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此生不再往來
尤墨染翻身坐了起來,吐掉了嘴里的草棍。</br> “樂延凱,其實我一直想問,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怨有什么仇?”</br> “怨仇大著呢。”樂延凱笑了一下:“死到臨頭,知道這些有什么用,不如好好享受這最后一頓。”</br> “既然這樣,再給我燉條魚,我喜歡吃樂河里的鯽魚。”尤墨染又重新躺回床上。</br> “好,再給尤少主燉條魚。”樂延凱顯得很大方,索性在下屬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不過,尤少主吃飯前是不是應(yīng)該加點(diǎn)開胃小菜,我這監(jiān)獄里別的東西沒有,能讓人生不如死的刑具倒是多得很,尤少主要不要一一嘗嘗。”</br> 尤墨染輕笑了一下,絲毫沒有被他的威脅嚇到:“隨便。”</br> “尤墨染,你以為我不敢?”樂延凱的眼中迸出殺氣,“來人,帶尤少主去嘗嘗我新發(fā)明的那套刑具,看看尤少主在嘗過之后還有沒有命再吃什么樂河鯽魚。”</br> 手下聽到那套刑具的名字就一陣毛骨悚然。</br> 這間監(jiān)獄一直由樂延凱在管理,而他折磨人的手段簡直是五花八門,只要落在他的手里,多硬的嘴都能給你撬開。</br> 尤墨染絲毫不以為意,“奉陪到底。”</br> 尤墨染越是云淡風(fēng)輕,樂延凱越是怒火中燒,幾乎是咬著牙道:“那就由我來親自給尤少主行刑。”</br> 有下屬上前打開牢門,心中都在為尤墨染默哀,被樂延凱特殊“照顧”,就算是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十個有八個都會死在上面。</br> 這時,一個手下匆匆的跑進(jìn)來,貼著樂延凱的耳邊說了幾句話。</br> 樂延凱臉色大變,不再管尤墨染,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br> 兩個手下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刑是用還是不用,只能把門重新鎖好,“算你撿了一條命。”</br> 尤墨染繼續(xù)躺回他的草床上,重新叼了個草棍兒望天花板。</br> 樂延凱行色匆匆,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br> 難道是樂市長醒了?</br> 就算樂市長醒了,樂延凱也不會允許他左右自己的決定,樂市長會變成一個傀儡,真正說了算的還是樂延凱。</br> 那到底是什么事?</br> 尤墨染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得格外厲害。</br> 而樂延凱快步步出牢門,大廳里,他的手下正焦急的圍著一個人,大家不敢輕舉妄動,只能不斷的出聲規(guī)勸。</br> “熙熙,把槍放下。”樂延凱將擋在面前的下屬拉向一邊,焦急的看向那個正舉槍對著自己的女孩,心疼萬分的說道:“把槍放下,不要傷到自己。”</br> 樂熙冷笑:“你答應(yīng)過我的,不動他。”</br> “好好好,我不動他。”樂延凱急忙放低姿態(tài),“他在里面呆得挺好,我還讓人去給他做樂河鯽魚了,只要他乖乖的,等我把手頭的事忙完,一定放他自由。”</br> 樂熙審勢般的目光在他的臉上掃了一圈:“這次我估且信你,如果讓我知道你對他不利,我立刻死在你面前。”</br> 樂延凱想得到的無非就是她,是她連累了尤墨染。</br> “不會了,真的不會了。”樂延凱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生怕刺激到她一般,緩緩拿下了她手中的槍,然后似松了一口氣,用力將人摟進(jìn)懷里:“熙熙,不準(zhǔn)再嚇我,我們就快結(jié)婚了,忘記這些不必要的人和事,好不好?”</br> “只要你守諾,我會遵守自己的承諾。”樂熙被他抱著,心里說不出的反感想吐,一夕之間,她最尊敬的大哥變成了仇人,被他碰過的地方都火辣辣的痛。</br> 樂熙推開他:“我要去病房照顧父親了。”</br> “回頭我把嫁衣送給你挑,挑到你喜歡的為止。”</br> “你隨便。”</br> 樂熙頭也不回的離開。</br> 有下屬問:“尤墨染那邊要怎么辦?”</br> 樂延凱火氣正盛,狠狠瞪了那下屬一眼:“你是聾子嗎?不準(zhǔn)動他,給他煮那個什么香河鯽魚,好吃好喝的伺候著。”</br> 他并不打算留著尤墨染的命,只要時機(jī)成熟,他成功的娶到了樂熙,這些礙眼的人都會徹底從他的面前消失。</br> 然而尤墨染并沒有給樂延凱這個好好“養(yǎng)”著他的機(jī)會,當(dāng)天夜里,一波全副武裝人員沖進(jìn)了監(jiān)獄,以最快的速度將尤墨染救了出去。</br> 他們熟悉地型,武功高絕,武器先進(jìn),監(jiān)獄這邊幾乎沒做任何抵抗便被制伏。</br> 尤墨染越獄的事情,樂延凱不敢讓樂熙知道,生怕她會反悔,他小心翼翼的壓著這件事,每天二十四小時派人盯著她,不允許她和外界有任何的接觸。</br> 樂熙每天照顧樂俊山,而李翠華自從昏迷后就被樂延凱變向的軟禁了,樂熙見不到她。</br> 樂俊山總算是從死亡線上撿了一條命,沐晚所做的手術(shù)堪稱完美,連院長都在大呼奇跡。</br> 她很感激仙女姐姐,但她沒有機(jī)會對她當(dāng)面說聲謝謝。</br> 樂延凱生怕她會逃婚,時時刻刻都在盯著她,就連她去廁所,也會有女下屬一起跟著。</br> 她的嫁衣很快就送了過來,看來他早在一年前就在準(zhǔn)備了,件件都是最優(yōu)秀的繡娘手工刺繡,有中式的有西式的,款式多到會讓人挑花了眼。</br> 只可惜嫁者無意,看在她的眼里也和普通的衣料沒有區(qū)別。</br> 香兒將這些嫁衣收起來,“小姐,你真的要嫁給大少……不,那個禽獸嗎?”</br> 樂熙望著窗外的桃枝發(fā)呆,什么時候,窗外的柳樹又抽了芽,開起了滿院桃花。</br> “香兒,你陪我去折枝桃花吧。”桌子上的花瓶里,很久沒有添新花了。</br> 香兒給樂熙找了一個披風(fēng),雖然已是初春,但是春寒還未褪去。</br> 院子里栽了許多桃花,樂熙以前也偏愛桃花,更愛吃桃子,這些桃樹還是樂延凱當(dāng)初從外地包了車皮運(yùn)過來的。</br> 桃花盛開,滿院幽香,卻早就沒有了當(dāng)初的美好。</br> 樂熙挑了一枝形狀比較蜿蜒的桃枝折了下來,上面還有幾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br> 有人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br> 而她的桃花還沒有盛開就已經(jīng)枯萎慘死。</br> 樂熙將桃花放到鼻端聞了聞,香味兒不濃烈,甚至淡得幾乎若有若無,不張揚(yáng)不做作,卻又清新高雅,這是她喜歡桃花的原因。</br> “熙熙。”身后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樂熙身子一僵,手中的桃花幾乎就要掉落。</br> 她沒有回頭,而是攥緊了手中的桃枝。</br> “嫁衣選好了嗎?”樂延凱看起來很高興,“請?zhí)乙呀?jīng)發(fā)得差不多了,這幾天你要好好跟喜娘學(xué)習(xí)一下禮儀,我們成親那天,會有很多上流社會的人來賀喜。”</br> 他從后面摟著她單薄的肩膀:“熙熙,這幾天我都興奮的睡不好覺,一想到你要嫁給我,我真是恨不得明天就是吉日。”</br> 樂熙冷冷的揚(yáng)起嘴角,他的碰觸依然讓她惡心。</br> “我有些冷,先回去了。”</br> “好,你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可千萬別累病了,成親的時候,我要看到一個喜氣洋洋光彩照人的新娘子。”</br> 樂熙沒有說話,和香兒一起回房間了。</br> 樂延凱望著她淡漠的背影,有些憂慮的皺了下眉頭,她的反應(yīng)在他預(yù)料當(dāng)中,不過,他并不擔(dān)心什么,只要她嫁給自己,生米煮成熟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就只能是他樂延凱的妻子,這一輩子都改變不了。</br> “大少爺。”下屬匆匆的找過來,神色焦急的說道:“不好了,那批軍火被劫了。”</br> “什么?”樂延凱頓時暴跳如雷,“是誰做的?”</br> “是尤墨染和寧派的人,他們聯(lián)合起來洗劫我們城東的倉庫,不但是那批軍火,我們藏在倉庫里的很多物資都被搶了。”</br> “這個尤墨染,我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斃了他。”樂延凱怒道:“派人去把尤家的公司給我圍了,我倒要看看他尤墨染要怎么跟政府抗衡。”</br> “這恐怕不妥,寧派那邊的二把手過來了,現(xiàn)在正在尤家,我們這個時候冒然去圍尤家,只會讓寧派的人生疑。”</br> “難道我要眼睜睜的吃了這個啞巴虧?”</br> 下屬道:“那批軍火本來就是臟物,如果大少爺出面,要怎么在寧派的面前解釋它們的來歷?還不如此時把這件事推干凈,就說倉庫早就易主,你雖然一直在查軍火的下落,卻沒想到自己當(dāng)初的倉庫。寧派那邊不能現(xiàn)在撕破臉,還是要以安撫和拖住他們?yōu)橹鳎鹊剿闻赡沁叺男蝿莘€(wěn)定下來,我們再揭竿造反。”</br> 事到如今,樂延凱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先暫時忍耐。</br> 他就知道,放了尤墨染就是放虎歸山,結(jié)果他一出手就讓他損失慘重。</br> 尤墨染這個人,無論如何都不能留著。</br> 只要他和樂熙一結(jié)婚,他就會秘密的把他處理掉。</br> 而在尤家,尤墨染剛剛送走了寧派的二把手,此時正坐在沙發(fā)上喝茶看報紙。</br> “少主。”于良大步走進(jìn)來,“有一樣?xùn)|西,不知道少主有沒有興趣。”</br> “什么?”尤墨染表情淡淡。</br> 于良的懷里放著一張請?zhí)伤恢涝摬辉摪阉媒o尤墨染,畢竟少主已與那位小姐劃清了界限,此生不再往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