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重病
凌慎行面色一凜:“你確定是有人下毒嗎?”</br> 沐晚點頭:“我問過打掃院子的小尼姑,她是負責(zé)管理大夫人平日飲食的,她說大夫人除了心痛病,平時飲食清淡,也不吃補藥之類的東西,自然不會接觸到洋地黃,更不會日積月累變成毒素。”</br> “的確,母親自從出家后生性寡淡,幾乎不與任何人來往,更不會跟人結(jié)怨,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br> 沐晚搖搖頭:“大夫人一直生活在翠云庵,按理來說不會和誰有過結(jié)怨,更不會對誰的地位產(chǎn)生威脅,我看那主持對她也是極好的,什么事都向著她,更不會為難她。”</br> 凌慎行沉默不語。</br> “都怪我,如果早點知道靜修就是大夫人一定會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可以早些派人去查此事。”</br> “怎么怪得了你?”凌慎行握住了她的手,“如果要怪也是怪我才對,當(dāng)初去連山的時候我并沒有告訴你母親就在翠云庵,如果不是機緣巧合,你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些。晚晚,你可怪我隱瞞了你嗎?”</br> 沐晚是有些怪他,但那時兩人情誼還淺,他不說也在情理當(dāng)中,現(xiàn)在兩人正是濃情蜜意,他對她便沒有隱瞞,他本就不是一個擅于說辭的人,多少心事都獨自盛在心底,想想這些年,他一直壓抑著這份感情,何嘗不是最痛苦的那個。</br> “你以后有事都不要瞞著我,我就不生氣。”沐晚撒嬌的哼了一聲。</br> “好,以后無論是大事小情,我都會第一時間向夫人稟報。”凌慎行面帶笑意:“我現(xiàn)在就有一件事要向夫人請示。”</br> 沐晚眨眼:“嗯?”</br> “我想……上廁所。”凌慎行一臉真誠的看著她。</br> 沐晚:“……”</br> 捶了一下他的肩膀,“那你還不快去。”</br> 吉城,楚軍的大本營。</br> 遼城一戰(zhàn)大敗的楚軍經(jīng)過兩個月的修整已經(jīng)逐漸恢復(fù)了原氣,司令部的辦公室里,一個身著軍裝的青年男子正站在窗前遠眺,身形挺拔,猶如傲松。</br> 明明已是三月,外面仍然白茫茫的一片,縱然是他,也對這樣的氣候喜歡不起來,他還是喜歡南方的三月初春,就像他小時候那樣,不必穿得像只鵪鶉,哪怕是冬日也可以在外面游玩。</br> “少帥。”他的警衛(wèi)長敲了敲門,“少夫人打電話來問您,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飯?”</br> 楚南風(fēng)掐滅了手中香煙,回頭看了過來,一雙深邃的眼目中深淺不明,聲音也是冷的:“這種小事也要打個電話,她當(dāng)這里是什么地方?”</br> 警衛(wèi)被噎了一下,頗有些委屈,他只是個傳說的,明知道少帥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可他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少夫人還說了,丁老將軍過來了,讓您務(wù)必回府一趟。”</br> 楚南風(fēng)皺著眉頭:“他又來做什么?”</br> 警衛(wèi)暗想,那是您的岳父,我哪知道啊。</br> 過了一會兒,楚南風(fēng)終于松了口:“去備車。”</br> “是。”警衛(wèi)敬了個禮,乖乖的出去了,剛推開門就和江副官撞了個正著,他叫了聲:“江副官。”</br> 同時沖著他眨了眨眼睛,又往屋子里迅速瞥了一眼:少帥的心情不太好,說話行事切記要小心謹慎。</br> 江左點點頭算是謝過了。</br> “少帥。”江左掩上門敬了個禮,“你讓我查的事情已經(jīng)查到了,有一個俘虜終于開了口。”</br> 當(dāng)初遼城一戰(zhàn),楚軍俘獲了凌軍的一個后勤連,一直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br> 楚南風(fēng)覺得凌軍大勝事有蹊蹺,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遼城中的凌軍被疾病困擾,疫病在短短幾天之內(nèi)蔓延全軍,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稍微放松了警惕,沒想到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再加上吉城里的內(nèi)亂,楚軍才一步一步潰不成軍。</br> 他要弄清楚,為什么凌軍中流行的疾病會不治而愈。</br> “人在哪?”</br> “在刑訊房。”</br> 楚南風(fēng)邁著大步往門外走去,江左急忙跟上。</br> 陰暗潮濕的牢房里,只有走廊上的燈泡發(fā)出昏黃的光芒,踩在青磚的地面上向里走,耳邊不時傳來各種呻吟聲和慘叫聲。</br> 一直走到盡頭的刑訊房,楚南風(fēng)才停下腳步,看守敬了禮,打開了門上的鎖。</br> 入目處的十字架上綁著一個人,身上已經(jīng)血肉模糊,神志也不太清醒,旁邊有人將一桶水潑在他的身上,他才猛然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哀求:“不要殺我的妹妹和爹娘,一切沖著我來。”</br> 楚南風(fēng)走到他的面前,那個士兵的眼神也看了過來,嘴里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br> 楚南風(fēng)道:“你只要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就放過你的家人。”</br> 士兵似乎在做著劇烈的心理掙扎,最后頹然的垂下了頭,這些天的各種酷刑他都熬了下來,卻抵不過家人受到威脅,心理防線也最終崩潰。</br> “凌軍當(dāng)中流行的風(fēng)寒癥是如何治愈的?”</br> 士兵咬著嘴唇,眼中似乎還在掙扎,楚南風(fēng)十分有耐心的等著。</br> 好一會兒,他才艱難的開口道:“是少夫人。”</br> 楚南風(fēng)似乎沒聽清楚:“什么少夫人?”</br> “是我們少帥的夫人,大家都說她是神醫(yī),沒有醫(yī)不好的病,她千里迢迢從連城來到北地,不但治好了軍中的癆病,她配的藥湯更是能夠防患未然,她還發(fā)明了一種隨身攜帶的暖包,放在身上就可以自動發(fā)熱。”提起這位少夫人,士兵眼中便閃出異樣的光亮,仿佛十分崇拜似的,可很快這光芒就暗淡了下來,變成了一聲:“對不起。”</br> 楚南風(fēng)一時震驚的沒有言語,一旁的江左更是驚訝的撐大了雙目:“還有這樣的女子?那豈不是神醫(yī)了。”</br> 那士兵沒再說話,頭垂了下去。</br> 過了一會兒,楚南風(fēng)才看了士兵一眼,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br> 走到門口時,江左低聲問:“這人怎么處理?”</br> “沒有價值的人不必留著了。”他答應(yīng)放過他的親人,卻不包括他,凌軍的人都是敵人,他一個都不會姑息。</br> 警衛(wèi)早就備好了車子等在外面,見楚南風(fēng)從正門走出來,急忙上前給他披了件軍綠色帶貂皮縫邊的斗篷,又小跑著去打開了車門。</br> 外面天寒地凍,車里也不暖和,幸好座椅上鋪著厚厚的貂皮座墊,坐上去才不至于寒涼。</br> 楚南風(fēng)一路無話,一張俊臉緊緊的繃著。</br> 直到看見了督軍府幾個字,同行的江左才稍稍松了口氣,以后的事情就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該怎么應(yīng)對脾氣古怪的少帥就是少夫人的份內(nèi)了。</br> 只可惜,這位少夫人絲毫不得寵愛,夫妻關(guān)系淡薄如水,能夠維系到現(xiàn)在也不過是仗著少夫人的父親手握重兵。</br> 早年他也是一股軍閥勢力,后來逐漸的退出了爭斗,但他手里的精兵良將卻讓人望而生畏,這次遼城之戰(zhàn),也是因為這位老丈人看家護院,他們才能奮戰(zhàn)前線。</br> 只是這位老丈人并不是好相處的角色,處處都要拉攏著,一言不合便要領(lǐng)兵出走,著實讓楚家人頭疼。</br> 楚南風(fēng)回府后沒有去妻子的別苑,而是直接來到了督軍的住處。</br> 一進門,一個年約五旬的婦人坐在床前,穿戴華麗,此時正在獨自垂淚,而在面前的床榻上躺著一個男子,身上蓋著錦緞做的天蠶絲被,露出來的一張臉十分蒼白。</br> “子昂,你來了。”這個婦人正是楚江南的母親楚夫人,躺著的就是老督軍,半年前就患了病,一直臥榻休息,這次遼城大敗的事情也不敢讓他知道,免得再讓病情加重。</br> “母親,父親怎么樣了?”楚南風(fēng)走到床前,關(guān)切的看過去。</br> 楚夫人道:“剛剛吃過藥已經(jīng)睡了。”</br> 她拉著楚南風(fēng)的手走到一邊,憂心重重的說道:“換了這么多大夫都看不好你父親的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病情一點點加重,照著這個樣子下去,我怕你父親挺不了多久。”</br> 楚夫人說著就落下淚來。</br> 楚南風(fēng)心中一緊,安慰道:“母親不要難過,我一定會找到醫(yī)治父親的辦法。”</br> “你要操持軍務(wù)……這些事就不要勞心了,交給如之去做吧。”</br> 楚南風(fēng)冷冷一笑:“不過就是個繡花枕頭,指著她能成什么大事?之前若不是她找來的那些庸醫(yī)也不至于耽誤了父親的病情。”</br> 楚夫人見兒子這么不待見這個兒媳婦,不免嘆氣:“如之說到底都是我們楚家明媒正娶的媳婦,而且她父親還手握重兵,你就算不喜歡她也要裝裝樣子,別總是冷著一張臉。”</br> “兒子還沒有修煉到那種地步,對著一個讓自己覺得惡心的人還能笑逐顏開。”</br> 楚夫人無奈,只能不斷的嘆息。</br> “母親在這陪著父親吧,我還要去前廳一趟,丁將軍來了。”</br> “那你快去吧,這里有我陪著你父親。”</br> “母親也不必如此辛苦,我那幾個姨娘倒是每天閑著,不是打麻將就是聽小曲,要不是顧及著身份,恐怕已經(jīng)跑到舞廳里面去了,母親覺得累了,就讓她們來伺候著。”</br> “算了,讓她們伺候怎么能夠全心全意,我與其跟著擔(dān)憂還不如親自來。”</br> 楚南風(fēng)沒再說什么,又叮囑了幾句就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