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出爾反爾
    “楚南風。”還是督軍一眼認了出來,大驚著張開了嘴巴:“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這道門?”</br>  楚南風微微一笑,目光鎖定在沐晚的身上。</br>  剛才只是聽到她的聲音,他就已經(jīng)心癢難耐,此時看到她的倩影,他的心底如同掀起了狂風巨浪,激動的感情幾乎無法遏制。</br>  她穿了一身淡藍色的衣裙,渾身上下都濕透了,雖然有丫環(huán)撐著傘,還是有水珠順著額前烏黑的發(fā)絲滴落下來,那巴掌大的臉蒼白的如同暗夜中盛開的白玫瑰。</br>  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美了。</br>  美得讓他覺得這世上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庸俗不堪。</br>  “楚南風,回答我的話,為什么你會知道這扇門?”督軍怒目圓瞪,雖然他病得不輕,可他還不想死。</br>  楚南風皺眉,“你可以出來了。”</br>  從他身后走出一個穿著灰布衣服的中年人,大概無臉面對凌家人,一直低著頭,可這也不妨礙劉管家一眼認出了他:“凌老四。”</br>  凌老四的頭更低了幾分。</br>  督軍沒想到會是凌府的下人凌老四,想當初“凌”這個姓還是自己賜給他的,只因他為人忠誠,對凌家一心一意。</br>  “凌老四,你這個奸佞的小人,枉我凌家視你如心腹,你卻做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br>  凌老四突然就跪了下去,抹著眼淚磕頭:“我對不起老夫人,對不起督軍,對不起凌家,我也是不得已啊,他們抓了我的兩個孫子,我不能讓我們家絕后啊。”</br>  督軍還要再罵,老太太已經(jīng)擺了擺手,楚南風想要抓住他們所有人,豈能提前沒有準備,就算沒有凌老四,也會有張老五,李老七,這凌府上下這么多人,楚南風想從中找出一個熟悉凌家地形的簡直易如反掌。</br>  “我凌老四愧對凌家。”凌老四突然仰天一吼,一頭朝著旁邊的石頭撞了過去。</br>  眾人皆是一驚。</br>  沐晚看著那身體漸漸滑落,石頭上的血跡被雨水無情的沖刷,而在前院,還有數(shù)不清的凌家人在為凌家拼盡最后一絲力氣。</br>  “母親,督軍……”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大家這才看到雨幕后的暗影里還站了兩個人,三姨太發(fā)髻松散,十分狼狽,而靜修身上的道服雖然也已濕透,但整個人卻是鎮(zhèn)定自若,手中捏著佛珠,閉著眼睛不斷的念經(jīng)。</br>  她們本來應該已經(jīng)逃出去了……</br>  果然,就算他們一開始的時候想要逃,也是逃不了的,楚南風早就封死了這凌府前前后后的所有去路,他們現(xiàn)在對他來說就像是關在籠中的鳥,雖然天空近在眼前,卻是難以逾越困著的牢籠。</br>  “楚南風。”沐晚從傘底走出來,平靜的目光直視著他:“你想要的不過是能夠要挾凌慎行的人質,你把他們都放了,我給你當人質,只要我在你手里,他一定會來找你的。”</br>  “嫂嫂,我們不走,大家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雪秋急道:“我不怕死。”</br>  老太太喘了一口氣:“沐晚,我們凌家不需要你這樣做,大不了大家死在一起。”</br>  “奶奶,雪秋,你們還不明白嗎?他想要的根本不是我們的命。”沐晚壓低了聲音,“你們有沒有想過,一旦漢城保住了呢,一旦希堯打了勝仗呢,我們就會成為他的累贅。”</br>  幾人都是一驚。</br>  楚軍這樣兇猛,幾乎是所向無敵,凌軍怎么可能會贏?</br>  但只要凌慎行還在,一切都有翻盤的可能。</br>  “奶奶,被他抓住的人越多,希堯就越為難,你們先逃出去,我有辦法對付他。希堯之所以匆匆趕回來,就是想保住我們凌家,我們不能這樣白白的搭上性命。”</br>  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竹葉,讓沐晚的聲音幾不可聞。</br>  “你們先走,我自有辦法脫身,軍務樓那邊會派人接應你們。”</br>  老太太一臉凝重的看過來,沐晚神色堅定,眼底閃動著火光。</br>  她所謂的“脫身之法”大概就是自我了結。</br>  沐晚見說服了眾人,這才揚聲道:“楚南風,你考慮的怎么樣?”</br>  楚南風瞇了瞇眼睛,他太了解沐晚了,長了一張?zhí)煺鏌o害的臉,腦子里卻有九九八十一道彎兒,不知不覺就會被她算計進去,他吃了太多她給的苦頭,不得不對她有所防備。</br>  “我不能答應你,我要凌家所有人。”</br>  沐晚笑了笑:“如果你想要凌家所有人,大可以派幾個得力的手下過來,何必親自走這一趟,凌家只不過是個宅院,并非固若金湯。”</br>  楚南風不知想到什么,鷹目一豎,就要拉過一邊的靜修。</br>  沐晚已經(jīng)快他一步將雪秋手中的槍搶了過來,飛快的抵在了太陽穴上,一雙被水洗過似的鳳目寒光如星:“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放了他們,不然,我現(xiàn)在就扣下扳機,我死了,你一樣可以帶著凌家人離開,然后用他們來威脅凌慎行。”</br>  “沐晚,何必如此。”楚南風目色糾結:“那個老太太當初差點燒死你,還有那個老督軍,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你,他們凌家上下如此對你,你為何還要為凌家做到如此地步。”</br>  “我既然嫁給凌慎行,就是凌家的一分子,做為子女,最該奉行的就是孝道,這一點,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奶奶年紀大了,又有疾病纏身,她受不了這樣風吹雨淋,楚南風,就算留下我一個人,一樣可以威脅凌慎行,還是說,你太害怕凌慎行,只能用這種卑鄙齷齪的法子才可以打敗他。”</br>  “沐晚,不必激我,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楚南風盯著她拿槍的手:“你一直都知道。”</br>  “所以,你要不要賭一賭,看看我為了凌家人,敢不敢開這一槍。”她目光絕然,緩緩扣動扳機。</br>  她的手指一蜷,楚南風便已經(jīng)妥協(xié),他相信,她真的敢。</br>  “我可以放他們走,但是,你的身上必須沒有其它可以用來自殺的武器。”楚南風算是做出了讓步,“他們一旦出了凌府,你就要卸掉槍中的子彈,不然,我依然可以把他們追回來。”</br>  “好,成交。”</br>  楚南風往身后看了一眼,想找一個女參謀,結果一個人自動走了出來,聲音如同雨夜一般冰冷:“我去。”</br>  楚南風看了她一眼:“搜仔細點。”</br>  沐晚看著福山愛子邁著優(yōu)雅的步伐朝自己走來,那雙細長的眼睛里藏不住對她的嫉恨與殺意。</br>  沐晚以前不明白,為什么福山愛子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時候就充滿了敵意,那時候她還沒有與她對立,直到知道了興奮劑的事情,她才恍然大悟,原來福山愛子的這份恨意是源自楚南風。</br>  看到她和楚南風站在一起,她絲毫不覺得奇怪,想必暗中一直為楚南風提供幫助的就是福山愛子,她在連城為楚南風試藥,又和北地三家醫(yī)院的東洋人保持著緊密的聯(lián)系,楚南風能夠用到這些禁藥,也是她從中穿針引線。</br>  福山愛子已經(jīng)走到了沐晚身前,沐晚將槍又握緊了幾分,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她。</br>  福山愛子從她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懷表,輕輕按動開關后,里面有一面精致的小鏡子。</br>  沐晚沉聲道:“放回去。”</br>  福山愛子冷笑,對于一塊懷表根本毫無興趣。</br>  她又找到一塊鵝卵石,將石頭翻過來,能認出上面一個天然形成的“行”字。</br>  福山愛子會中文,自然一眼看了出來,她從鼻子里發(fā)出一聲嗤笑:“就算凌慎行沒死又能怎樣,東洋國已經(jīng)集結了兵力,很快就會打過來,到時候,你們這些人都只有一個下場,我們東洋國是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的。”m.</br>  沐晚沒有被她的話威脅到,相反,她的嘴角揚起嘲諷的弧度:“福山愛子,你想知道這個故事的結局嗎?”</br>  福山愛子一愣。</br>  “很可惜,你到現(xiàn)在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美夢,不過這結局,我卻是知道的,因為屬于侵略者的結局只有一種,那就是:失敗。”“好啊,那我就要看看,最后失敗的到底是誰。”福山愛子走向楚南風,搖了搖頭:“她的身上什么都沒有。”</br>  楚南風揮了下手:“把人放了。”</br>  身后的幾個大兵松了手,三姨太和靜修的胳膊上隨之一松。</br>  “你們也過去。”楚南風看向督軍等人。</br>  劉管家背著老太太,幾人很快就和三姨太等人站在了一起。</br>  “楚南風,你放了人,我放下槍。”夜雨中,沐晚的身上早已濕透,為她撐傘的映春也被她趕到了老太太身邊,她孑然一身站在雨中,卻絲毫不顯得孤單。</br>  “好,我放人。”楚南風一聲令下,前方就讓出了一條道路。</br>  凌家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這是沐晚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他們不能留在這里。</br>  劉管家?guī)е娙撕芸炀屯庝佔呷ィ瑳]走多遠果然遇到了軍務樓那邊派來的接應。</br>  三姨太臉上一喜:“我們終于逃出來了。”</br>  老太太卻是橫了她一眼:“我們的命是沐晚用命換來的,你覺得高興嗎?”</br>  三姨太驚道:“沐晚不是說,她自有脫身的辦法嗎?”</br>  老太太冷笑,像在聽一個笑話:“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能從重重楚軍的包圍下脫身的辦法,三姨太,你幫我想一個。”</br>  三姨太一聽,臉色變得煞白,雙腿一軟,下意識的扶住了一邊的靜修。</br>  靜修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緩緩閉上了眼睛。</br>  砰!</br>  一聲槍響劃破了雨夜的安寧,前面忽然騷亂了起來,緊接著接應的部隊中就有人倒下,很快,槍聲連成了一片,黑暗中有數(shù)不清的楚軍沖了出來。</br>  督軍罵道:“楚南風這個小人,出爾反爾,明明答應了沐晚,竟然派人在這里伏擊我們,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