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心思
沈云傾見劉氏聽進去了便繼續(xù)說道:“母親不如先咽下這口氣,在父親和奶奶面前多多表現(xiàn),謝姨娘那里也要安排的事無巨細,多去探望。母親越表現(xiàn)的大度賢惠,父親就越會內(nèi)疚不安,以父親的性子,定會想方設(shè)法補償母親。天氣越來越?jīng)隽耍赣H和奶奶也該做秋天的新衣了,奶奶的生辰也快到了,知恩也要滿月了……仔細想想,這沈府里有數(shù)不完的事情等著母親去做呢。”</br> 劉氏聽著沈云傾的話,驀然眼睛一亮,她怎么就這么蠢,事事都和沈儒良對著干,哪個男人不想要個溫順體貼的正室?她這樣鬧下去,不但自己沒有解氣,還把沈儒良越推越遠。</br> 劉氏不由破涕為笑:“有女如此,又要兒子做什么。”</br> 可轉(zhuǎn)念一想,女兒終究是要嫁出去的,不能一直陪在她身邊,想到這里又傷感了起來。</br> 好在女兒與宋成峰兩情相悅,嫁到宋家她也是放心了。</br> “成峰最近有沒有找你?”</br> “他去郊外買地,可能要忙一陣子。”提到宋成峰,沈云傾有些不好意思。</br> “成峰是個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珍惜。”</br> 沈云傾不由拖長了聲音:“母親……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br> 劉氏和飄雪都笑了起來。</br> 沈云傾回到自己的院子,秋彩拿來藥箱為她的手傷換藥,傷口長得很好,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br> “宋二少爺對小姐真細心,這藥也好用。”秋彩一邊換藥一邊念叨著,“將來小姐嫁到宋家去,宋二少爺一定不會讓小姐吃虧的。”</br> 秋彩獨自說了一會兒話卻不見沈云傾有所反應(yīng),平時說到宋二少爺,小姐都要臉紅的。</br> 秋彩詫異的看過去,沈云傾看著面前的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br> “小姐。”秋彩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手。</br> 沈云傾這才回過神,“怎么了?”</br> “小姐,你在想什么啊,我跟你說話都沒聽到。”秋彩嘟了嘟嘴巴,“我在說宋二少爺對小姐真好呢。”</br> 想到宋成峰,沈云傾急忙道:“去拿筆和信紙。”</br> “小姐要給宋二少爺寫信?”秋彩高興的去拿紙筆了。</br> 沈云傾攤開信紙,一時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剛才滿腦子都在想著葉笙的事情,想到葉笙那雙深邃又邪氣的眼睛,想起他圈在腰間炙熱的手掌,他明明又幫了她一次,可她卻覺得羞辱憤怒,他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別有所圖,她當時明明可以離開那個包房,是他把她又叫了回去。</br> 她看不明白這個男人,更不想同他產(chǎn)生任何瓜葛。</br> 沈云傾咬了咬牙,用力將腦中那個形象甩開,無論怎樣,她以后都不想再見到他。</br> 沈云傾在信紙上寫了一些平時的瑣事,又叮囑宋成峰要注意身體,寫完之后落上自己的名字。</br> 想到宋成峰很快就要收到自己的信,剛才的不愉快仿佛也消散了許多。</br> 沈云傾將信口用膠水封好交給秋彩,又寫了地址給她。</br> 秋彩笑道:“小姐和宋二少爺真是一天也舍不得分開呢,明明就在一個城市,卻還要寫信。”</br> 沈云傾嗔她一眼:“就你話多。”</br> 秋彩剛把信收好,念兒就從外面走進來:“小姐,方小姐來了。”</br> 秋彩撇了撇嘴:“她來做什么,這里才不歡迎她。”</br> 沈云傾看向面前的兩人,“她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被父親和奶奶承認,那她就是正八經(jīng)的沈家小姐,以后不能再叫她方小姐,要叫她二小姐。”</br> 因為沈如雪的原因,沈老太太將沈家的三位小姐重新排了一下,沈如雪和沈云傾是同年,但生日比沈云傾晚一個月,所以排行第二,而沈云環(huán)排行第三,是三小姐。</br> 為了一個姨娘生的外人,竟然把排行都打亂了,謝姨娘這個兒子算是沒有白生,沈家真是給足了她的面子。</br> 秋彩和念兒雖然還不服氣,仍然恭謹?shù)牡溃骸笆牵〗恪!?lt;/br> “讓她進來吧。”</br> 不久,沈如雪就掀開簾子走了進來。</br> 她穿著一件月白色的真絲上衣,同色的及裸裙子,梳著齊劉海,一雙眼睛大而明亮,卻又有些怯怯的,仿佛剛出生的小鹿,懵懂而惹人憐愛。</br> 沈云傾想到在沈家門口才看見她的時候,她的臉色有些蠟黃,看人的時候也不敢抬起頭,現(xiàn)在身份一躍成為沈家二小姐,就連儀態(tài)和氣質(zhì)都跟著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br> “大小姐。”沈如雪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禮。</br> “都是自家姐妹,這些虛禮就算了。”沈云傾眉眼含笑:“妹妹坐吧。”</br> 沈如雪這才在一邊的小凳子上坐下來,她身邊跟著的丫頭春桃急忙將手中的食盒遞給秋彩。</br> 沈云傾記得這個春桃,是上次在家宴上,不小心將湯灑在沈如雪身上的那個丫環(huán),沈如雪做了二小姐后,就把她要到身邊了。</br> 沈如雪抿了抿唇,一臉歉意的說道:“關(guān)于那只貓的事情,我要跟姐姐道個歉,母親懷著身孕,脾氣一向古怪,難免會犯糊涂,奶奶說她懷孕的時候,也經(jīng)常亂發(fā)脾氣,看誰都不順眼,姐姐放心,母親自從生了弟弟,脾氣就好多了,這樣的事情以后不會再有了。”</br> 沈云傾垂著眼睛,聽著沈如雪誠意的“道歉”,把整件事情都賴在謝姨娘的身上,而她自己置身事外,最后又把沈老太太搬出來,如果她還抓著這件事情不放的話,就像是和沈老太太過不去似的。</br> 謝姨娘害死了沈老太太的貓,沈老太太都已經(jīng)不計較了,她再睚眥必報,不知道會不會又被沈老太太說成仗著大小姐的身份耀武揚威。</br> “妹妹說得哪件事,我怎么不記得了?”沈云傾含笑看著她,清亮的眼睛微微瞇著。</br> 沈如雪一愣,雖然沈云傾在笑,可她不難看出那笑容之中的諷刺之意,她抿了抿唇:“姐姐大量,不計較就好,姐姐嘗嘗我親手做的點心吧,是我們家鄉(xiāng)很有名的蓮子紅棗糕,算是妹妹給你陪個不是。”</br> “多謝妹妹,只不過我晚上吃得很飽,這紅棗糕就留著做早餐吧。”</br> 沈如雪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謝謝姐姐。”</br> 沈如雪又說了一會兒話,感覺沈云傾意興闌珊,便很識實務(wù)的起身告辭。</br> 秋彩提著手中的食盒,眼珠子一轉(zhuǎn):“小姐,這個真要做早點嗎?”</br> 沈云傾正在看書,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拿去給下面的人分了吧。”</br> 秋彩高興的說了聲好,似乎想到什么,對一邊的念兒道:“先扔一塊給后山上的野貓野狗。”</br> 念兒道:“她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公然在點心里下毒,放心吃吧。”</br> 秋彩打開食盒的蓋子偷看了一眼:“這沈二小姐手還挺巧的,真香。”</br> 秋彩第二天一早就去郵局送信了,剛出院子就被人迎面撞上來。</br> “哎呦。”秋彩被撞倒在地,手中的信也飛了出去,她揉著額頭怒瞪向來人:“你走路不長眼睛啊。”</br> 春桃嚇得低下頭,都快哭了:“對不起,秋彩姐,對不起。”</br> 春桃急忙跑過去幫她把信撿起來,又用袖子擦掉了上面的泥土:“秋彩姐,二小姐讓我來問問大小姐喜不喜歡那紅棗糕,如果喜歡,她再多做一些。”</br> 秋彩想到昨天和念兒幾人一起分食的紅棗糕,那香香甜甜的滋味直到現(xiàn)在還是回味無窮,于是從地上爬起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一本正經(jīng)的道:“大小姐今天早上吃了五塊,看樣子很喜歡。”</br> 春桃立刻露出高興的笑容:“我這就去告訴二小姐。”</br> 沈如雪剛從謝姨娘的院子里回來,耳邊仍然回響著謝姨娘的叮囑:“你現(xiàn)在是沈家的二小姐,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婚事了,你看沈云傾,現(xiàn)在就勾搭上了宋家的二公子,那宋家二公子是什么人啊,將來繼承了他叔叔的公司,在連城就是交通業(yè)大亨,她嫁到宋家去享盡榮華富貴。”</br> 沈如雪走到院門口,看到自己這座稍顯寒酸的小院子,再想起沈云傾古香古色的別苑,只比沈老太太小那么一點,里面的各種擺設(shè)也都是最名貴的,沈儒良和劉氏幾乎將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了她。</br> 自己這個沈家二小姐,不過就是一個虛名,沈儒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又怎么可能真心實意對她好?</br> 現(xiàn)在給她點東西,那都是托了弟弟的福,她想要在連城穩(wěn)住腳跟,將來衣食無憂,還是要嫁到一個好人家。</br> 沈如雪的腦中頓時浮出現(xiàn)出一張溫潤陽光的俊臉。</br> “小姐。”春桃急匆匆的走進來:“秋彩出去給大小姐送信了。”</br> 沈如雪坐下來,喝了一口手邊的茶,送到嘴邊竟是涼的,她不由帶了怒意,將茶杯一推:“給誰送信?”</br> “是宋家二少爺。”春桃小心的看向那盞茶杯。</br> 沈如雪眼睛一亮,“可看到寫了什么?”</br> 春桃搖搖頭:“我沒看到里面的內(nèi)容,但我記住了地址,那地址不是宋府。”</br> “不是宋府?”沈如雪垂下眉頭,“看來宋二少爺這幾日不在家啊,那地址是哪里?”</br> “是喜鵲鎮(zhèn)的一家旅館。”</br> 沈如雪拿過被她推到一邊的茶杯喝了口,眼角浮出笑意,此時也不覺得那茶有多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