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引蛇出洞
田大夫診治過后,捋了捋山羊胡子:“沈小姐暫時沒什么大礙,但是肺里嗆了不少水,我開些藥方先服下,免得傷了肺,以后落病根。”</br> 劉氏一聽沒什么大事,高懸的心才緩緩落下。</br> “好端端的,怎么就溺水了?”沈老太太在一邊詢問秋彩,口氣不覺嚴(yán)厲,“你們是怎么做事的,也不看好你們的大小姐。”</br> 秋彩急忙跪下來,“老夫人息怒,小姐是在洗澡的時候睡著了,所以才會溺水。”</br> “洗澡?”老太太擰著眉頭,臉上的皺紋更加的深:“大白天的洗澡?就算是洗澡又怎么會睡過去?”</br> 秋彩低頭道:“小姐今天在店里不小心灑了一身咖啡,弄得身上又粘又濕,回到家就要了熱水洗澡,至于為什么會睡過去,我們也不清楚。”</br> “母親。”昏迷中的沈云傾此時緩緩睜開眼睛,茫然的四顧了一周,看到沈老太太,急忙就要撐起身子下床。</br> 沈老太太忙道:“你身子弱,就別起來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才會在洗澡的時候睡著,幸虧你的兩個丫頭在門外守著,不然非出大事不可。”</br> 沈云傾像是才想起來發(fā)生了什么,害怕的攥緊了劉氏的手:“母親,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br> 劉氏鼻子一酸:“你這個傻孩子,怎么好端端的睡著了,就算睡著了,那水都嗆到嘴里了,還嗆不醒你嗎?這是睡得有多沉。”</br> 沈云傾茫然道:“我只是覺得那精油的味道很好聞,聞著聞著就睡著了,我還做了夢,夢見自己掉進(jìn)水里了,可是我怎么掙扎都醒不來。”</br> 劉氏就算再遲鈍,也能品出其中的不對味兒,沈老太太也意味深長的看了沈云傾一眼,只見她乖順的伏在劉氏的懷里,好像并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br> 沈老太太聯(lián)想起上次的死貓事件,眉頭越發(fā)皺得緊了。</br> 沈儒良不在幾日,這府里越發(fā)不消停。</br> 很快,兩房的姨太太就趕過來探病了,謝姨娘還在坐月子,就讓沈如雪代替了她。</br> 沈如雪和姜姨娘坐在一起,先是噓寒問暖了幾句,發(fā)覺沈老太太一直沉著臉,兩人也立刻閉了嘴。</br> 秋彩伺候著沈云傾吃了藥,大家這才各自散了。</br> 待眾人離開時,沈云傾發(fā)現(xiàn)一條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然后很快就被人帶走了。</br>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三人,秋彩拿了蜜餞給沈云傾祛除嘴里的苦味兒。</br> “你們也看到了?”</br> 秋彩和念兒點頭:“是三小姐。”</br> 沈云環(huán)一直在門外偷看,顯然是姜姨娘不讓她進(jìn)屋,這樣一想,很多道理就能想通了。</br> 她的院子里人來人往,大人很難進(jìn)入她的臥房而不被發(fā)現(xiàn),但小孩子就不一樣,沒有人會特意去留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應(yīng)該是沈云環(huán)進(jìn)入了她的臥室找到了凈房,又在精油中做了手腳。</br> 沈云環(huán)就算再恨她,也不會想到這樣狠毒的辦法,她的背后是誰在教唆不言而喻。</br> “姜姨娘真是太卑鄙了,竟然利用小孩子。”秋彩氣憤的說道:“用心太歹毒了。”</br> “沈云環(huán)應(yīng)該不知道姜姨娘讓她在精油里放了什么東西,所以她剛才才會慌慌張張的,她也怕闖禍。”沈云傾輕輕摩挲著身下的錦被:“秋彩,你去買幾瓶精油,以我的名義送給沈云環(huán)。”</br> 沈云環(huán)正被丫鬟服侍著吃栗子糕,她嫌棄太甜,咬了一口就吐在了丫鬟的臉上:“想要甜死誰啊。”</br> 那丫鬟似乎早就習(xí)慣了,跪下來磕頭:“對不起,三小姐,我這就去重做。”</br> “做得再不好吃,我就全部塞到你的鼻子里去。”沈云環(huán)惡狠狠的威脅,“還有,不準(zhǔn)叫我三小姐,那個姓方的不過就是個賤種,她不配做我們沈家的小姐。</br> 丫鬟嚇得瑟瑟發(fā)抖,急忙起身去廚房了。</br> 沈云環(huán)氣得一腳踹飛了面前的小凳子,再抬頭就看到站在門口的秋彩,她的目光一抖,“你來做什么?”</br> 秋彩笑著走進(jìn)來,將手中的盒子雙手奉上:“三小姐,這是大小姐送給你的。”</br> “什么東西?”沈云環(huán)好奇的去掀蓋子,在看到里面的一排精油時,頓時一聲驚叫,用力推開了那個盒子,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瓶子碎了一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怪異的香味兒。</br> 沈云環(huán)嚇得直發(fā)抖。</br> 她聽說沈云傾溺水了,各院都匆匆忙忙的去探望,連老太太都驚動了,還有人說她快死了。</br> 她當(dāng)時嚇得不敢出門,膽顫心驚的讓丫鬟去打聽消息,母親只是說教訓(xùn)一下她,沒想到會鬧出人命,她雖然恨沈云傾,恨不得讓她趕緊去死,但她真的死了,她又害怕的要命。</br> 現(xiàn)在看到這些精油,仿佛是沈云傾的嘲笑,她知道是她在精油上做手腳,她很快就會去老太太那里告狀,然后再去父親面前說她的壞話,父親本來就不喜歡她,以后會更加厭惡她。</br> 怎么辦,怎么辦?</br> 沈云環(huán)看到秋彩的手上還拿著東西,于是顫聲問:“那是什么?”</br> “這是給老夫人的,小姐叮囑過,一定要親手交到老夫人手里。”秋彩笑了笑,“既然三小姐不喜歡這精油,那秋彩就先走了,我想,老夫人應(yīng)該是喜歡的。”</br> 沈云環(huán)盯著秋彩的背影,嘴唇上下哆嗦著,那里裝的一定是那瓶用完的精油,她們找到證據(jù)了,她們要去老夫人那里揭露她。</br> 不行,與其等著沈云傾將事情挑明,不如她主動承認(rèn)錯誤,母親說過,無論她犯了什么錯,只要她主動說出來,她就會被原諒,而且,這件事全是母親的錯,是母親讓她這么做的。</br>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沈云環(huán)急忙叫住了秋彩。</br> 秋彩頓住腳步,笑著道:“好啊。”</br> 沈老太太剛用了點心,就聽到沈云環(huán)的哭聲。</br> “出什么事了?”老太太問流珠。</br> 流珠急忙出門去看,就見沈云環(huán)直接沖了進(jìn)來,撲在老太太面前就哭起來:“奶奶,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都是母親讓我干的。”</br> 沈老太太一頭霧水,坐直了身子問她:“什么你母親讓你干的,你干了什么?”</br> 沈云環(huán)哭著說道:“我把沈云傾的精油換掉了。”</br> 沈老太太先是不解,之后猛然瞪大了眼睛,枯瘦的手指指向沈云環(huán):“你說什么?”</br> 一邊的秋彩見時機(jī)成熟,立刻驚訝的看向沈云環(huán),滿臉的難以置信:“三小姐,你竟然……怪不得大小姐會一睡不醒,原來是你把精油掉換了,我可憐的小姐啊,差點就死在親生姐妹的手里了。”</br> 秋彩說著就大哭起來。</br> 沈老太太看著沈云環(huán)的目光如蒼蠅蚊蟻,說不出的厭惡:“果然跟你那個親娘一樣,是個沒皮沒臉的下爛貨。”</br> 正疾步走到門口的姜姨娘聽到這話,臉色頓時鐵青。</br> 沈老太太抬頭看到姜姨娘,不由怒道:“你還有臉來,你們這對母女是要攪得沈府不得安寧啊。”</br> 秋彩一驚,沒想到姜姨娘來得這么快,看來這院子里四處都是她的眼線。</br> 姜姨娘得到消息,說是沈云環(huán)和秋彩一起來找老太太,她預(yù)感到事情不妙,想要趕過來阻止,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步,看老太太氣得發(fā)抖的臉以及地上跪著的沈云環(huán),心用力往下沉去。</br> “老夫人,云環(huán)不懂事,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姜姨娘急忙跪下來,“我是買到了兩瓶精油,還讓云環(huán)送了一瓶給大小姐,可那精油干干凈凈,也沒有催眠效果,云環(huán)聽說大小姐洗澡的時候溺水,還以為是那精油有問題,再加上有心人故意挑唆,便嚇得跑過來亂說一通。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將那瓶用過的精油拿來驗一驗,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加了催眠的成分。”</br> “是這么回事嗎?”沈老太太去看沈云環(huán),明明只是個孩子,身上卻無半點天真無邪。</br> 沈云環(huán)偷偷去看姜姨娘,姜姨娘低垂著目光,并不看她,一臉的堅定不移。</br> 沈云環(huán)咽了一口唾沫,磕磕巴巴的說道:“是,是這樣的。”</br> 沈云環(huán)又去偷看秋彩手中拿著的盒子。</br> 沈老太太道:“那個精油的瓶子,大小姐那邊還留著嗎?”</br> 瓶子自然早就沒了,不然也不必用這個辦法來引誘沈云環(huán)上鉤,只可惜沈云環(huán)是小孩子,好騙,但姜姨娘卻是個老姜,她早就料到沈云傾拿不出證據(jù),所以才敢如此言之鑿鑿。</br> 秋彩知道今天是扳不倒姜姨娘了,她立刻搖頭:“瓶子早就扔掉了,而且大小姐從沒懷疑是有人在精油上動了手腳,都是姐妹,應(yīng)該也不會發(fā)生這種事。”</br> “云傾倒是個識大體的。”沈老太太再看向沈云環(huán),目中的厭惡之色更深:“一天到晚上蹦下跳的不得消停,有這時間鬧騰,不如好好修身養(yǎng)性,多學(xué)學(xué)你姐姐,知書達(dá)理,聰慧賢德,你這樣不爭氣的,以后嫁不出去,看你找誰哭去。”</br> 沈云環(huán)被教訓(xùn)的一聲不敢吭,只是哭。</br> 沈老太太又看向姜姨娘,眼睛瞇了瞇:“別總想整些歪心思,生出兒子比什么都重要,今天這事不管是不是你的錯,你都去跟大小姐陪個不是。”</br> 姜姨娘跪地磕頭:“謹(jǐn)遵老夫人教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