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傾盡一笙(結(jié)局)
葉笙接過杰撒遞來的卡片,上面竟然有皇室的標(biāo)志,他深深看了杰撒一眼,沒想到這個碧眼的男子竟然和英國的皇族有所牽扯,或者,他本身就是皇族中的一員。</br> 這張卡片放在手中,突然有些沉重。</br> 葉笙抬起眼睛,鄭重的道:“謝謝。”</br> 沈云傾被轉(zhuǎn)入了高級病房,呼吸機(jī)和各種管子還沒有撤掉,但身上已經(jīng)換了干凈的病號服,臉上的血跡也被清理干凈,安靜的躺著的樣子,好像安睡的公主。</br> 她的一只柔軟的手被一雙大掌包裹在其中,輕輕的貼在他顴骨突起的臉上。</br> “傾傾,你說過的,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的是不是?放心,我不會放棄你,就算把這個世界上的名醫(yī)全部找出來,我也要治好你,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在我找到這些醫(yī)生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傾傾,你一直都相信我的對不對,從你喜歡上我的那一刻,你就對我堅(jiān)信不移,哪怕別人如何挑唆,你都沒有放棄過對我的信任,這次也一樣,你信我,信我一定能夠治好你。”他忘情的親吻她的手,冰潭般的眼目泛起漣漪,“傾傾,不可以離開我,知道嗎,如果你走了,我會立刻隨你而去,你那么笨,沒了我,會吃不飽,會穿不暖,受了欺負(fù)沒有人保護(hù),所以,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到哪里,只是,我做了那么多壞事,天堂是去不了了,地獄之門又冷又陰暗,傾傾,你愿意陪我奈何橋頭,彼岸花畔嗎?”</br> 窗外的陽光透著玻璃落在干凈的地面上,落在女孩白皙柔軟的額頭上,她的嘴角輕輕的揚(yáng)著,就像在回應(yīng)著他。</br> 葉笙讓光頭將病房外面護(hù)得水泄不通,他則起身回到了青幫總部。</br> 陸天遙正要出門找他,便看到一身長衫的男子推開門,眼角舒展,渾身輕松,嘴邊甚至還隱隱帶著笑容。</br> 沈云傾的事情,手下已經(jīng)一五一十的告訴陸天遙了,大家都知道,沈云傾現(xiàn)在命懸一線,如果不及時手術(shù)驅(qū)散腦內(nèi)的淤血,不一定什么時候就會香消玉殞。</br> 明明是這種緊要的關(guān)頭,為何這個瘋子還能笑出來。</br> “小狼。”陸天遙目光沉重的看向他,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不是還有機(jī)會嗎?”</br> “嗯。”葉笙笑了笑,拿開他的手,腳步歡快的走到辦公桌前,右手是不能用了,他只能用左手打開保險箱,然后從中取出一些文件袋。</br> “陸,這些東西交給你,還有……”他從貼身的口袋里取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個也給你。”</br> 陸天遙大吃一驚:“小狼,你瘋了,你要把玉印給我?”</br> 這個東西不知道讓多少人搶得頭破血流,他卻輕輕松松的說給就給。</br> “是,給你。”葉笙又找了一些東西出來:“對于青幫的生意,你比我更了解,所以,也沒什么好交待的,而且,如果是你來接替我的位置,大家也都會心服口服。”</br> “你要去哪?”</br> “帶云傾去英國。”</br> 為了避免連城的戰(zhàn)亂,他替她準(zhǔn)備了私人飛機(jī),以及在英國那邊的落腳點(diǎn),本想讓她帶著家人去避難,沒想到卻成了救命符。</br> “所以,這邊的一切你都打算不管了嗎?”陸天遙說不上是種怎樣的心情,這么大的家業(yè)他說放就放,而在不久前,他還同自己說過,就算是戰(zhàn)亂開始,他也不會離開連城,他要將青幫做得更好。</br> 偌大的青幫,在他的眼中,卻無法和沈云傾相比。</br> “小狼,你真的讓我見識了一下,什么叫做愛美人不愛江山,這青幫是你的心血,你竟然說放棄就放棄。”</br> “青幫沒了我,一樣可以運(yùn)轉(zhuǎn),而且,你也有這個能力,但是云傾不行,她不能沒有我,別看她表面聰明,其實(shí)是個小白癡,她做的飯那么難吃,要是丟下她一個人,會把自己毒死的。”他的笑容滿滿都是寵溺,“所以,我得去照顧她,讓她好起來。”</br> 陸天遙看著他念念自語的樣子,不知道該說什么。</br> 他沒有辦法留住他,因?yàn)樗ヒ庖褯Q,同樣,他也沒有理由讓他留下來。</br> “自從母親死后,我就沒有家了,葉公館對我來說,不過是個用來休息的空殼,不過,老天還是眷顧我的,他把云傾給了我。每天和她同桌吃飯,同榻而眠,閑來聽她嘮嘮家常,說說東家長話話西家短,柴米油鹽醬醋茶,原來,生活可以這樣簡單。陸,對我來說,有云傾的地方才是家。”</br> 下半生,只想和她在一起,平平淡淡,閑看落花,庸庸碌碌,庭前飲茶。</br> “好,既然這是你最后的決定,作為兄弟,我支持你,你放心吧,青幫,我一定會幫你打理好,如果有一天你還愿意回來,必然看到它昌盛不衰的模樣。”</br> “我就不說謝謝之類的話了,你自己多保重。”</br> “小狼,臨別前,不來一個擁抱嗎?”</br> 葉笙笑:“你是女人嗎?”</br> “來,讓我抱一個嘛。”</br> 葉笙橫了他一眼:“還是收拾你的那些爛桃花吧,自己悠著點(diǎn),不然早晚晶盡而亡。”</br> “有你這么咒自己兄弟的嗎?到底是不是我的親兄弟啊!啊!”</br> 直到關(guān)門聲傳來,陸天遙才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氣,往一旁的沙發(fā)上一跌,修長的腿搭在茶幾上,點(diǎn)了煙抽起來。</br> 他最珍視的兄弟也走了,真的要剩他孤家寡人了嗎?</br> 他想起那張白皙秀麗的臉,獨(dú)自苦笑起來,其實(shí),他是有家人的,只可惜這個家被他硬生生的毀了,殘缺不全,再無余地。</br> 葉笙的飛機(jī)在英國一降落,立刻就有人前來接應(yīng),直接將沈云傾送到了英國的皇家醫(yī)院。</br> 杰撒給他的那張金卡非常有效,醫(yī)院很快就調(diào)集了國內(nèi)最知名的腦科專家進(jìn)行會診。</br> 這邊擺了很大的陣勢,卻不用葉笙花一分一厘,他不由再次懷疑杰撒的身份不簡單,只需要一張卡片就請得動這么多專家,他本已經(jīng)做好了大費(fèi)周折的準(zhǔn)備。</br> 主治醫(yī)生叫喬治,一直由他跟葉笙解釋病情和手術(shù)。</br> 葉笙不會英語,喬治也不會中文,幸虧葉笙帶了一個翻譯。</br> 喬治的意思就是,這個手術(shù)可以做,但是要承受一定的風(fēng)險,如果手術(shù)成功,淤血就能夠被清除,如果手術(shù)失敗,病人有可能下不了手術(shù)臺。</br> “這是很嚴(yán)密的腦部手術(shù),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葉先生如果同意的話,就可以在這上面簽字了,不管怎樣,我們都會盡最大的努力,畢竟,葉先生是小王子尊貴的客人。”</br> 小王子?</br> 葉笙雖然想過杰撒的身份不同凡響,卻沒想到他是皇室的王子。</br> 既然杰撒的身份擺在這里,這些醫(yī)生一定都是英國頂尖的,對于這方面,他沒有疑慮,唯一讓他擔(dān)憂的是那百分之五十的概率。</br> “醫(yī)生,手術(shù)前,我想見一下我妻子。”</br> “好,沒問題,正好我們也要做術(shù)前準(zhǔn)備。”</br> 葉笙在手術(shù)知情書上簽字后便進(jìn)了病房。</br> 他的女孩依然那樣安靜,這一路的顛簸也沒有讓她醒來。</br> 他的吻落在她的額頭,然后執(zhí)起她的右手,指尖在無名指輕輕摩挲著,變戲法一樣的掏出一枚戒指,戒指是很簡單的一個圓環(huán),內(nèi)側(cè)刻了兩個字母,SANDQ,看那粗糙的痕跡,明顯是人用刀子手工刻上的。</br> “聽說這邊的人喜歡結(jié)婚的時候戴戒指,還要戴到無名指上,因?yàn)檫@里離心臟最近。時間倉促,沒來得及去買更好的,但這種簡單的款式,你也應(yīng)該喜歡。”他將戒指套在她的無名指上,大小竟然剛剛好。</br> 那纖細(xì)的指上多了一枚銀光閃閃的戒指,十分好看。</br> 葉笙在戒指上親了一口,五指與她交握:“你答應(yīng)過我的,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就這這枚戒指做個見證,傾傾,一定要醒過來,我會在這等你,一直一直等著你。”</br> 醫(yī)生和護(hù)士們陸續(xù)走了進(jìn)來,要做術(shù)前的準(zhǔn)備工作,葉笙只能先退了出去。</br> 這個陌生的國度,這些金發(fā)碧眼的陌生人,讓他第一次覺得有些無助,可他會堅(jiān)持下去,因?yàn)樗膬A傾一定會信守諾言,與他不離不棄。</br> 三個月后!</br> 葉笙正在同陸天遙通電話。</br> 陸天遙不負(fù)重望,在葉笙走后將青幫做得風(fēng)聲水起,再加之青幫憤然炸碼頭事件,青幫的威望達(dá)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br> “那幾個人怎么樣?”</br> “就憑你留下的那四個字‘生不如死’,你猜我會對他們怎么樣。”陸天遙抽了根煙,慢吞吞的吐著煙圈,“葉武當(dāng)場炸死了,葉文和葉夫人關(guān)在青幫的大牢里,我每天去逗逗他們開心,還挺有意思的。”</br> 對于陸天遙的手段,葉笙從不懷疑,他是真的會讓人生不如死。</br> “小狼,云傾怎么樣了?”</br> 窗外的景色正盛,葉笙的目光卻逐漸暗下去。</br> “還是老樣子,手術(shù)雖然成功了,但人一直沒有醒來,醫(yī)生說,有可能會醒,有可能一輩子就這樣。”</br> “那你打算怎么辦?她若是一輩子不醒,你也要守著她一輩子嗎?”</br> “嗯,我在這里買了房子,是她喜歡的風(fēng)格,依山傍水,房子里的醫(yī)療設(shè)施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完畢,她不喜歡醫(yī)院,在我們自己的家,她會過得更開心一些。”</br> “好吧,作為兄弟,我只能祝福你們了。”</br> “多謝。”</br> 掛了陸天遙的長途電話,葉笙從電話亭往回走,路上看到有賣新鮮的玫瑰,他便買了兩只。</br> 賣花的外國女孩對他說:“先生,你一定心想事成。”</br> 他聽不懂,只是沖她笑了下。</br> 回到病房,葉笙像往常一樣推開門,準(zhǔn)備將玫瑰插在花瓶里,他往床上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br> 葉笙一驚,疾步走了進(jìn)來。</br> 窗外的余暉下,女孩穿著寬松的病號服,一副剛睡醒的表情,額前的發(fā)絲被陽光照得毛茸茸的。</br> 她低頭撫摸著窗臺那兩盆開得正好的波斯菊,那是她親手種下的,而他千里迢迢的帶了過來。</br> 一路風(fēng)雨,終得開花日。</br> 聽到腳步聲,女孩自陽光中回過頭,白皙的臉頰依然蒼白,但一雙眼睛卻如秋水般明亮清澈,那波斯菊的影子倒映在她烏黑的瞳孔中,化成姹紫嫣紅。</br> “阿笙。”她的嘴角輕輕上揚(yáng),聲音弱如拂柳,“你回來了。”</br>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的畫面就這樣變成了現(xiàn)實(shí),他扔下手中的玫瑰,用力揉了揉眼睛。</br> 這一定是在做夢吧,因?yàn)樗鵁o數(shù)次做過這樣的美夢,可每次夢醒,等著他的卻是無邊的空虛與絕望。</br> “阿笙。”她又溫柔的喊他,“這花開了呢,好漂亮。”</br> 他緩步走近,就像在接近一個不真實(shí)的幻像,生怕一出手就會碎成粉沫。</br> 直到觸到她的手,那么柔軟而真實(shí)。</br> “阿笙。”她抱住了他,幾個月的昏迷讓她比以前更輕了,好像一張薄薄的紙,“阿笙,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br> 她捧起他瘦削的臉,眼底波光浮動:“我以后都不要再做這個夢了,阿笙,別離開我。”</br> “嗯。”半晌,他才笑起來,聲音低啞而愉悅,“傾傾,我的傾傾,歡迎回來。”</br> 曾經(jīng)以為負(fù)了家國,負(fù)了年華,負(fù)了全天下,卻不負(fù)等待,開出旖旎之花。</br> 我愿與你,明月天涯,我愿伴你,秋草春花。</br> 相濡以沫,傾盡一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