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子彈要充足
凌府晚上設(shè)了宴,宴請的都是醫(yī)院的有功之臣。</br> 大大小小的桌子擺了五六桌,連工地的工頭都請來了。</br> 老太太高興的也被人攙扶著出來湊熱鬧,聽著這些年輕人嘴里的高談闊論,不由無限感慨。</br> 她老了,這個時代也變了,她已經(jīng)越來越跟不上這飛快的步伐了,看來,也是時候休息了。</br> 眾人熱鬧了很久才散,凌府送了客,下人們在收拾飯桌。</br> 沐晚回到桂花苑洗了漱,剛要換衣服,腰間就纏上一雙手。</br> 他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竟然這樣悄無聲息。</br> 他晚上喝了很多酒,身上有著濃烈的酒香,下巴在她的后頸上輕輕蹭著,讓她又癢又臊。</br> “我讓人去煮醒酒湯。”</br> 凌慎行搖搖頭,孩子一般的膩著她,“我沒醉。”</br> “沒醉也要喝,不然明天會頭疼。”沐晚拉開他環(huán)在腰間的手,把他按在床上坐好,轉(zhuǎn)身讓映春去小廚房做醒酒湯,而她自己洗了熱毛巾來給他擦臉。</br> 凌慎行今天晚上一定沒少喝,臉雖然是白的,耳朵卻紅了,平時精明的一雙眼睛也是微微瞇著,透著慵懶的光芒。</br> 醫(yī)院順利開業(yè),他又成功將自己的軍隊布防到了租界的周圍,這些日子的安排總算沒有白費心思。</br> 一直被楚軍的事情所困擾,今天才算真正露出點笑容。</br> 沐晚輕輕給他擦著臉,又替他解開衣服的扣子,脫去了上衣。</br> 映春把醒酒湯端進(jìn)來的時候,凌慎行已經(jīng)睡了。</br> 映春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沐晚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既然睡了就不要打擾他了,這些日子他也夠忙的了,難得睡一個好覺。</br> 她讓映春將湯放下,然后將凌慎行的長腿抬到了床上,又脫了他的鞋子。</br> 沐晚沒有困意,拿起一些文件來看,醫(yī)院剛剛開業(yè),很多事情都要處理,光靠于術(shù)一個人是不行的,還好老太太又介紹了兩個人,以前是替老太太辦事的,精明能干,最擅人員管理和后勤保障,有了這兩個人幫忙,于術(shù)也算是分身有術(shù)了。</br> 沐晚看了一會兒文件,映春悄悄在外面提醒,她才知道已經(jīng)過了半夜,于是趕緊合上書,熄了燈。</br> 被窩里是熱的,有人暖被窩的感覺真好。</br> 沐晚輕手輕腳的鉆進(jìn)去,在被子下面找到他修長的手,五指張開與他的手交握在一起。</br> 這樣握著,她很快就睡了過去。</br> 沐晚做了一個夢,這夢說起來有幾分羞人,她竟然夢見自己和凌慎行滾在草地里,她嘻笑的躲開他的手,他卻扳過她的臉吻上來。</br> 頭頂還是廣闊的天空,他就不管不顧的把手伸進(jìn)她的衣服。</br> 這個夢真是太真實了……等她睜開眼睛,這才看清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眉眼細(xì)長,額頭浮著一層汗,正緊緊抱著她……</br> 對上他暗啞的目光,沐晚一時間紅透了臉。</br> 完事后,沐晚拿過枕頭下的懷表來看,竟然才三點。</br> 他是什么時候醒來的,她一無所知,不但不知道,還被吃干抹凈了,他明明醉成那樣,又是哪來的力氣和精力。</br> 一只長臂橫過來抱住了她,說話時的酒香淡了一些,聲音也很輕,似乎還帶了些不自然。</br> “杰撒幫我算過了,這三天都適合要孩子,我差點因為喝酒誤事了。”</br> 沐晚先是一愣,緊接著便有暖意層層包裹住了心頭,平時不見得他有多么喜歡孩子,對于二姐和大姐家的孩子也只是象征性的點一下頭,孩子們都怕他,因為他總是冷著臉。</br> 但是在他的骨子里,他是這么喜歡他們的孩子,所以那個孩子沒有了的時候,也許,他才是最難過的那一個。</br> 他這么急著想再有一個孩子,一是因為喜歡,二是想要早一點彌補自己心中的缺憾吧。</br> 沐晚想到他厚著臉皮讓杰撒算她受孕日的樣子,真是有些哭笑不得。</br> 指尖輕輕在他的俊臉上摩挲著:“就怕有了孩子,你又要后悔,會嫌他們吵呢。”</br> 凌慎行半瞇著眼睛:“自己的孩子總是可以體諒的,你放心,我會盡量克制著不動手。”</br> 沐晚撲哧一聲笑了。</br> “杰撒說這種事情就像上戰(zhàn)場,子彈越多,命中的機率越大。”他眼目加深了幾分:“我覺得剛才的子彈不夠多……”</br> “不要了,明天一早,我還要去醫(yī)院呢。”理解出他話中的深意,她立刻推開他,現(xiàn)在她不再是悠閑的凌家夫人了,她也成為了上班一族。</br> 凌慎行將她摟進(jìn)懷里:“不要太辛苦。”</br> “對了,我安排了一個護士帶著雪秋和幾個年輕的姑娘,若是以后有機會,我想在醫(yī)院后面再建一所醫(yī)學(xué)校。”</br> “好,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凌慎行抬起兩人交握的手:“就像這樣。”</br> 一旦握住了對方的手,就再也不會松開,無論前方是風(fēng)是雨,都要這樣攜手闖過去。</br> 凌慎行習(xí)慣了早起,平時他起床的時候,沐晚都在睡,今天卻是和他一起爬了起來。</br> “天還沒亮。”凌慎行抓著她的手往被窩里塞。</br> “不行,今天早上還要開會。”沐晚揉了揉眼睛,以前她的生活過于安逸,衣食住行都有人跟著伺候,差點就忘記忙碌的感覺了。</br> “這樣會不會很辛苦?”凌慎行皺眉,有點后悔支持她開醫(yī)院。</br> 覺察到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悔意,沐晚將唇印在他的臉頰親了下:“生于憂患,死于安逸。”</br> 外面的映春看見屋里的燈亮了,已經(jīng)吩咐廚房做早餐了。</br> “吃過飯,我送你。”他抬起眼睛,眼中有著頭頂?shù)臒艄鈸u曳。</br> “嗯。”沐晚笑著點點頭。</br> “福山那邊恐怕咽不下這口氣,我讓張排帶帶幾個人一直跟著你。”</br> “會不會太招搖了一些?”沐晚想到她在工作,身旁還要立著幾個怒目金剛。</br> “不會,我讓他們喬裝打扮一下。”總不可能穿著軍裝在醫(yī)院進(jìn)進(jìn)出出。</br> “這樣也好。”沐晚點頭答應(yīng)了。</br> 只要她安穩(wěn)了,他才能心無旁騖的處理好軍中的事情,關(guān)于最近的軍情,她只在報紙上得知一二,也沒有開口問他,他大概不想跟她說,免得讓她也跟著擔(dān)憂起來。</br> 都收拾好了,沐晚出了門,映春和紅袖要跟著,沐晚將兩人攆了回去:“我是去上班,上班的時候若是還帶了人伺候,那不是要被別人笑掉大牙,你們兩個在家和彩雨彩雪一起,把我的藥材照顧好。”</br> 紅袖和映春雖然不太情愿,也只能點頭答應(yīng),沐晚說得對,沒見過哪家夫人小姐上班還帶著丫環(huán)的。</br> 凌慎行牽著沐晚的手走到門口,看了眼駕駛座上的司機:“你下來吧。”</br> 司機不明所以,打開門下了車。</br> 凌慎行親自替沐晚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然后自己坐到了駕駛室。</br> 沐晚不由驚道:“你要自己開車?”</br> “很久沒開了,手大概也生了。”凌慎行回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我會盡量開得慢一點。”</br> 司機站在車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勸:“大帥,這種苦差事就交給屬下來做吧。”</br> 他自己開車,一是勞累,二是不安全。</br> 凌慎行不打算讓位置,直接踩了油門,司機只能去求助李和北,李和北便讓司機另外開了一輛車,然后帶了幾個人緊緊的跟在凌慎行的后面。</br> 沐晚有些哭笑不得,這男人任性的時候就像個孩子一樣,明明知道他這個大帥坐在駕駛室是大忌,卻還要一意孤行。</br> “我還沒有給你開過車呢。”凌慎行這些年早就不碰方向盤了,上手的時候有些生疏,熟悉了一會兒便也就熟練了。</br> “這樣的車,你開一次就好了,若是每天這樣,我這班也不要上了。”后面的李和北還不知道緊張成什么樣子,估計回去之后,軍隊里很快就會傳開,大帥親自為夫人開車。</br> 表面上是夫妻恩愛讓人羨慕,可是這樣的次數(shù)多了,大概就會說她不懂得體恤大帥辛苦了。</br> 說她不懂事倒是次要的,他平時都坐后面,現(xiàn)在坐在駕駛座上,就像靶子一樣暴露在敵人的眼皮底下,子彈可是不長眼睛的。</br> 沐晚用手握了他的手臂:“僅此一次。”</br> 凌慎行笑起來:“好。”</br> 看她一副緊張的樣子,本來是想給她個意外的驚喜,現(xiàn)在好像是弄巧成拙了。</br> 到了醫(yī)院門口,沐晚要下車,手腕卻被一只大手扣住,凌慎行傾身過來,在她的臉頰上落了一吻,聲音輕柔如同夜空中的弦:“忙過這一陣子,我?guī)闳€地方。”</br> 他看著有幾分神秘,沐晚已經(jīng)有了期待。</br> 凌慎行的幾輛車開走之后,斜地里就走出一道妖媚的人影,性感的嘴角帶著幾分揶揄:“真是難舍難分,牽腸掛肚,藕斷絲連。”</br> 沐晚笑睨了他一眼:“你的中文真是越來越好了,不過,大白天的,竟然藏在樹后學(xué)那些螭魅魍魎。”</br> “螭魅魍魎?”杰撒顯然只跟沐晚學(xué)著念對了這四個字的發(fā)音,卻是不明白它的意思,更不知道這四個字怎么寫,“那是什么?”</br> 沐晚扭過頭丟給他一個背影:“你不是中文很好嗎,自己理解去。”</br> 杰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