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虛晃一招
楚南風(fēng)道:“凌軍的援軍正在同川軍交戰(zhàn),此時自顧不暇,難道還會轉(zhuǎn)過頭跑來支援?”</br> “當(dāng)然不是。”沐晚的笑容十分篤定,此時遙望著楚南風(fēng)的身后,“援軍可不止一支啊。”</br> 楚南風(fēng)此時也驚覺到什么,急忙轉(zhuǎn)頭看了過去,只見不遠(yuǎn)處的山頭上火把連成一了一條直線,隱約的傳來沖鋒的聲響,那陣勢之大驚得草木都在瑟瑟發(fā)抖。</br> “馬上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楚南風(fēng)目光一肅,直直的盯著那邊的山頭,依著這個陣勢,對方少說也有三萬多人,雖然不及他的人多,但是如果他們和面前的凌軍前后夾擊的話,他也是討不了任何好處的。</br> 本來這一趟,他就打算以最小的損失拿下督軍的腦袋,沒想到計劃的這么周密,竟然還有凌軍的援軍抵達(dá),而在這之前,他竟然沒有收到一絲一毫的消息。</br> 沐晚見他神色冷肅,冷笑一聲道:“其實在我來這里之前,平關(guān)城周圍的城鎮(zhèn)便開始集結(jié)民兵,雖然這只隊伍沒有受過專業(yè)的訓(xùn)練,但是這些百姓愿意為了凌家軍拼死一搏,而且我也承諾過他們,只要加入這只隊伍,不管是死是活,凌家會保他們的家人余生溫飽。”</br> 沐晚望向山上蓬勃的火光:“這些人肯加入這只隊伍都是做了必死的準(zhǔn)備,也就是說楚少帥要面臨的是一群亡命之徒,雖然人數(shù)上面會有差距,但是前后夾擊的話,楚少帥,你有多少勝算呢?”</br> 不但是楚南風(fēng)變了臉色,督軍也是從震驚轉(zhuǎn)為欣喜,此時高興的拍手:“沐晚,好樣的,你真是好樣的。”</br> 沐晚冷冷一笑,只覺得這幾聲贊揚(yáng)如此的讓人惡心,她不是棋子可以讓人隨意的利用,她所做的一切絕對不是為了面前這個膚淺自私的小人,她雖然是醫(yī)者,卻非大善人,她想救的一直只是那一人而已。</br> 沐晚趁著楚南風(fēng)遲疑不定的時候緩緩走上前,人與他的馬頭只有幾拳之隔,楚南風(fēng)回過神,不由拉緊了馬韁,生怕這匹馬唐突了她。</br> “楚少帥,你還記得這樣?xùn)|西嗎?”沐晚從衣袋里掏出一個小荷包,不緊不慢的從中取出一樣?xùn)|西。</br> 那是一個白玉做的哨子,晶瑩剔透,在月光下泛著明潤的光澤。</br> “記得。”楚南風(fēng)點頭,“這是我送給你的,我說過,有一天你拿著這只哨子來找我,我會滿足你一個愿望。”</br> 沐晚笑了下:“楚少帥還記得就好,當(dāng)時我在郵輪上拿著這只哨子要你放了我,你說除了那一次以后任何時候只要我再拿出它,你都不會食言。”她將哨子舉到他的面前,“我要你的隊伍立刻調(diào)頭回北地。”</br> 楚南風(fēng)從她拿出哨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目的,現(xiàn)在看到她明亮的眼睛中閃爍著的光芒,像一把把細(xì)小的劍在浮動著,明明只是一個纖弱的女子,沒有任何的殺傷力,可是被這樣一雙眼睛看著,他竟莫名有絲心悸。</br> “楚少帥,凌軍的援軍馬上就要越過山頭猛撲而來,這一戰(zhàn)到最后誰勝誰負(fù)還難見分曉,我想,你也不愿意落得兩敗俱傷的場面,你現(xiàn)在調(diào)頭,我跟你走,如果你堅持一戰(zhàn),那么我們只能在戰(zhàn)場上見分曉了。”她雙目盈盈的望著他,似秋水似冰潭,一眼望下去無邊無際。</br> 身后的喊殺聲越來越近,楚南風(fēng)的腦子里轉(zhuǎn)過了數(shù)個念頭,最后,他將剛才收回去的手再次向沐晚展開,什么話也沒說,一個眼神看過來已經(jīng)代表了一切。</br> 沐晚看著面前這只掌紋清晰,指節(jié)修長的手,腦子里卻想著凌慎行那雙骨節(jié)勻稱又好看的手,她壓下心頭的留戀不舍,緩緩將手搭在了楚南風(fēng)的手心上。</br> 楚南風(fēng)眉間一喜,大掌一握便握住了她的手,隨之暗運(yùn)力道向上一拉便將沐晚扯到了馬上,他將她圈在身前的位置,一低頭就能聞見她發(fā)間的清香,這種軟玉在懷的感覺比起面前的凌軍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br> 他扯過馬韁將馬調(diào)頭,雙腳夾了一下馬肚子,沉聲命令:“撤。”</br> “小姐。”紅袖突然從后面沖了上來,高聲道:“小姐,不要丟下我。”</br> “紅袖,回去。”沐晚眼中閃過一絲焦急,這灘渾水她一個人去淌就好,絕對不能連累其他人。</br> “不,小姐在哪我就在哪,我不能讓小姐孤身一人。”紅袖眼中閃動著淚光“倒是一個忠心的丫頭,好,那就帶你一起走。”楚南風(fēng)向跟在身邊的副官示意,那副官將紅袖拉到了自己的馬上,一行人趁著夜色不久便消失的無影無蹤。</br> 直到聽不見那邊傳來的聲音,督軍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沐晚的犧牲也是有價值的,畢竟他和凌慎行都活了下來,至于那山頭上的援軍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急忙讓人前去察看,想看看這些援軍到底是一群怎樣的烏合之眾?一群民兵組織起來的,一定是不堪一擊,虧得能把楚南風(fēng)嚇跑。</br> 前去察看的偵察員好一會兒才返了回來,卻是一臉的疑惑:“督軍,根本沒有什么援兵啊,只有幾千個城鎮(zhèn)的居民在那里。”</br> “居民?”督軍吃了一驚,“那這火光,這聲音?”</br> “是那些居民拿著燃燒的樹枝四處奔跑,每一個都帶著一個擴(kuò)音的喇叭,我們聽到的聲音都是那些喇叭里傳來的,從這里看到的那些影子也都是紙糊的,根本不是真人。”</br>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督軍一臉的茫然,不過,他很快就想這應(yīng)該是沐晚的安排,怪不得她剛才可以那般鎮(zhèn)定,原來她早就有所計劃。</br> 一想到她的聰明,督軍不覺心中一絲后怕,這樣的女人留在凌家說不上是好是壞,如果她能一心輔佐希堯還好,如果生了異心,那才是最可怕的。</br> 督軍沒有再繼續(xù)關(guān)心這件事情,而是趕緊下令:“立刻回到平關(guān),少帥的安危要緊。”</br> 不久,與川軍作戰(zhàn)的凌軍援軍也追了上來,川軍被打得落荒而逃,恐怕一段時間內(nèi)不敢再在邊界惹事了。</br> 督軍看了那個叫錢坤的年輕將領(lǐng)一眼,他是凌慎行提拔上來的人,竟然這樣驍勇善戰(zhàn),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br> “錢坤,你就負(fù)責(zé)護(hù)送少帥安全抵達(dá)平關(guān)城吧。”</br> 錢坤敬了個禮,不過馬上又問道:“少夫人呢?”</br> 少夫人是同他一路趕來的,只不過她的車比較快,而他帶著大部隊就落后了,此時往車?yán)锟戳艘谎郏豢吹交杳灾械纳賻浐鸵粋€大夫,卻不見了少夫人。</br> 督軍想到這樣的疑問在凌慎行醒來后也會接踵而來,于是清了清嗓子,目光中帶著幾絲憤恨:“那個吃里扒外的女人,原來早就跟楚南風(fēng)有了奸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著他走了。”</br> “不可能。”錢坤當(dāng)初隨著凌慎行北上,在軍中可是見識過少夫人的風(fēng)采,她為人謙遜寬厚,不但治愈了疾病,還給他們做了暖包抵御嚴(yán)寒,大家都在私下里傳頌她的美德,怎么會和那個楚南風(fēng)之間不清不楚。</br> “她剛才上了楚南風(fēng)的馬,這里除了我,很多人都看到了,沒有人逼她完全是自愿的。”督軍哼了一聲,“看到希堯重傷,覺得他以后醒不過來了,所以立刻就轉(zhuǎn)投另一個男人的懷抱,這樣的女不配為我們凌家人,在她的眼里,只有金錢與地位。”</br> “可是……”錢坤仍然不信,據(jù)他了解,少夫人與少帥伉儷情深,少夫人此次前來也是為了少帥的傷,怎么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br> “好了,你也別多問了,這種事傳出去也是家丑,快點上路吧,少帥的病情耽誤不得。”</br> 錢坤默默嘆了口氣,如果事情真如督軍所說,少帥醒來之后不知道會有多難過。</br> 而在那處著火的山頭上,一身黑色的尤墨染倚靠著身后的大樹,望著的正是楚軍離開的方向。</br> 他抽了口手中的煙,眼底始終帶著冷冷的自嘲。</br> 沐晚讓他在平關(guān)城中以重金聘請那些居民前來演了一場好戲,雖然成功的唬住了楚南風(fēng),卻還是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帶走了。</br> 她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抱著這樣的決心了,因為只有她跟著楚南風(fēng)離開,這場戰(zhàn)爭才能夠避免,凌慎行才能得到最快最有效的治療,她為了那個男人連自己都犧牲了。</br> 尤墨染使勁抽了兩口煙,將煙頭按在身后的樹干上熄滅。</br> “少主,少主。”陽升一路飛奔而來,頭上身上都落滿了黑色的灰塵,“少主,那些人都已經(jīng)打發(fā)了,接下來我們?nèi)ツ模俊?lt;/br> 陽升忽然被吩咐做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圓滿的完成了任務(wù)。</br> 尤墨染收回飄遠(yuǎn)的目光,邁著長腿往山下疾步而去。</br> “咦,少主,你去哪呀,等等我呀。”</br> 半晌,林子里才傳來尤墨染飄忽般的聲音:北地,吉城!</br> 她想要以身涉險,而他絕不會袖手旁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