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臭嘴
“督軍今天起程去了邊界,這幾天我會回軍中,也會很忙。”凌慎行抱著沐晚,聲音透著蕩人心弦的磁性,“老頭子到底是按捺不住,昨天晚上趁著有些酒意放低了姿態(tài),他會繼續(xù)去邊界與川軍議和,而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連城的事情還要拜托給我。”</br> 其實(shí)昨天晚上督軍說了許多話,大概就是他老了云云,如果他還是清醒的,斷然不會說這樣的話,誰又愿意服老呢。</br> “督軍的身體最近一直不太好,請大夫來看過也看不出什么毛病,大概四姨太的死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凌慎行嘆了口氣:“晚晚,我這輩子只認(rèn)定你一人。”</br> 他有時候不明白,為什么一個人的感情還能分成多份,督軍的初戀給了大夫人,曾經(jīng)也是山盟海誓,而之后的深情癡戀又相繼給了幾位姨太太。</br> 可他不會,他認(rèn)定了的人就是永恒,從青絲到白頭。</br> 沐晚乖順的依偎在他的胸前,雙手把玩著他修長的指節(jié):“父子沒有隔夜仇啊,你就不要再跟他置氣了。”m.</br> 說完,又坐直了身子,仰著臉看凌慎行:“既然你只認(rèn)定我一個,那就好好記住我的臉,哪怕有一天這張臉不在了,你也能夠一眼認(rèn)出我。”</br> 凌慎行的手掌撫上她的臉頰,輕聲笑道:“臉不在了?就是傳說中的不要臉了嗎?”</br> 沐晚瞪他一眼:“我很認(rèn)真的。”</br> “好好好。”凌慎行閉上眼睛,掌心貼著她的臉頰摸上她柳葉般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秀麗的下巴,薄薄的唇,每一處都細(xì)細(xì)的摩挲:“為夫記住了,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認(rèn)出夫人來。”</br> 沐晚這才滿意的嗯了一聲,她是無意中來到這個世上的,所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會不會有一天又突然消失了,但他的掌心的溫度如此真實(shí),他的誓言如同羈絆,雖然她還有些懷念那個世界的一切,但她已經(jīng)不會回去了,她要守著這個男人一生一世,直到終老。</br> “少帥,該走了。”李和北在外面等了一陣子了,遲遲不見凌慎行出來,躊躇之下只好開口催促。</br> 這又不是新婚燕爾,但少帥一見到少夫人就不愿意離開,每次都要催促才行,他的腦子里突然就蹦出四個字“如膠似漆”。</br> 不久,凌慎行已經(jīng)推門走了出來,一邊步下臺階,一邊戴上軍帽,狹長的眼目往他身上輕輕一掃:“走吧,鬧鐘。”</br> 李和北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鬧鐘”,頓時俊臉一紅,唉,有一個癡情的少帥也是件麻煩事,他不做鬧鐘誰做鬧鐘。</br> 沐晚早起洗漱,映春已經(jīng)把早點(diǎn)布好了。</br> “少夫人,少帥沒有問起昨天的事吧?”映春見凌慎行走的匆忙,并沒有留在府中,而是去了軍中。</br> 沐晚拿起一只素包子咬了一口:“沒有。”</br> 她心里清楚,昨天的事情,凌慎行其實(shí)看得十分通透,不然也不會在芊芊面前保持沉默,他也知道,這件事情一旦揭露會被小姑娘造成不必要的影響。</br> 而且他是男人,智慧應(yīng)該用在帶兵打仗上,這些家宅里的爾虞我詐便放心的交給沐晚處理,他不會事事插手,卻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頂力相助,如同四姨太的事情,沐晚后期可是袖手旁觀的,一切都是他在安排。</br> 但沐晚不想讓她在這種家事上耗費(fèi)太多的精力,平時很少跟他嘮叨這些瑣事,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說得都是大事或者情話。</br> 映春皺著眉頭,隱隱有些不甘:“我還以為少帥會給少夫人報仇呢。”</br> 包子做得十分綿軟,素餡又清淡可口,沐晚一會兒就吃了三個。</br> “我們沒有真憑實(shí)據(jù),不可能去定那對母女的罪,芊芊還只是個孩子,估計(jì)那個送她香囊的人也一定化了妝,現(xiàn)在就算站在她面前,小丫頭也是認(rèn)不出來的;而且當(dāng)日出現(xiàn)的蛇足有百條,竹林里不可能有這么多蛇,大概也是從外面買來的,杏林那一帶是有名的產(chǎn)蛇地,每天賣出去的蛇都是成千上萬條,誰也不會記住一個普通的買主。”</br> 杏林一帶產(chǎn)蛇,不食肉,只取其身上的膽汁入藥,因?yàn)橘|(zhì)量好,在江南江北一帶都極富盛名。</br> “那把蛇運(yùn)進(jìn)來的人估計(jì)也是收錢辦事,很快就會消失在人海當(dāng)中,想找到是不可能的。”沐晚又吃了一個包子,“慕凌飛蠢,但慕夫人不蠢,她敢當(dāng)著這么多人面做這樣的事情必然是有完美的打算,不會留下把柄給人抓,所以,既然不能把她們揪出來,不如就讓她們自嘗苦頭,估計(jì)慕凌飛這幾日是睡不著了。”</br> 映春聽著沐晚的分析,也覺得十分有道理,少夫人竟然在出事前就已經(jīng)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想得清清楚楚,這一點(diǎn)著實(shí)讓她佩服不已。</br> “少夫人,那我們就這樣放過慕家母女嗎?你不說她們也是受人指使的嗎?”</br> 放過,自然是不可能這樣輕易放過她們,既然她們和沐錦柔結(jié)成了同盟,那就讓她們這個同盟的關(guān)系更“堅(jiān)固”一些吧。</br> 慕凌飛夜夜做夢百蛇纏身,幾夜沒有睡過安穩(wěn)覺了,慕夫人不得不跟老太太要了兩個小丫環(huán)天天守著她。</br> 老太太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對她們也是厭惡至極,只想著督軍回北地的時候趕緊把這娘倆帶走,眼不見不煩。</br> 送過去的兩個小丫環(huán)也是年齡不大,剛來府里不久還不會照顧人,晚上說是守著慕凌飛,其實(shí)兩個人一直在睡覺,慕凌飛嚇得大喊大叫一身大汗也沒有人理,只能可憐巴巴的縮成一團(tuán)。</br> 慕凌飛再次出現(xiàn)在后院的時候,整個人明顯瘦了兩圈兒,顴骨突出,下巴比之前更尖了,眼底還帶著一片散不開的淤青,仿佛陰魂不散的女鬼。</br> “飛飛,你在屋子里憋了好幾天,也該出來散散心了。”慕夫人見她憔悴成這個樣子,心疼的同時更加的怨恨沐晚,如果不是那個狠毒的女人,自己的女兒也不會變成這樣。</br> 慕凌飛的氣色倒是好多了,點(diǎn)點(diǎn)頭:“我想去池塘邊看魚。”</br> “好好好,那就去看魚。”慕夫人聽說女兒有興致,立刻喊上香林一起去了池塘。</br> 此時正是荷花盛開的季節(jié),池面上擠擠挨挨的都是荷花,紅的,粉的,白的,爭奇斗艷,荷塘下面密實(shí)的荷葉下,偶爾有幾條紅尾的鯉魚游過,蕩起淺淺的波紋。</br> 母女兩個正在賞花看魚,正巧有兩個小丫頭經(jīng)過,看到兩人時,規(guī)矩的行了一禮,慕夫人本來沒有在意,只是那丫頭走后卻在交頭接耳,其中一個悄聲說道:“她就是那個慕小姐呀,嘖嘖,原來長得這么丑啊,照片上可不是這個樣子呢,果然不穿衣服要比穿上衣服要好看呢。”</br> “唉呀,你也看到那些照片了啊,真是羞得我臉紅呢,一看她就不是正八經(jīng)的女子,那表情真夠浪的。”</br> 慕夫人和慕凌飛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最后慕夫人出聲道:“你們在那里鬼鬼祟祟的說什么?”</br> 兩個小丫頭聽見了,俱是一愣,然后飛也似的跑開了。</br> “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是哪個院里的,給我站住。”慕夫人厲聲喊道。</br> 可惜她們畢竟不是督軍府的主子,這兩個小丫環(huán)又怎么會聽她的話,一溜煙跑得比兔子還快,隱隱還有笑聲傳來,那笑聲入了慕夫人和慕凌飛的耳朵簡直就是赤果果的嘲笑。</br> 小丫頭說了什么,兩人可是聽得清清楚楚。</br> “母親。”剛剛受到了驚嚇的慕凌飛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緊緊抓住了慕夫人的手:“她們在說照片的事情,她們一定是看到那些照片了,除了她們,會不會這府里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看過了,我還有什么臉面活著啊。”</br> 慕夫人氣得一咬牙,“這個沐錦柔,不過就是失敗了一次,她竟然就做出背信棄義的事情,走,我們?nèi)フ宜龁杺€清楚。”</br> 錦秀苑里,沐錦柔正在指揮兩個丫頭摘桃子,那桃子近日才熟透,皮薄粉紅,又大又圓,十分誘人。</br> 剛摘了兩個桃子,就聽小丫頭匆匆的跑進(jìn)來說道:“二夫人,慕夫人和慕小姐來了……”</br> “她們來做什么。”沐錦柔眉頭一皺,這兩個蠢貨,算計(jì)沐晚不成,反倒被人倒打一耙,不好好呆在謹(jǐn)晗苑里躲著,竟然還有臉見人,看來那個慕凌飛真是個厚臉皮,當(dāng)日衣不蔽體,讓無數(shù)陌生男子看了去,如果換成別人的話,恐怕早就揮刀自盡了。</br> 沐錦柔此時懶得聽她們羅嗦,而且還是出現(xiàn)百蛇上身的事情之后,如果沐晚發(fā)現(xiàn)她們聯(lián)絡(luò)密切,大概會懷疑到她的身上來。</br> 正要說一聲“不見”,慕家母女已經(jīng)粗暴的推開了擋路的小丫環(huán),氣勢洶洶的闖了進(jìn)來。</br> “沐錦柔,你這個出爾反爾的小人。”慕夫人如同一只母老虎撲了上來,沐錦柔躲閃不及就被她抓住了頭發(fā),緊接著臉上就挨了一巴掌,“我讓你說話不算話,看我不撕爛你這張臭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