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不能說的愛情
沐晚回到桂花苑,就見穿著一身墨綠軍裝的沐文羽坐在院子里,遺傳了沐家人的美貌,五官如雕,英俊無雙,再加之這些年在軍中的錘煉磨礪,沐文羽已不似當初那樣帶著稚氣,眼底反射著蓬勃的朝氣與火一般的堅韌。</br> “二姐。”沐文羽聽見腳步聲,起身,笑容在眼底擴散。</br> 沐晚在他對面坐下,笑著問:“怎么有時間過來?”</br> “我是聽說了大姐的事情。”沐文羽皺著眉頭,雖然有一絲的憐憫,不過很快就恢復(fù)了正氣凜然:“這也怪不得別人,她做的壞事太多了。”</br> 虧自己以前還認為她是賢良淑德,對她的話也是深信不疑,現(xiàn)在細細一回想,自己每次與這位大姐說話的時候,她都在有意無意的挑撥自己與沐晚之間的關(guān)系。</br> “姐。”沐文羽目光閃亮,“我只有你一個姐姐。”</br> 同父同母,自然是手足情深,他以前差點就讓別有心思的人給利用了。</br> 沐晚頓感欣慰,沐文羽已不是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莽撞稚嫩了,這一年來,他改變了許多,成熟了,穩(wěn)重了,不但模樣越發(fā)的俊朗,性格也是越發(fā)堅韌。</br> “你在少帥的手下做事,一定要戒驕戒躁,平時多跟他學(xué)習(xí),挨罵也不要往心里去。”</br> 沐文羽笑道:“姐,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這些事情我都懂的。”</br> 凌慎行有意培養(yǎng)他,還把禁煙這樣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去做,他必須全力以赴,不負眾望。</br> 兩人說著話,映春來問新到的帶魚要怎么做。</br> 凌慎行愛吃魚,小廚房里只有要新鮮的魚,沐晚都會親自去安排。</br> 這帶魚來自深海,剛剛打撈上來,上岸后迅速用冰塊冷凍運輸,到達廚房的時候,身上的銀粉如同新刷的一樣。</br> 兩條帶魚,每條都有一米多長,魚身寬厚,肉質(zhì)鮮美。</br> 沐晚讓廚師將魚去頭去尾,一條用來做紅燒,另一條腌制入味,再裹上干淀粉放入鍋中油炸,另取了首尾不勻稱的魚肉灑上細鹽,腌過一晚之后拿出去曬兩個日頭,做成魚干再用油煎成兩面金黃。</br> 廚師聽著她有條有理的安排,拿著那兩條新鮮的帶魚開始去頭尾:“少夫人對少帥的關(guān)心可是別人都及不上的,少帥每次吃著用少夫人的方法做的魚,都要添一碗飯呢。”</br> 沐晚笑笑,難得他有什么喜歡吃的東西,她自然是事無巨細的安排好。</br> 這邊沐晚還在廚房里忙碌,沐文羽便坐在桂花樹下的石櫈上看書。</br> 雪秋進來時,正看見他身姿筆挺的脊背,軍帽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撫著桌沿,眼睛落在書中,十分的認真。</br> 一片桂花樹的葉子被風(fēng)吹落,搖搖擺擺的落在他所看的書頁上,他用長指捏起來,對著那葉子笑了。</br> 這一笑如沐春風(fēng),在她的心底吹起了圈圈漣漪。</br> 雪秋失神的看著,直到沐文羽警覺的皺了個下眉頭,轉(zhuǎn)目看過來。</br> 當他發(fā)現(xiàn)在站在門口的雪秋時,急忙站起身,合上了手中的書,眉宇間有些局促。</br> “雪秋。”</br> “文羽哥。”雪秋甩掉心中那絲異樣,笑著走過來,“你什么時候來的?”</br> “剛過來沒多久,一會兒還有差事,順便來看看姐姐。”</br> “嫂嫂呢?”雪秋環(huán)視了一圈不見沐晚。</br> “廚房新來了帶魚,姐姐去看了。”</br> 雪秋笑道:“我大哥最愛吃魚,嫂嫂這是怕廚房做出來的不合大哥的口味,所以總是親力親為。”</br> 她在一邊坐下來,少女皎月般的面孔帶著不加掩飾的向往:“真羨慕大哥和嫂嫂,相親相愛,風(fēng)雨同舟。”</br> 沐文羽看著面前美麗的臉龐,想到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的學(xué)生制服,扎著兩條麻花辮,辮子上綁著彩色的絲帶,她對誰都是那樣溫和,臉上永遠掛著明媚的笑容,就像冬天里的一道光,可以融化冰雪,就像沙漠里的一灣水,可以滋潤心河。</br> 沐文羽看得一怔。</br> 沉默了一會兒才頗為不自然的說道:“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會找到那個對你真心相待的人。”</br> 雪秋聽了這話,只覺得胸口仿佛空了一塊,無論怎樣都填不滿。</br> 以前她和蔣城關(guān)系要好,卻如沐晚所說,那不過是因為她崇拜蔣城的才華,在蔣城離開之后,她竟無半分想念,更不會有這種類似于悲傷難過的情緒。</br> 明明到了初秋,天氣還是悶熱,卻像是有一塊烤著的石頭壓在心口一樣,雪秋的臉上仍然是帶著微笑,眼中的神色卻已黯然下去。</br> 她道:“文羽哥也是,一定會遇到那個可以與你真心相待的人。”</br>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風(fēng)從耳邊輕輕吹過,兩片桂花的葉子飄飄揚揚的落下來,有一片落在雪秋的肩膀上。</br> 沐文羽看了,想要伸手替她摘下來,可是一雙手僵在身側(cè),卻是絲毫動彈不得,最后攥成了拳頭,狠狠的砸在了石桌下。</br> 當然這一切,雪秋一無所知,她只是低著頭,心情沉郁,也不敢去看沐文羽的臉。</br> 這樣枯坐了一會兒,沐文羽才開口道:“我要回去了,有差事等著呢。”</br> 他起身,伸手去拿軍帽,而雪秋正好也看到那軍帽,下意識的想要拿給他,結(jié)果她的手剛觸到帽子上,一雙溫?zé)岬氖直懵湓谒氖稚稀?lt;/br> 兩人俱是一驚,都是反射般的向后縮了手。</br> 雪秋紅著臉,沐文羽亦是尷尬。</br> 雪秋不明白這是怎么了,當初她掉進河里的時候,沐文羽救了她,又細心體貼的照顧了她數(shù)日,在這期間,兩人如同無話不談的好友,說話做事都沒有什么顧及,偶爾也有肢體上的接觸,卻沒人在意。</br> 此時不過是不小心碰到了彼此的手,竟像是觸到了一塊火碳,那感覺又燙又疼,說不清是種什么樣的感覺。</br> 沐文羽急忙拿起帽子利落的戴上,沖她笑了笑:“我先走了。”</br> “嗯。”雪秋微微一愣,“再見。”</br> 沐文羽出了桂花苑的門,走了幾步,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小丫環(huán)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院門,他只看到褐色的大門和從院子里伸出來的桂花。</br> 沐老爺這次匆匆來了一趟凌家,他也抽空過來了。</br> 沐老爺跟他提起郭家的事情。</br> 郭家老爺和沐老爺是從小的玩伴,長大后又一起做生意,這些年兩家互相扶持著,雖然沒有繼續(xù)蒸蒸日上,卻才沒有沒落。</br> 郭家小姐郭蘭比沐文羽小一歲,小時候經(jīng)常來沐家玩,郭蘭性子溫順,脾氣柔和,人緣極好,沐夫人在世的時候就極為喜歡她,兩家人坐在一起,都說將來要做親家。</br> 后來郭蘭和沐文羽都長大了,也見過幾次面,郭蘭的性子讓人很容易生出好感,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很舒服。</br> 沐老爺和郭老爺聚在一起,問沐文羽將來要不要娶郭蘭,沐文羽當時也沒考慮太多,只是讓沐老爺做主,于是那次,兩家就將親事高高興興的定了下來,按照兩家的關(guān)系,這也算是提前定婚了。</br> 只是定婚后,沐文羽就去了北地的軍中,平時很少回來,郭蘭也在女子學(xué)校讀書,兩人倒是有許久沒見了。</br> 不管兩人關(guān)系如何,這婚事是早就定下的,沐老爺重義守信,絕對不會允許他半途反悔。</br> 所以,他明明喜歡雪秋,卻要將這份愛意藏在心底不敢表露,因為他知道,他不能娶她。</br> 在山上那個獵戶的家里時,他們無所不談,就像一對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而那段時光也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睜開眼是她的笑,閉上眼是她的臉,耳邊永遠都有她銀鈴般的笑語喧闐。</br> 沐文羽嘆了口氣,正了正軍裝的衣領(lǐng)。</br> 罷了,就這樣吧,既然什么都給不了她,那就做一個祝她幸福的看客吧。</br> 沐老爺讓他抽時間回去和郭家人見面,他考慮了幾天,還是答應(yīng)吧。</br> 沐文羽一走,院子里頓時空空蕩蕩。</br> 打掃的丫頭在桂花樹下面掃掉下來的桂花,掃地的聲音像是有細細的沙子從心上滑過。</br> “想什么呢?”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手。</br> 雪秋嚇了一跳,不由嗔道:“嫂嫂,你嚇死我了。”</br> 沐晚嘻嘻一笑,塞了一塊桂花糕到她的嘴里:“我弟弟呢?”</br> “剛走。”雪秋的臉不自然的一紅,“說是有差事。”</br> “哦,還以為他會留下來吃飯。”沐晚獨自念叨著:“你大哥是個心狠的,這是要累死我弟弟。”</br> 雪秋只是笑笑:“嫂嫂,你們醫(yī)院缺人嗎?”</br> “缺啊,當然缺。”沐晚眨了下眼睛:“你想去醫(yī)院工作?”</br> 算一算,雪秋馬上就要畢業(yè)了,老太太之前還在操心著給她安排工作。</br> 老太太想的都是一些輕快的行業(yè),像學(xué)校的助教,銀行的前臺,平時事情不多,只需要管理一些檔案之類的。</br> 但是很明顯,雪秋志不在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