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可憐之人
“慢著。”沈云傾突然上前一步看向念夏:“奶奶,我與念夏無怨無仇,在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為何無端的要害我呢?”</br> 在場的都不是傻子,沒有哪個下人敢胡作非為到這個地步,在一個囂張的下人背后,必有一個跋扈的主子。</br> 沈儒良沉聲道:“念夏,你說說,是誰指使你的,只要你實話實說,我可以留你一命。”</br> 沈儒良的目光看向姜姨娘,其中挾著的怒火幾乎將她吞噬,姜姨娘嚇得一個瑟縮,不敢言語。</br> 念夏死死的咬住牙。</br> 從她幫著姜姨娘做事的那天起,她就已經(jīng)想到了最壞的結(jié)果,如果事情成功,大小姐身敗名裂;如果事情暴露,她就會被拿出來做替死鬼,但她毫無辦法,因為她的家人都在姜姨娘的掌控當中,如果她不認罪,她的家人就會受到連累,想到她還幼小的妹妹,念夏只能生生的吞下一口血淚。</br> 她剛要開口,忽聽沈云傾道:“念夏,你可要想好了,是要說真話還是要編謊言。”</br> 念夏抬起頭去看沈云傾,猛然目光一縮,在沈云傾背后的林子里隱約有兩個人影,其中一個睜著大大的眼睛正往這邊看來,不過很快就被人帶走了,帶走她的人正是管事趙坤。</br> 是妹妹!</br> 念夏驚恐萬分,沈云傾已經(jīng)走到她的面前,語氣溫和:“你不用擔(dān)心,只要你說實話,老夫人一定會主持公道,無辜的人也不會受牽連。”</br> 沈云傾這是在告訴她,她的家人已經(jīng)不受姜姨娘控制,可她如果還選擇說假話,那么她就要不客氣了。</br> 念夏嚎哭一聲跪在地上:“是姜姨娘,都是姜姨娘讓我做的,姜姨娘自從上次被老爺教訓(xùn)了,一直對大小姐懷恨在心,她想要讓大小姐身敗名裂,她更恨不得大小姐立刻去死。”</br> 沈儒良的臉色已經(jīng)越來越難看,上次姜姨娘敗壞沈云傾名聲的事情,他已經(jīng)狠狠的教訓(xùn)了她,沒想到她死不回改,在祠堂里關(guān)了那么多天也沒有磨平她的性子,出來之后竟然還三番五次的作死。上次沈云傾洗澡暈倒的事情和姜姨娘有關(guān),今天這些惡毒的符咒也和她有關(guān)系,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罪不可赦。</br> “來人啊,把姜姨娘給我關(guān)到柴房去。”沈儒良怒聲道:“等過了今天,我再處置她。”</br> 姜姨娘哭著要為自己喊冤,沈儒良已經(jīng)不耐煩的吩咐侍從:“把她的嘴給我堵了,免得大呼小叫驚擾到了客人。”</br> 侍從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一塊布塞到了姜姨娘的嘴里,幾個人架著她就往柴房去了。</br> 姜姨娘被帶走,劉氏覺得解氣,可一看到地上那些血淋淋的東西,劉氏還是打了一個冷顫:“老夫人,老爺,這東西怎么辦啊,不會真的詛咒到云傾吧?”</br> 沈儒良心疼的看著女兒:“正好一個跟我關(guān)系不錯的大師云游到此,我請了他給母親講經(jīng),晚些時候讓他來把這些東西處理了,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br> 劉氏聽了這才放心,卻不忘踩姜姨娘幾句:“這個姜姨娘真夠惡毒的,上次她在云傾的精油里下藥差點害死云傾,這次又想到這樣狠毒的辦法,這血咒可最是陰毒,如果破解不了,被詛咒的人一定會遭大難,我可憐的云傾啊,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命運怎么會這么坎坷。”</br> 聽著劉氏哭哭啼啼,沈儒良心里也不好受,宋家的親事本來是他和劉氏最看好的,云傾和宋成峰也是兩情相悅,雙方只差一紙婚約,沒想到幾個朝夕之間,事情就急轉(zhuǎn)而下,一個外姓的“二女兒”取代了沈云傾的位置,成了宋家的二少奶奶。</br> “你也別哭了,云傾是個好孩子。”沈老太太嘆息著道:“你放心吧,云傾的親事我一定會替她做主,保證她嫁個好人家。”</br> 沈老太太將沈云傾拉到自己面前,握著她的手拍了拍,目光中難得露出慈祥:“云傾啊,這件事你別往心里去,找個道行高深的大師化解一下,不會有什么事的。”</br> 沈云傾乖巧的點點頭:“奶奶,真是對不起,今天是您的生日,卻鬧出這樣不愉快的事情。”</br> “這都是那個姜姨娘的錯,哪里怪得著你。前面的客人你也不必幫忙應(yīng)酬了,如果想看蔡京的戲就去看,不想看就回屋里休息,好好睡一覺,醒來后,什么都忘了。”</br> 宋家求娶沈如雪之后,沈老太太還是第一次當面安慰她,在沈老太太眼里,她這個孫女嫁給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嫁過去能不能給沈家謀福利,比起不是親生的沈如雪,她自然更希望沈云傾嫁到宋家,不過事已至此,只能順其自然了。</br> 一場鬧劇就此散了,前面蔡京的戲也要開場了,沈老太太暫時忘記不快,歡歡喜喜的看戲去了。</br> 沈云傾的確有些累了,而且葉笙和宋成峰都在前廳,她不想再看到這兩個人,便和秋彩一起回自己的院子。</br> 路上無人,秋彩才高興的說道:“姜姨娘這是自食其果,如果不是她想要陷害小姐,小姐也不會將計就計。”</br> 要說沈云傾能夠知道這件事,還要多虧了沈儒良送她的那個望遠鏡,秋彩和念兒拿著望遠鏡在玩,無意中發(fā)現(xiàn)念夏鬼鬼祟祟的出現(xiàn)在竹林之中,等到念夏離開,幾人過去查看,這才看到那些讓人汗毛倒豎的東西。</br> 只不過當時所用的發(fā)帶和被剪掉的衣服都不是沈云傾的,經(jīng)過仔細的辯認,那衣料所用的是上等絲綢,顏色又十分鮮艷嬌嫩,在沈府中只有沈如雪和沈云環(huán)能穿戴如此高檔的衣物。</br> 姜姨娘想用這片竹林來陷害沈云傾,自然要找一個眾所周知的理由,沈云傾和沈云環(huán)雖然不合,卻也對她產(chǎn)生不了威脅,而沈如雪不同,她剛剛才搶了姐姐的男朋友,沈云傾應(yīng)該對她恨之入骨。</br> 所以沈云傾推斷,這衣料很可能是沈如雪的,姜姨娘的用意也隨之浮出水面,在她的竹林里設(shè)下陷阱,然后再把那些夫人小姐們引過來,竹林是她后院,衣物和發(fā)帶又是沈如雪的,再加上林子里找到了秋彩的香包,一切證據(jù)都指向了她這個“惡毒”的姐姐。</br> 沈云傾現(xiàn)在已經(jīng)站在了風(fēng)口浪尖上,若是再被這么一鬧,惡毒陰狠的名場很快就會傳得人盡皆知,到了那個時候,連城里恐怕再也沒有人家趕來娶她了,而她只能守著青燈孤燭了卻一生。</br> 沈云傾身敗名裂,沈如雪出嫁,沈府里唯一剩下的沈云環(huán)自然就成了天之嬌女。</br> 沈云傾一直想不明白,沈云環(huán)是沈儒良親生的,待遇雖然比她稍差,卻也是錦衣玉食,沈云環(huán)一身的壞毛病,沈儒良依然對她十分忍耐,也讓她擺足了沈家小姐的派頭,將來長大了,親事也不會差了。</br> 既然如此,姜姨娘為何還要這樣處心積慮的想讓沈云環(huán)一人獨大呢?</br> “云傾。”沈云傾還在思考姜姨娘的事情,忽然假山后跨出一人,伸手攔住了她。</br> 沈云傾抬起頭,撞上一對布滿血絲,仿佛被凌遲過了千萬刀的雙眼。</br> “云傾,我想和你說幾句話。”宋成峰語氣卑微,幾乎是懇求的放低了姿態(tài)。</br> 沈云傾面對夕日的好友,曾經(jīng)的男朋友,心中的滋味五味陳雜。</br> 她并不怨恨宋成峰,她相信宋成峰是被沈如雪設(shè)計了,可這又有什么用呢,該發(fā)生的都發(fā)生了,他已經(jīng)成了他的準妹夫。</br> 她冷漠的表情像一把刀子扎著宋成峰,他不敢看她,或者說他沒有臉看她。</br> “云傾,我知道你怨恨我,我只想說,這并非是我本意。”</br> 他不知道該怎么跟沈云傾開口描述這一切,因為連他自己都沒有勇氣說出口。</br> 他喝醉了酒后和沈如雪發(fā)生了關(guān)系,之后搬到了沈如雪朋友的房子。他以為那一夜只是酒精做亂,可他第二次,第三次和沈如雪睡在一個被窩里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么解釋。</br> 他并非沉迷于酒色的人,可是面對沈如雪的時候,他卻控制不了自己,直到沈如雪的母親謝姨娘突然來找沈如雪,然后將他們兩個人堵在了被子里,他當時赤條條的,沈如雪也是一絲不掛,他們還連在一起……</br> 謝姨娘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哪怕沈如雪苦苦央求。</br> 謝姨娘去了宋家,在宋家大鬧了一場,宋老爺最要面子,聽說自己的兒子睡了人家黃花大姑娘,除了怒其不爭,最后當著謝姨娘的面做下保證,宋家一定會負責(zé)到底。</br> 宋夫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看中的是沈云傾,自己又和劉氏是閨中好友,兩人早就心照不宣,可宋老爺一言九鼎,宋夫人不敢違背。</br> 宋夫人找宋成峰商量,宋成峰覺得對不起沈如雪,也無臉面對沈云傾,于是答應(yīng)了宋老爺去向沈如雪提親。</br> 宋成峰懊悔的垂下頭:“對不起,云傾,是我對不起你。”</br> 沈云傾靜靜的看著他,這個她記憶中溫潤的少年,那個許過她一生一代一雙人的男子,他是如此的痛苦,如此的卑微。</br> 沈云傾輕聲道:“謝氏母女遠遠沒有你看到的那么善良,因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