲的鄉(xiāng)民甚至比龍口街本地居民來得更早藥王廟山門前的空地上已是擁擠不堪還有人搬著椅子扛著板凳源源而來。按照馮華他們的說法今晚的演出叫什么慶豐收文藝晚會鄉(xiāng)民們不管它叫什么只要是熱熱鬧鬧喜喜慶慶就好。此刻臺上那女伶正唱到：“小佳人梳妝巧打扮梳盤頭戴金簪瓜籽臉賽粉團一心去會情郎……”</br></br>佳人約會那撩人心緒的唱詞把賀菱兒擾得心煩意亂她再也坐不住了跑到邢亮跟前低聲詢問：“邢大哥天都這么晚了怎么馮大哥還不回來呀？”</br></br>雖然在應(yīng)酬著各界的客人邢亮幾個人心里也正在為此事著急賀菱的話無疑也增添了他們的擔(dān)心。為了不影響大家經(jīng)過簡短地商議李九杲和林喜悄悄地離開了會場。</br></br>馮華隱蔽在石塊后邊一邊仔細地觀察周圍的情況一邊飛快地轉(zhuǎn)動著腦子：從清脆密集的槍聲來看敵人足有五、六十人而且武器精良顯然是經(jīng)過周密策劃有備而來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呢？如果是土匪為何聽不到鳥銃之類武器沉悶的聲音周邊的土匪應(yīng)該沒有這么好的武器呀！面對著這突兀而來的襲擊馮華百思不得其解。</br></br>雖然皓月當(dāng)空月光如水但馮華等人的無聲無息到讓敵人有些摸不清虛實一時間不敢貿(mào)然進攻。拖延時間等待增援這正是馮華他們所希望的。敵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片刻之后前后兩面的敵人鳴槍壯膽開始緩緩向中間推進。前進了三、五十丈后看到馮華他們還沒有動靜這伙敵人的膽子大了起來挺直了腰板加快了度。看著越來越近的敵人馮華輕喝一聲“打！”四支沖鋒槍同時朝著兩個方向掃射。</br></br>雖然馮華他們的火力很是兇猛但敵人的進攻也極為兇悍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立刻又涌上來。隨著幾顆手榴彈的爆炸才勉強把敵人的攻勢壓制住雙方就這樣互相射擊對峙起來。</br></br>對方顯然知道這樣拖延下去對他們很是不利在一陣猛烈的射擊之后又開始了新的攻擊。人吃過虧以后總會學(xué)得乖一點兒敵人一邊不停地射擊一邊利用巖石作掩護跳躍前進進攻的度雖然放慢了但被槍彈擊中的危險也小了。</br></br>“要注意節(jié)約子彈等敵人出了這塊亂石區(qū)靠近了再射擊。”馮華提醒大家。</br></br>雖然馮華他們的武器要先進一些但“猛虎抵不住群狼好漢架不住人多”面對著前后夾擊幾十支快槍的火力壓制他們應(yīng)付得越來越吃力。馮華突然感覺到他左面的小李的槍聲停了下來扭頭一看只見小李仍然保持著臥倒射擊的姿勢頭卻低垂著沉重地壓在沖鋒槍上。他爬過去看到小李額頭和身上都是血鮮血已經(jīng)浸透了迷彩服。馮華輕輕的呼喚著可這孩子卻一動不動把手放到小李的鼻孔上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這都是與他朝夕相處的人啊！剛才還愛說愛笑的老蔡活蹦亂跳的小李就這樣的走了馮華的鼻子不由得一酸眼睛有些濕潤起來。</br></br>敵人的氣焰非常囂張他們一邊進攻一邊喊著：“捉活的！抓住馮華賞大煙土二十兩！”</br></br>從敵人的喊叫聲中能夠聽出來對方不但是有備而來而且是專門針對他馮華而來的。</br></br>小董咬牙切齒的罵道：“兔崽子們我讓你嚎！”一梭子憤怒的子彈射向撲過來敵人。</br></br>雙方已經(jīng)對峙了半個多時辰敵人雖然傷亡很大但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馮華他們更是苦苦支持。馮華和小董、老胡都已經(jīng)掛了彩尤其是小董一顆子彈從他的左肩窩穿過鮮血染紅了半個身子。</br></br>看著因大量失血和劇烈疼痛而臉色煞白的小董馮華挪過去扶著他慢慢的躺倒在地上然后撕下塊襯衣布為他包扎傷口。月輝下小董的臉色更加慘白他嘴唇紫口角掛著一抹血絲從他那直望著前方的渺茫神態(tài)上看他正在與死神做著最后的拼搏。馮華小心地擦干凈小董嘴邊的血跡和額頭上的汗珠一邊輕聲安慰他道：“小董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咱們的人就要來了！”</br></br>李九杲和林喜帶著新成立的特種大隊騎兵排在山路上飛馬狂奔前方隱約傳來的陣陣槍聲證實了他們的擔(dān)憂。李九杲惦記著大哥的安危焦急地吼道：“弟兄們快！”說著雙腿把馬一夾領(lǐng)先向著槍聲響起的方向飛馳而去。</br></br>距離越來越近了在那響成一片的密集槍聲中已經(jīng)能夠很清晰地聽出沖鋒槍連續(xù)射擊的聲音。林喜指著前方那彎曲的山道說：“槍響的地方叫‘撓頭溝’地勢十分的險要。”</br></br>李九杲勒住馬側(cè)耳細聽了一下然后對林喜說：“聽到了嗎敵人是從南北兩個方向夾擊大哥他們待會兒你帶一半兒人從左面上去我?guī)Ｏ碌娜藦挠颐嫔先ピ蹅兿劝蜒矍暗倪@股敵人干掉！”</br></br>林喜點點頭：“好！”兩股人馬很快消失在黝黑的樹叢中。</br></br>雖然又打退了敵人的一次進攻但是馮華他們的彈藥也所剩無幾了只要敵人再次動攻擊馮華和老胡二人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住的。心底暗暗盼望的援軍直到現(xiàn)在還杳無音信馮華不禁有些絕望：這段時間自己經(jīng)常早出晚歸眾人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老亮他們怎么會想到接應(yīng)自己呢？</br></br>望著月光下顯得益黑暗的山林聽著敵人猖狂的叫囂馮華第一次感到死神離他是如此之近：難道我真的就要死在這里嗎？這就是我的命運嗎？自己要是真的死了老亮和小宇不定會多傷心呢？</br></br>想到自己的兩個兄弟馮華的心里又是傷感又是擔(dān)憂：老亮為人憨厚耿直待人真誠熱情可是脾氣太倔太直但愿以后遇事能多轉(zhuǎn)幾個彎兒；小宇聰明好學(xué)腦瓜靈活有股子鉆勁兒只是平常習(xí)慣于依賴自己。他們身處異世舉目無親又缺少了自己的提醒照應(yīng)今后的路還很艱難啊！不過好在還有九杲和德貴可以幫助他們。</br></br>想到李九杲和黃德貴馮華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自己當(dāng)初與他們結(jié)拜可以說是動機不純但他們卻一個心眼兒拿自己當(dāng)大哥一樣的崇拜、尊敬。九杲、德貴兩人重情守信為人豪爽仗義實在是值得相交的好兄弟……</br></br>想著想著早晨臨行之前賀菱兒那千叮嚀萬囑咐的神態(tài)突然出現(xiàn)在馮華眼前心中忽然刺痛了一下：這個小丫頭現(xiàn)在說不定她又像上次自己去龍城時那樣在盼望著自己快回來呢……</br></br>“敵人又摸上來了。這些***王八蛋還真是陰魂不散,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們!”老胡一邊小聲提醒,一邊恨恨的罵著。</br></br>看著老胡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馮華慚愧之余亦激出了沖天的豪氣：自己怎么在生死關(guān)頭竟然患得患失起來。人不到最后時刻怎么能放棄希望呢？想著馮華從小董的身上摘下了最后一顆手榴彈與老胡一起注視著慢慢逼近的敵人準(zhǔn)備作最后的一擊</br></br>別看這股敵人叫囂的厲害同伙不斷增加的傷亡讓他們變得特別小心翼翼前進的度也慢下來不少。要不是知道對方一共只有五條人槍而且火力已經(jīng)減弱了不少他們恐怕早就溜之大吉了。</br></br>就在這時正面敵人的背后忽然槍聲大作本來就已傷亡不小的敵人如何禁得起一支生力軍從兩個方向的突然打擊頓時亂成了一團。他們一面還擊一面?zhèn)}惶的往北面靠攏、撤退。看到援軍終于到了馮華趁機擲出了最后一顆手榴彈老胡也立起身形用沖鋒槍掃射著退卻的敵人。受到三面攻擊的敵人很快就傷亡殆盡活著的幾個人連忙繳械投降。</br></br>北面方向的敵人看到對方來了援軍又眼見南面自己人的覆滅知道今天是討不到好處了再也不敢戀戰(zhàn)落荒而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