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拜堂
綢帶的另一端,葉笙敏感的發(fā)覺了什么,他看向沈云傾,只見她的臉頰泛著異樣的潮紅,整個人都顯得惶恐不安。</br> “沈家小姐果然生得美艷。”一邊的親朋中有人低聲贊嘆。</br> “如果不美,又怎么能收服葉家三少爺,我可聽說,他已經(jīng)二十六七,卻沒有娶親的打算,葉老爺已經(jīng)快急瘋了。”</br> 今日的沈云傾風姿卓然,艷麗無雙,逶迤拖地的繡裙蓮步姍姍,盡顯閨秀之姿,七分端莊三分嬌羞,當真是一等一的美人。</br> 沈云傾仿佛聽不見眾人的議論,從手背到手臂再到身上,無一處不是癢痛難耐,真的很想伸手去撓,而且,伴隨著身上的癥狀,她的呼吸也越來越不順暢,艱難到每走一步都要呼出三四口氣。</br> 她敢肯定,這周圍的人,一定有人和貓接觸過,而且身上帶有大量的貓毛,這些毛被吹起來,在空氣中不斷的擴散,落在她的臉上,身上。</br> 她有嚴重的貓毛過敏癥,這病小時候差點要了她的命。</br> 葉笙一直在注視著她,見她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卻還在強撐著忍耐,她是不想在這么人面前丟了他的臉面,更不想讓他們的婚禮落人話柄,也不愿才進門就被葉家長輩們議論猜測。</br> 撲通!</br> 沈云傾嚇了一跳,轉(zhuǎn)頭一看,葉笙突然就栽倒在地,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br> “笙哥。”</br> “三少爺。”</br> 喜堂里頓時亂成一片,葉老太太焦急的道:“快去看看,子軒怎么了,怎么突然暈倒了。”</br> 葉長天急忙走過去,吩咐下人將葉笙扶到后面的房間休息,他自己留下來安撫賓客。</br> “你們也帶新娘子去休息,一會讓大夫給子軒看一下,若是無事就繼續(xù)拜堂,大概是這幾天太勞累了。”</br> 秋彩和念兒扶著沈云傾也去了里間。</br> 剛一坐好,沈云傾就扶住了桌子,勉強支撐著沒有倒下。</br> “少奶奶,你怎么了?”秋彩忙扶住她,“念兒,快倒水。”</br> 念兒也慌了起來,她們以為沈云傾的臉紅是因為害羞,沒想到她是病了。</br> “秋彩,藥……沐晚給我的那瓶藥。”沈云傾的喘息逐漸困難。</br> “藥在哪?”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一道紅色的身影快步到了沈云傾面前。</br> “三少爺?”秋彩和念兒吃了一驚,三少爺剛才不是暈倒了嗎,怎么現(xiàn)在又生龍活虎的了。</br> 但秋彩來不及吃驚,忙從口袋里拿出藥瓶,葉笙一把拿了過去,擰開瓶蓋:“幾粒?”</br> “三粒。”</br> 他倒出三粒藥放進沈云傾的嘴里,又拿過念兒遞來的水喂她服下。</br> 沈云傾呼吸不暢,好像有人在掐著她的脖子,她虛弱的靠在葉笙的懷里,胸膛不停的起伏。</br> 葉笙抱緊了她,一邊替她順氣,一邊緊張的盯著她的臉。</br> 念兒機靈的走過去將門鎖上了。</br> “三少爺。”秋彩攥著手,看到他神情慌亂,一臉的凝重,于是主動開口道:“少奶奶從小就對貓毛過敏,沈府上下都是不養(yǎng)貓的,只有老太太的兒子托付了一只,平時也都關(guān)在特定的院子里不準外出。少奶奶這癥狀就是過敏了,賓客中可能有人養(yǎng)貓,身上帶著貓毛。”</br> 念兒接過話:“就算是有人養(yǎng)貓,可那些人離得那么遠,根本近不了少奶奶的身,這貓毛怎么就跑到少奶奶的身上了,我看是有人知道少奶奶對貓毛過敏的事情,所以從中搞鬼。”</br> 葉笙湛黑的眼底深邃,仿佛無邊的沉海,念兒的話說完,就在那眼睛中看到了漸漸聚起的濃烈殺意。</br> “陸之遙。”</br> 一直在外面抽煙的陸之遙懶散的應了聲:“怎么?要去醫(yī)院?”</br> “將所有的賓客都查一遍,找出身上帶有貓毛的那個。”</br> 就像念兒所說,養(yǎng)貓的人雖然會沾上貓毛,但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在參加這種宴席的時候還穿著沾滿貓毛的舊衣,在場的哪一個人不是衣衫簇新,打扮得體。</br> 那么多的貓毛飄到空氣中,這人的身上就不是只沾了貓毛那么簡單,他是有備而來,就是為了讓沈云傾在這樣的日子里丟盡臉面甚至是一命嗚呼。</br> “原來是這樣。”陸之遙點了下頭:“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把人揪出來。”</br> 陸之遙關(guān)上門,秋彩和念兒都圍在沈云傾的身邊,焦急的搓著手。</br> “傾傾。”葉笙輕聲喚她:“有沒有好一點?”</br> 沈云傾抓著他衣襟的手輕輕握了一下,眼角也逐漸松開。</br> 秋彩道:“這藥是大帥夫人親手調(diào)制的,上次少奶奶的手被貓抓傷后,大帥夫人為了以防萬一,親自把藥交到少奶奶的手中,她說這藥關(guān)鍵時刻能救命,大帥夫人醫(yī)術(shù)高明,少奶奶一定不會有事的。”</br> 葉笙也早聞同濟醫(yī)院的沐院長妙手生花,世上無不贊嘆,既然是她給的藥,那就一定會有奇效。</br> 果然,又過了一會,沈云傾的眼皮動了動,葉笙掀起她的衣袖,她身上的紅點已經(jīng)退了不少,臉上的顏色也逐漸的恢復了正常。</br> “三少爺,少奶奶身上的這身嫁衣恐怕不能穿了,如果上面還有貓毛,只會再次引起過敏。”</br> 一會還要拜堂,不穿嫁衣怎么行?</br> 葉笙又將外面的手下叫了一個進來:“去把沉香找過來。”</br> 沉香是葉老太太的貼身丫鬟,一直很受葉老太太器重,幾乎是當半個女兒對待,這葉府里,就連葉夫人都要給沉香幾分面子。</br> 沉香聽說葉笙要借葉老太太當年的嫁衣,很是吃了一驚,不過葉老太太平時最寵的就是這個孫子,他就算想要天上的太陽,葉老太太也會想方設法的找人射下來。</br> 沉香不敢耽擱,急忙去庫房里找到了葉老太太當年的嫁衣,雖然過了幾十年,可這件嫁衣依然嶄新,只因它所用的絲線,只取每只蠶蛹中最細最有韌性的那一根,用了堆成山的蠶蛹才做成的,哪怕放到現(xiàn)在,依然光亮如新,明艷奪目。</br> 葉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美人,身材又和沈云傾差不多,所以這嫁衣一拿過來,連念兒和秋彩都驚呆了。</br> “好美啊,我從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嫁衣。”沈云傾的嫁衣是她們幾個親自繡的,用的也是最上乘的料子,沒想到葉老太太的嫁衣更勝一籌,簡直美到不可方物。</br> “穿奶奶的嫁衣,合適嗎?”沈云傾此時已經(jīng)恢復了不少,身上的紅點也在逐漸消失,仿佛阻在喉嚨里的棉花也被吞咽了下去,沐晚的藥真的是立桿見影。</br> 沈云傾并不了解葉老太太,大概是沈老太太刻薄自私的形象太過深刻,她下意識的覺得這些老夫人好像都是固執(zhí)的不通人情。</br> “放心吧,奶奶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著我娶妻生子,她是不會生氣的。”葉笙又親自喂她喝了半杯水:“等你好一些了,我們再出去。”</br> 沈云傾搖頭:“我已經(jīng)沒事了,倒是你為了替我掩飾還要假裝暈倒。”葉笙道:“我這輩子最丟人的一件事情。”</br> 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這樣做,大概明天連城都會傳遍了,青幫老大在成親的時候暈倒。</br> 沈云傾愧疚不已:“對不起……”</br> “不必道歉。”他按住她的唇,臉貼著她的耳邊,曖昧的道:“晚上在床上多補償補償我。”</br> “少奶奶,你的臉怎么又紅了。”秋彩急著去拿藥丸,“這衣服還是趕緊換下來吧。”</br> 沈云傾瞪了始作俑者一眼,他笑著起身:“我還要繼續(xù)去裝病,你動作快一點。”</br> “嗯。”沈云傾看著他向外走,突然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葉笙。”</br> 他挑著眉,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br> 她卻是松了手,有些羞怯的低下頭:“你去吧。”</br> 縱有千言萬語,以后,來日方長。</br> 為了保險起見,葉笙又找了理由讓人重新布置了禮堂,免得舊禮堂中還有貓毛殘留。</br> 當新郎新娘再次出現(xiàn)在喜堂時,場面又恢復了熱鬧,葉家對外的解釋是,葉笙因為連日操勞婚禮,沒有注意休息,才會暈倒,身體并無大礙。</br> 一對新人走到葉家的長輩面前,雙雙跪了下來。</br> 葉老太太先是打量著面前這個新過門的孫媳婦,慧外秀中,眼神清澈,既有大家閨秀的涵養(yǎng)又有女子的七巧玲瓏,是一看就讓她喜歡的那種,滿意的眼神向下一滑,眼中頓時有了驚訝之色。m.</br> 她身上穿著的竟是……自己年輕時候的嫁衣。</br> 葉老太太與葉老先生一生相知相愛,至今仍被說書人爭相傳誦,葉老先生此生只娶了葉老太太一人,身邊從無其他女人,兩人白頭相守,直到葉老先生過世。</br> 這套嫁衣是葉老夫人當年親手所繡,每一針都飽含了她對葉老先生的濃濃深情,此時由這貌美如花的女子穿著,她仿佛又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帶著羞怯,帶著憧憬,帶著對愛人的依賴與信任,她身邊的男子溫潤儒雅,對她呵護備至,他牽著她的手走進婚姻的殿堂,從此給了她一生的榮耀與輝光。</br> 葉老夫人的眼中浮出淚光,手指不由自主的顫抖。</br> “一拜天地。”</br> “二拜高堂。”</br> “夫妻對拜。”</br> 一對新人依次叩拜,氣氛頓時被推向了高潮。</br> 葉長天一開始雖然不太滿意這門婚事,但兒子的堅持最終讓他妥協(xié),看到這金童玉女似的一雙人,他也忍不住咧嘴笑了。</br> 葉夫人的臉上雖然掛著得體的笑容,眼底卻泛著冰冷的溫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