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我最好看
小小的院子里一時歡聲笑語。</br> 沈云傾也挽起衣袖去幫大嬸準備午飯,葉笙怕她禍害廚房,上前將她拉到一邊,他親自和大嬸一起做菜。</br> 光頭將打到的兔子剝了皮清洗干凈,用斧頭剁成數(shù)塊,放在葉笙做好的湯料里小火燜透。</br> 新鮮的河魚不必切塊,理干內(nèi)臟后放入高湯中,加入切成大塊的豆腐、土豆、茄子和青菜一起燉熟。</br> 魚還沒出鍋,光頭就被那香味迷得神魂顛倒,和旺財一起蹲在鍋邊,流著哈喇子。</br> “光頭,過來。”葉笙喊他。</br> 光頭立刻起身,跟著葉笙進了里屋。</br> “笙哥,什么事?”光頭摸了摸頭頂。</br> 葉笙朝他伸出手。</br> 光頭眼睛眨了眨,立刻把槍掏了出來。</br> 葉笙皺眉:“不是。”</br> 光頭紅著臉,又從懷里掏出一本小人書放上去,“笙哥,慎看,看完睡不著的。”</br> “這是什么?”</br> 光頭悄聲道:“小黃書,絕版的,一般人我不給。”</br> 封皮上畫著兩個裸身的男女,正在做著機械運動。</br> 葉笙若無其事的將書收進口袋,又板著臉繼續(xù)伸出手。</br> “笙哥。”光頭撓了撓光頭,“就這一本了,你想看,我回頭再給你弄。”</br> “廢話,錢。”</br> “錢?哦,錢啊。”光光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br> 葉笙掃了一眼:“就這些?我平時有苛刻過你們?”</br> “沒有,沒有,出門真的沒帶多少錢。”</br> “去外面把所有人身上的錢都拿過來,別被人看見。”葉笙狠狠的瞪他一眼:“趕緊去。”</br> 光頭嚇得腳底抹油,這次不敢怠慢,悄無聲息的就將兄弟們的錢都要了過來。</br> 葉笙數(shù)了數(shù)這次的數(shù)量,總算是滿意了,然后打開柜子上的一個抽屜,將錢放了進去。</br> 光頭驚訝的問道:“笙哥,這是要留給這對老夫妻?”</br> “嗯。”</br> 光頭有些詫異的看向他。</br> 笙哥肯接受這對夫妻的幫助已經(jīng)讓他大出所料,現(xiàn)在竟然還悄悄留了錢,他都要懷疑笙哥是被什么菩薩附體了,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啊。</br> “飯好了。”外面響起小弟的聲音,“笙哥,吃飯了。”</br> 大嬸家沒有大桌子,所以大家便在院子里站著吃,魚用大盆裝著,魚香和菜香撲鼻,兔肉燜過之后再放入鍋中調(diào)入醬油和糖收汁,做成紅燜兔肉。</br> 趁著大家吃飯的空隙,沈云傾偷偷的溜進屋子。</br> 她將身上上的耳環(huán)、項鏈鐲子都摘了下來,打開柜子上的一個抽屜準備放進去,抽屜一打開,她便看到幾十個銀元以及兩張銀行的兌換銀票。</br> 靠著打魚為生的老夫妻不可能有這么多錢,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剛剛放進去的。</br> 她想到葉笙和光頭鬼鬼祟祟的樣子,嘴角不由清柔的揚起。</br> 他從一開始不相信任何人的幫助,到現(xiàn)在細心的將錢留下,在不知不覺中,他心中那個根深蒂固的念頭已經(jīng)開始逐漸瓦解。</br> 她不知道他曾經(jīng)歷過什么,但她會讓他相信,這個世上不是只有黑暗,只要他肯抬起頭,一定會有陽光漫天。</br> 沈云傾回到沈府后的一個星期,劉氏和沈老太太才高高興興的回來了。</br> 劉氏一回來就開始操辦沈家的宴席,依著沈老太太和沈儒良的意思,沈云傾出嫁前,沈家要宴請族里的親朋好友同聚一堂賀喜。</br> 沈家上下忙碌成一團,府中的喜氣感染了左鄰右舍,每天都有族人和鄰居過來幫忙。</br> 比起沈家的熱鬧,沈云傾反倒清閑了很多,除了做衣服就是看帳本。</br> 自從上次和葉笙分開,已經(jīng)半個月沒看見他了,他會經(jīng)常讓人送東西過來,都是些稀奇的小玩藝和一些水果點心。</br> 這個季節(jié),盛產(chǎn)桃子的北地已經(jīng)天寒地凍,他卻讓人送來了一筐桃子。</br> 那桃子吃在嘴里,竟似比她吃過的所有桃子都甜,那種甜一直甜到了心坎里。</br> 不知不覺,沈云傾給葉笙的衣服便做好了,雖然不如專業(yè)裁縫那樣針法細密,卻也有模有樣,連念兒都夸贊她有悟性。</br> 其實沈云傾并不精通針線繡活兒,只是每次拿起針,想到是給他做的衣服,一針一線便格外的小心謹慎,她做的飯菜讓他笑話了這么久,可不能在針線上再讓他看低了。</br> 這密密麻麻的針腳下,穿的都是思念,縫的都是真心。</br> 沈云傾將衣服用心包好,便讓趙坤送到青幫總部去了。</br> 趙坤回來后把收到的銀元拿給沈云傾,“這是姑爺賞的跑腿錢。”</br> 沈云傾笑道:“既然是賞你的,你就拿著。”</br> 趙坤不好意思的收下了。</br> 她嫁到葉家后,名下的幾個鋪子也是做了嫁妝一起帶過去的,趙坤也要跟著一起到葉家。</br> “少夫人那邊的錢都還上了嗎?”</br> “還上了,照著銀行里的利率給了利息,但少夫人沒有收。”</br> 沈云傾讓秋彩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咖啡:“我知道她不會收,這個給她送過去吧。”</br> 趙坤笑著接過來,抿唇笑而不語。</br> 沈云傾知道他在笑什么,也跟著笑起來,她只要送禮必送咖啡,這簡直成了眾所周知的事情。</br> 并非她不愿意用心,實在是這些咖啡都是她精心挑選的,在連城絕對買不到,像沐晚和葉笙都是什么也不缺的人,這咖啡送他們,剛剛好。</br> “再給葉笙送兩盒。”沈云傾又讓秋彩去取了兩盒,“上次送的,應(yīng)該也喝完了。”</br> “小姐,夫人剛才說,族里來了幾位小姐,讓小姐過去呢。”</br> “好,我這就去。”</br> 雖然這些姐妹平時不怎么往來,但家里有事,大家還是會全力捧場,成親那天,也要靠著她們熱鬧。</br> 別家的小姐出嫁前都喜歡辦個單身茶會或者舞會,向所有人昭示著自己出嫁了,沈云傾不喜歡搞這些形式主意,自然也沒辦。</br> 陪著幾位族里的小姐說話,天色不知不覺就晚了,這幾位小姐要一直住到成親那日,沈云傾便讓人給她們安排了客房以及伺候的下人,等到一切都妥當(dāng)了,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br> 院門口掛著兩只紅色的燈籠,再過幾日,大門和窗戶上就要貼上大紅的喜字,枝樹上也要纏上紅絲線。</br> 沈云傾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笑著望那燈籠。</br> 待嫁的心始終有些忐忑,以至于看到這些紅色的東西都會緊張。</br> 進了屋,秋彩打來了熱水,伺候著她洗完漱又擦了護膚的雪花膏,這才掩上門退了出去。</br> 沈云傾還沒有困意,拿了一本書倚著床頭看了起來。</br> 外面似乎起了風(fēng),輕輕的吹動著窗欞,她正要起身檢查一下窗戶,一條人影飛快的躥到了她身邊,身上的涼意讓她打了一個寒顫。</br>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急切的就要抱她,而是彎著嘴角,長身玉立的站在她的床前。</br> “你怎么又偷偷跑來了?”什么規(guī)矩禮法在他的眼里不過都是文字,他才不會去管那些俗套的東西。</br> 他笑而不語,雙臂向兩邊張開,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眼:“沒看出什么不同?”</br> 沈云傾仔細一看,這才看到他穿了她做的那身新衣,玄色的長衫顯得他身材修長,明亮的料子仿佛折著光,讓他的臉看起來更加立體。</br> 這衣服不大不小,正合他的身。</br> 沈云傾高興的走過去,繞著他轉(zhuǎn)了一圈,仔仔細細的前后打量著,“這衣服,竟然這樣好看。”</br> 他揚了揚下巴:“那要看是誰穿了。”</br> 她笑起來:“發(fā)現(xiàn)不同的地方了嗎?”</br> 他搖頭:“這衣服上還藏有玄機?”</br> 他收到衣服后就迫不及待的穿上,然后在幫會上下走了一圈,那些兄弟們平時連看他都不太敢,更別說仔細的觀察了。</br> 他走了兩趟不見有人夸獎他的衣服,便直接抓了一個小弟來問。</br> “你覺得我今天有什么不同?”</br> 那小弟以為自己做了什么錯事,嚇得臉色蒼白,差點就跪下了:“笙哥,我錯了,我昨天晚上不該嫖女人。”</br> 葉笙:“……”</br> 這都他媽的什么鬼!</br> 直到遇見陸之遙,陸之遙吹了聲口哨:“呦,今天看起來挺精神的。”</br> 陸笙挺了下胸膛,頗有些傲驕與得意:“是嗎?你覺得我哪里不一樣?”</br> 陸之遙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一只眼睛變成雙眼皮了。”</br> 葉笙:“……”</br> 去你媽的雙眼皮,他明明是單眼皮帥哥。</br> 想到那幾個眼瞎的,葉笙就有些咬牙切齒,還是自己的媳婦慧眼識真金。</br> “我穿上是不是特別好看?”</br> 沈云傾瞇著眼睛笑起來:“好看,你要是喜歡,我以后還給你做。”</br> 他本來應(yīng)該高興,忽然想起什么,上前拿起她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仔細檢查,在看到上面明顯的針眼時,他的目光一寸寸暗了下來。</br> 沈云傾急著要把手抽回去,他卻握得緊緊的,一雙如同藏著漩渦般的眼睛直直的望進她的心里。</br> 沈云傾剛要開口,他突然將她的手指含在了嘴里,輕輕的,輕輕的吮吸。</br> 他動作溫柔,沒有一點色晴的味道,只是單純的心疼著她指上的針眼。</br> 沈云傾眼眶一熱,眼底紅了。</br> 被他吻過的手指是那樣的舒服,之前所有的疼痛都化成了云煙。</br> 突然覺得,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