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盛世煙花
連城連續(xù)十幾天都是低溫天氣,直到除夕夜,氣溫才開始回暖。</br> 葉家上下為了過年,已經(jīng)準備了一個多月,此時府里熱鬧非凡,下人們穿梭來去。</br> 年夜飯是葉家的族人同聚一堂,大大小小擺了六七張桌子。</br> 萬楓樓里,沈云傾守著一只燒得很旺的小火爐,爐火烤紅了她的臉。</br> 前院的歡鬧還在繼續(xù),萬楓院里卻顯得格外冷清。</br> 念兒已經(jīng)入土半個多月了,做針線的時候,她會下意識的去喊念兒替她分線,看著這屋子里念兒當初縫制的墊子,椅套,她都會想起那個面容白嫩,笑起來眼睛像月牙的姑娘。</br> “少奶奶,一會要放煙花了,你不出去看看嗎?”秋彩拿下爐子上燒開的水。</br> 去是自然要去的,免得讓人說她不合群。</br> 沈云傾披了件白色貂皮斗篷,剛剛出門就看見葉笙站在門口,月光下,那雙眼睛里落滿了輝光,穿過寒冷的冬夜落在她的心頭。</br> “傾傾,過來。”他沖她伸出手,干燥的掌心覆著層白月光。</br> 沈云傾走過去,他自然的牽住她的手:“晚上吃飽了嗎?”</br> 年夜飯上又吵又鬧,既要照顧長輩,又要應(yīng)付族人,還要打賞那些四處亂躥的小孩子,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卻沒來得及品嘗。</br> 沈云傾剛要搖頭,一包熱乎乎的紅豆糕放在了她的手心,外面用紙袋包著,絲絲熱氣從手心滲進心底。</br> “帶你去個地方。”</br> 沈云傾抱著那袋紅豆糕,手被他牽著,渾身上下都是暖的。</br> 她不擅長運動,爬到后面的山上時已是氣喘吁吁。</br> “笨蛋。”他用手指蹭她的臉,一副嫌棄的表情:“以后每天都要帶你來爬山,不然以后生孩子是要受罪的。”</br> 沈云傾臉紅起來:“這有關(guān)系嗎?”</br> “當然。”他拿出手帕給她擦汗,怕她一熱一冷著涼,又將她斗篷上的風帽嚴嚴實實的扣好,“奶奶說,母親生我的時候,因為天天鍛煉,只用了半個小時就把我生下來了,生完孩子后恢復的也快,身體不會落病。你瞧你這個小身板,狼見了都要掉眼淚,若不再加強鍛煉,遭罪的是你自己。”</br> “可是爬山好累。”沈云傾將臉埋進他的胸前,拽著他的衣襟撒嬌:“我不想爬。”</br> “不行,我會每天監(jiān)督你。”他似鐵了心腸,大掌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偷懶就打屁股。”</br> 她撅著嘴巴哼了哼。</br> “快吃,一會要涼了。”他指了指她懷里的紅豆糕。</br> 沈云傾拿起一塊咬了口,甜甜膩膩的感覺一直甜到心里。</br> “好吃,是你做的嗎?”</br> “當然。”</br> 她吃了幾塊又要喂他吃,他嫌甜,不肯吃。</br> 沈云傾皺著眉頭,剛要繼續(xù)耍賴皮,忽然看見一顆璀璨的星子升起在天際,升到半空后一聲炸響,五彩斑斕的煙火如同九天泄下的飛爆,點亮了黑沉沉的夜空,也點亮了她明亮的眼底。</br> 沈云傾激動的抱緊了身邊的男子:“阿笙,快看,煙花。”</br> 他笑著吻她的額頭:“別急,還有很多。”</br> 話音剛落,又有數(shù)枚亮星升上了空中,一個接一個的開出各種形狀,顏色各異的花朵,瞬間,半邊天空就被這些煙花所填滿,璀璨奪目,應(yīng)接不暇。</br> 他們所處的山峰正是觀賞的最佳地點,這是他為她燃放的一場盛世煙花。</br> 知道她不喜歡在那種熱鬧的場合看煙花,所以,他數(shù)天前就在安排著,只為給她一個不一樣的新年,一個十足的驚喜。</br> 這里只有他和她兩個人,沒有塵世喧鬧,沒有勾心斗角,有的只是兩條纏綿依偎的背影,有的只是這萬天之上的火樹銀花。</br> “好看嗎?”煙花一直放了很久,遠處的天上積著散不開的煙霧,仿佛是云朵一般的飄浮著。</br> “好看。”沈云傾的眼底因為激動格外明亮,那些煙花仿佛碎成無數(shù)的金子,落在了夜空中,也落在了她的心坎里。</br> “可我覺得不好看。”他捧著她的臉,眼中噙著淺淺的笑意:“還不及你萬分之一好看。”</br> 沈云傾嬌嗔的笑起來:“你的嘴巴一定是吃了蜜。”</br> “吃了蜜,也是夫人的蜜,又甜又勾人。”他眼中似有月光流轉(zhuǎn),三分邪氣七分柔情。</br> 她笑著捶他的肩膀,小拳頭卻又軟又無力,他偏過頭,無視那撓癢癢一般的力氣,俯首吻上了她的唇。</br> 天邊最后一朵煙火升上空中,紅色煙火的光亮暗了漫天星斗,在兩人的身后開出一片光芒璀璨。</br> 下山的時候,沈云傾走和很慢,因為很久沒有運動了,上山時的消耗讓她的小腿有些酸痛。</br> 剛走了幾步,葉笙就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上來。”</br> 沈云傾根本沒跟他客氣,屁顛屁顛的就爬了上去,雙手自然摟住了他的脖子。</br> 果然男人的話是不可信的,上山的時候還對她信誓旦旦,說以后會監(jiān)督她鍛煉身體,結(jié)果下山的時候就心疼她,舍不得她多走一步路。</br> 他的后背寬闊而溫暖,她的披風下擺輕輕拂過他修長的腿,每走一步,都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br> 他背著她,臉不紅,氣不喘,就像背著一只輕飄飄的小貓小狗。</br> 沈云傾有些嫉妒他的好體力,故意在他的背上亂扭。</br> 他笑起來,大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再動,我就把你丟下山。”</br> 沈云傾才不怕他的威脅,動得更厲害了,嘴里還配合著發(fā)出咯咯的笑聲。</br> “夫人,你覺得今天的月色怎么樣?”</br> “很美啊。”</br> “夫人,為夫還沒有玩過野戰(zhàn)呢,不如試試?”</br> 沈云傾:“……”</br> 沈云傾立刻乖乖的摟住了他的脖子,一動不動了。</br> 他開心的笑起來,不忘慫她一句:“沒出息。”</br> 不是她沒出息,而是他真的是干得出來。</br> 一轉(zhuǎn)眼就出了正月,葉笙越發(fā)忙碌了起來。</br> 幾乎每天很晚才回來,有時候過了半夜,怕回去后吵到沈云傾,便直接睡在了幫會。</br> 沈云傾傍晚的時候才聽下人說,杜書蘭提著食盒出門了。</br> 杜書蘭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是去了哪里,不言而喻。</br> “少奶奶,你就不擔心嗎?”秋彩急得跺腳,“那個杜書蘭簡直太不要臉了,竟然跑到青幫去獻殷勤。”</br> 沈云傾自然是不擔心的,并非是她對自己有自信,而是她相信葉笙,這也是她一直沒有趕走杜書蘭的原因,有一個杜書蘭在這里不痛不癢的吊著,免得葉夫人和葉老太太又心血來潮的往他們身邊塞人。</br> “少奶奶,夫人請您過去一趟。”吳媽媽客客氣氣的敲了敲門。</br> 沈云傾放下手中正在做的針線,“不知道母親有什么事?”</br> “這不是馬上就二月二了嗎,葉家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做一些春餅救濟窮人,夫人想跟三少奶奶商量下。”</br> “吳媽媽去外面等一下吧,我換身衣服就過去。”</br> 吳媽媽躬身退了下去。</br> 沈云傾秀眉微擰:“她叫我過去八成沒什么好事,你先去老太太那里說一聲,順便再跟趙坤說一聲。”</br> 葉夫人最近一直在照顧葉長天,這府里的很多事情都落在沈云傾的身上,她找沈云傾說話無可厚非。</br> 沈云傾進了葉夫人的院子,她正坐在客廳里喝茶。</br> 看到沈云傾進來,只是淡淡的道:“坐吧。”</br> “我們?nèi)~家每年二月二都要開倉救濟災民,今年也是一樣,至于要設(shè)幾個粥棚,需要多少糧食,你和廚房的管事商量下吧。”</br> 沈云傾道:“是。”</br> “你若需要幫助,可以去問你的大嫂,她以前幫我做過。”</br>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就聽到外面?zhèn)鱽沓臭[聲。</br> 沈云傾朝著門口看去,就見葉武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并且隨手拴上了門鎖。</br> 葉武被念兒傷了之后,一直在醫(yī)院躺著,連年都沒有回家過,這才剛回葉家不到一個星期。</br> “沈云傾,你這個賤人。”葉武沖上來,掄起手臂就朝著沈云傾的臉砸下來。</br> 沈云傾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繞到一旁的桌子后。</br> 葉武沒有得逞,一張臉漲得通紅,肥胖的身軀讓他的行動沒有那么靈活。</br> “沈云傾,我的下半生都毀了,都是你這個賤人調(diào)教出來的賤婢,是你,一定是你唆使的。”葉武繞過桌子還要對沈云傾動手。</br> 一旁的葉夫人出聲道:“小武,有話好好說話,怎么能對你弟妹動手?”</br> 沈云傾看了一眼氣定神閑,只是動了動嘴皮子的葉夫人,心下不由冷笑。</br> “呸,一個雜種娶了一個賤婦,她是誰的弟妹?沈云傾,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葉。”</br> 葉武的傷口雖然被縫合了,但主要的神經(jīng)都已經(jīng)斷掉無法修復,更沒有辦法完成男女之事。</br> 葉武回來后就拉著錢美蘭跑到床上,可他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br> 他又找了兩個新來的丫鬟,想著尋個刺激也許有用,結(jié)果也不行。</br> 葉武在屋子里發(fā)了好一頓脾氣,最后還是錢美蘭說:“都怪那個沈云傾,一定是她唆使著那賤婢故意傷了你,不然那賤婢哪來這么大的膽子?說是那賤婢不堪忍受屈辱自殺,說不定是她想要殺人滅口呢?”</br> 一股怒火直沖頭頂,葉武從以上下抽了一把匕首,聽說沈云傾在葉夫人那里,于是擼了擼袖子,氣勢洶洶的往外沖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