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愜意
沈云傾有些不好意思,抱緊了懷中的盒子:“葉笙在嗎?”</br> 管家點點頭:“葉先生還在睡覺,麻煩沈小姐等一會兒吧。”</br> 這個時間還在睡覺?</br> 管家在前面帶路,依然要穿過那片花海。</br> 上次來這里的時候,沈云傾心事重重,雖然被這一大片波斯菊所驚艷,卻沒有停下來用心欣賞。</br> 要種出這樣壯觀的一片花田,必然要花費很大的精力與耐心。</br> 沈云傾想起他將椅子砸向那個男人的頭,一瞬間皮開肉綻,腦袋幾乎開花,他當時眼中的狠戾與殺氣的確是嚇到她了。</br> 他對她也偶爾翻臉,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笑著的,他會替她挑田螺,會將剝好的栗子遞到她的嘴邊,那樣的葉笙就像一個普通的男人,含笑間風華絕代,溫存間柴米油鹽。</br> 沈云傾蹲在花叢間,湊到一簇波斯菊前聞它的香氣,那清清淡淡的味道被微風一拂,沁人心脾,閉上眼睛,仿佛置身在無邊的原野,整個人都似放空了。</br> 管家恭恭敬敬的站在一邊沒有打擾。</br> 沈云傾留戀了一會兒才發(fā)現管家還在,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在這里等著吧。”</br> “沈小姐要是喜歡花,里面還有一間花房。”管家客氣的道,“沈小姐可以去那里等著,免得吹風著涼。”</br> 沈云傾接受了管家的好意,穿過青石小路與波斯菊花海,路的盡頭果然是一座玻璃搭成的花房。</br> 她輕輕推門走進去,一室的花香撲鼻而來。</br> 葉笙偏愛蘭花,這里面種植擺設的花卉以蘭花居多。</br> 沈云傾見到了幾盆十分稀有的蘭花品種,不免多看了幾眼,她雖愛花,卻不會種花,更不會養(yǎng)花,沈儒良也曾從外地帶回花卉給她養(yǎng),卻都被她給養(yǎng)死了。</br> 比起養(yǎng)花,她寧愿種竹子,風吹雨打,天寒地凍,它們依然能夠四季常青。</br> 沈云傾看了一會兒蘭花,發(fā)現花房里側還有一扇小門,曲徑通幽,她以為里面還是花房,于是便輕手推開。</br> 里面果然還是一間花室,大小各異的花盆里種著許多她叫不上名的品種,不比外面的玻璃房,這里四周是墻壁,只有天棚是玻璃做的,兩側開了兩扇小窗。</br> 而花叢中間放著一張竹制的躺椅,椅子上睡著一個人,這花房里雖然暖和,可也有寒氣侵入,他的身上只搭了一條薄薄的毯子,兩只手放在胸前。</br> 他說他從不睡床,因為床讓他感覺不踏實。</br> 他睡著的時候,額前的發(fā)絲搭在薄薄的眼皮上,薄涼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哪怕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仍然掩飾不住一身的驚才風逸。</br> 沈云傾先是一怔,沒想到葉笙竟然就睡在花房里,午后的陽光暖暖的罩在他的身上,有種寧靜柔美的祥和。</br> 她知道他睡覺一向機警,如果在睡夢中不小心碰到他,他會慣性的將人摔出去,她吃了一次教訓,哪還敢再靠前,正好旁邊就有一只太師椅,她便輕手輕腳的坐了上去。</br> 花房外種著高大的樹木,不知名的鳥兒站在枝頭嘰嘰喳喳的叫著,眼前看到的是爭相開放的鮮花,鼻端聞到的是淡淡的花香。</br> 怪不得他會選擇在這里睡覺,連她都覺得這樣安逸的環(huán)境最適合睡眠。</br> 沈云傾的目光四處看了看,最后停留在躺椅上,落在那個人的臉上,他安靜睡著的樣子就像一幅油畫。</br> 她想起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他威脅她將他帶到安全的地方,不然就殺光所有跟她有關的人,他當時兇狠的表情,至今歷歷在目。</br> 時間荏苒,那個當初威脅過她的男子竟然可以這樣安睡于她的面前,有些怨恨如同被風卷起的落葉,已不知落向何方。</br> 大概是這里太安靜,陽光太暖,沈云傾努力撐著不想睡著,卻還是抵不過困意,窩在太師椅中睡了過去。</br> 有兩只鳥兒飛到了玻璃的房頂,一邊蹦著一邊鳴叫。</br> 葉笙緩緩睜開眼睛,先是揉了揉眼皮適應光線,目光落向那兩只還在蹦跳的小鳥。</br> 清醒了一會兒,他才慢慢轉開目光,結果就看到對面的太師椅上窩著一小團。</br> 他下意識的去摸一邊的手槍,不過瞬間就看清了那張白嫩嬌美的臉。</br> 沈云傾?!</br> 她像一只小貓蜷縮在寬大的椅子里,上身穿著白色的高領毛衣,烏黑的頭發(fā)編了一個辮子斜搭在肩頭。</br> 兩只手里還摟著一個小小的盒子,大概怕丟了,十指緊緊的交叉在一起。</br> 葉笙再次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確定,當看清真的是她后,他的唇角高高揚了起來,掀開身上的毯子,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br>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睡著的樣子,就像一塊完美無瑕的玉,柔和安靜,讓人忍不住想要膜拜。</br> 他蹲在她的面前,忍不住伸手去碰她的鼻子,這么小巧的鼻子,挺拔的投下一小片陰影,鼻子下面是微微嘟著的紅唇,粉色的如同糖果。</br> 他熟悉她的味道,知道它的柔軟,又香又滑,讓他愛不釋手。</br> 他情不自禁的去吻她,小心翼翼又怕弄醒她,薄薄的唇貼著她的唇輕輕蹭著。</br> 好像一個偷親暗戀女孩的少年,他的心砰砰跳動著,耳垂也不自然的漲紅。</br> 沈云傾睡得很沉,并沒有醒。</br> 不過因為受到騷擾,她在椅子上轉了個身,把后背對向了他。</br> 葉笙看著面前雪白修長的頸,美麗的如同天鵝,低下頭吻了上去,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少女香,吸引著他貪婪的不愿意起身。</br> 不知過了多久,沈云傾才睜開眼睛,印入眼底的是一片花團錦簇,她的腦子空白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哪里,猛地一起身就撞上一個硬硬的東西,身后一聲悶哼。</br> 沈云傾回過頭,看到葉笙捂著頭,有些幽怨的看著她。</br> 她急忙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沒有任何被侵犯的痕跡,她才松了一口氣。</br> 葉笙不禁冷嘲:“放心吧,我就是想把你怎么樣,也不會趁著你睡著的時候。”</br> 沈云傾臉頰一紅,葉笙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她覺得是自己想多了。</br> 她怎么會知道,就在剛才她睡著的時候,有人在她的臉上親了個遍,順手還摸了摸不該摸的地方。</br> 沈云傾想要問他和葉老先生鬧掰的事情,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咬了咬嘴唇,看到手里的盒子,于是遞到他面前:“你吃飯了嗎,我做了三明治。”</br> 葉笙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他一直在猜盒子里是什么,沒想到是吃的。</br> 想到上次吃到的那塊慘不忍睹的三明治,一向對食物極為挑剔的他,胃里頓時一陣難受。</br> 可是,他明知道沈云傾做東西有多難吃,還是口不對心的說了句:“沒吃,正好餓了。”</br> 沈云傾聽了,眉眼染上一絲喜悅,幾乎是小心翼翼的:“那你要不要嘗一嘗?”</br> 說過之后又覺得不好意思:“我這次是請教了廚師的。”</br> 葉笙已經伸手接了過來,打開盒子,里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四塊三明治,從外觀上來看,的確比上一次進步了不少。</br> 葉笙仿佛松了一口氣,在沈云傾的注視下拿起一塊放到嘴里,一口咬下去……葉笙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br> 難道那廚師是瞎的嗎?他就沒發(fā)現沈云傾放了比平時多兩倍的鹽?</br> 他吃到嘴里的不是雞蛋,更像是咸蛋,哪怕有面包夾著,依然還是咸到他想流眼淚。</br> 沈云傾眨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問他:“怎么樣?是不是有進步?”</br> 葉笙勉強點了下頭:“嗯,有進步。”</br> 她開心的笑起來。</br> 也許是那笑容太過明媚耀眼,葉笙一口氣吃掉了三塊,望著剩下的那一塊,他做了數分鐘的心理斗爭,還是無法把手伸過去。</br> 猶豫了半天,他只得說:“我飽了。”</br> 沈云傾道:“那別浪費,這塊我吃吧。”</br> “別……”葉笙急忙阻止,為了不讓她知道這三明治是有多難吃,他硬著頭皮把第四個也吃掉了,吃完了就問:“你要不要喝茶?”</br> 沈云傾點頭:“是有點渴了。”</br> 葉笙沒有吩咐管家,而是自己起身去泡茶。</br> 花房里有一個茶桌,茶臺是用天然的宣湖石做成的,宣湖石十分昂貴,一石難求,而沈云傾在他的院子里已經發(fā)現了十多塊。</br> “你有可以買到宣湖石的渠道嗎?”沈云傾捧起茶杯,“奶奶過壽辰的時候,我想給她買一塊宣湖石,讓府里的管事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br> 葉笙道:“這個不難,回頭我?guī)闳ヌ簟!?lt;/br>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茶,一壺茶很快就喝光了,而沈云傾手中的那杯還沒有喝完。</br> 他很快又倒了一壺。</br> 沈云傾奇怪的看著他,忽然問道:“葉笙?”</br> “嗯?”他抬起頭,眼睛明若初雪。</br> “三明治是不是不好吃,是不是太咸了?”</br> “沒,我只是有點渴。”</br> 沈云傾垂下頭,盯著晃動的水面:“我的事情是不是給你帶來了許多麻煩,陸先生說你和葉老先生吵架了,他把你趕出了葉公館,還……還打你了。”</br> 葉笙眨了下眼睛。</br> 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