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傷口撒鹽
老太太罰也罰過了,心中的悶氣已經消散了大半,看到沐老爺鐵青的臉色,更是覺得大快人心。</br> 可面上還要裝做一副于心不忍的樣子:“親家真能狠得下心,如果換成是我的兒子,我不一定能下得去手啊。”</br> 沐鴻德對于老太太得了便宜又賣乖的行為十分憤怒,但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是沒用的,倒不如讓老太太出口惡氣,對兩家的關系也有所彌補。</br> 沐鴻德硬著頭皮說道:“犬子這些日子多有叨擾,還望老夫人見諒,我現(xiàn)在就把他帶回河圃,讓他閉門思過,并請良師教導,定不負老夫人的一片苦心。”</br> 老太太點點頭:“我身子不適就不送親家了,沐晚,你去送送你父親吧。”</br> 沐晚應是。</br> 沐文柏被兩個家丁抬上了沐鴻德的汽車,身上的血痕縱橫交錯慘不忍睹。</br> 沐鴻德讓他躺在汽車的后座,他自己坐在副駕駛上,事到如今,他也沒什么臉面繼續(xù)在凌家逗留下去了。</br> “晚兒,你有時間多去看看你大姐。”沐老爺語重心腸的勸道:“雖然你不喜歡她,可她到底是你的姐姐,在外人面前,你們姐妹才是一條心的。”</br> 沐晚心想,沐錦柔這對姐弟聯(lián)起手來害她,別說連外人都不如,說是深仇大恨也不足為過。</br> 為了不讓沐老爺過多擔心,她乖順的點點頭:“父親放心吧,我一會就去看她。”</br> 她又塞了包藥到沐老爺?shù)氖种校骸拔陌貍牟惠p,這藥你先給他灑在傷口上,等到了河圃再找大夫醫(yī)治吧。”</br> 對于女兒的這份細心,沐老爺十分感慨,想說什么,最后只是點了點頭:“少帥現(xiàn)在雖然對你不錯,可他志在宏圖大業(yè),應該沒什么心思兒女情長,你不能仗著他一時的寵愛就失了分寸,我看老太太對你的態(tài)度格外不好,連偽裝一下都覺得委屈,你自己可要步步小心,別再行差踏錯了。”</br> “父親放心好了,我會處處留心的。”</br> 沐老爺欣慰的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女兒從小最不讓他省心,現(xiàn)在給他的感覺卻是最為穩(wěn)重妥實的一個。</br> 他又細細碎碎的叮囑了許多,這才讓司機開車離開,沐晚目送著沐老爺?shù)能囎舆h去,心頭不覺籠上一絲不舍。</br> 父親的叮嚀是如此的暖心,哪怕是小小的責怪也讓她甘之如飴,如果她的母親也在世,會不會比父親還要疼她,她已經能從記憶中找到那個溫柔善良的女人的樣子了。</br> 沐老爺走后,沐晚很快收斂了情緒,沐文柏這次吃了教訓,大概不會再回連城了,這樣也好,讓沐老爺看著他,免得再掀出什么風浪。</br> 她轉身對紅袖說道:“去把我早上做的點心裝起來,我們去看二夫人。”</br> “啊?”紅袖一時不解,這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水深火熱,小姐怎么想起來去看她了,應該巴不得她在里面悶死才好呢。</br> 沐晚笑道:“既然是父親的吩咐,照做就是了。”</br> 沐錦柔被禁足在錦秀苑已經有幾天時間了,每天由外面的丫頭送飯送水,她自己的貼身丫頭豆蔻在身邊伺候,平時是連屋子都不能出半步。</br> 沐錦柔無所事事,每天只能看著太陽升起日頭落下,一天二十四小時被拉得無限長,這樣憋屈煩悶的日子別提有多難受了。</br> “二夫人,少夫人來看您了。”外面負責守門的丫頭高聲通報。</br> 沐錦柔眉頭一皺,她怎么會來看自己?不過轉而就想明白了,她這是來看笑話的吧。</br> 片刻,外面?zhèn)鱽黹_鎖的聲音,隨之泄進一室旖旎的陽光,沐晚身段盈盈的站在這片光影當中,美艷五官仿佛鍍了層神光,耀眼奪目。</br> 要比美,沐錦柔自然要輸給她,但沐錦柔以溫柔大方見長,更得人心。“姐姐還好嗎?”沐晚讓人把食盒提進來,“我做了點心給姐姐品嘗。”</br> 沐錦柔不想讓她看笑話,表情平靜的擠出一絲笑容:“讓妹妹費心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幫著奶奶打理府里的事務,早就覺得累了,有這樣的機會好好休息休息也不錯。”</br> “姐姐要是覺得累,不如我去跟奶奶說一聲,讓她以后不要把這些事情交給你了?”</br> 沐錦柔嘴角抽了抽:“那倒不必了,這本來就是我的本分。”</br> 沐晚笑笑:“對了,剛才父親把文柏接走了。”</br> “父親來了?”沐錦柔不免心涼,沐老爺來到凌家,竟然都沒來看她一眼。</br> “父親心疼姐姐,所以讓我來看看姐姐。”</br> 要是真的心疼,怎么自己不來,在他眼里,沐晚這個嫡女的位置始終是無法動搖的,她不過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女兒罷了。</br> 沐錦柔眼中的黯然自然逃不過沐晚的眼睛,她當然不會放過往她的傷口上撒鹽的機會,眼中一紅,就做出傷心的樣子來。</br> “文柏真是可憐,被打得體無完膚,臨走的時候都是被抬出去的。”</br> “什么?”沐錦柔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都在扭曲:“文柏怎么會挨打?”</br> 沐晚便將沐文柏被家法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給沐錦柔聽了。</br> 沐錦柔越聽臉色越白,最后撲通一聲跌坐在床上,眼淚嘩嘩的涌了出來,痛哭過后,她不由怒視向沐晚,沐老爺一向最護子女,怎么舍得把沐文柏送去挨家法,一定是沐晚教唆的。</br> “姐姐,你瞪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打了文柏。”沐晚十分無辜,“我也勸過父親,可他正在氣頭上,連我也一起罵了,你要怪就怪文柏不該對三小姐萌生出齷齪的想法,更不該讓奶奶對他產生希望,你平時與文柏最為親近,為什么不早點點醒他,他闖下這樣的禍事,姐姐難辭其咎。”</br> 沐錦柔被她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俏臉氣得不停抖動,偏偏又拿她無可奈何。</br> 讓沐文柏去接近三小姐是她想出來的主意,他今天落得這樣的下場,她這個出謀劃策的姐姐的確難辭其咎,想到沐文柏傷痕累累的被帶回了河圃,以后恐怕也要被禁足在沐家后院,她的心就如同刀割一般的難受。</br> 本以為這件事還有回旋的余地,現(xiàn)在看來,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成了泡影,不但沒有達成目的,還連累她也被關在錦秀苑里,老太太現(xiàn)在對她頗有微詞,如果沐晚在這段時間里興風作浪,她只能干瞪眼。</br> 不過,她很快心念一轉又平靜了下來,沐晚要去同濟寺替老太太禮佛九十九日,老太太就算再生氣,也氣不過九十九天,說不定哪天一心軟就把她給放了出來。</br> 于是,沐錦柔臉上的表情再次傲然起來:“妹妹還是趕緊回去收拾吧,我聽說同濟寺一帶頻鬧匪患,要是女人被掠去了不知道有多慘呢,妹妹要小心點才是。”</br> 沐晚吃驚的道:“多謝姐姐提醒,怪不得少帥要派兩個連的人跟著我了,原來那連山下面經常鬧匪患啊,真是嚇死我了。”</br> 兩個連?少帥竟然給她派了兩個連的人護衛(wèi)?</br> 沐錦柔聽了,差點吐出一口血來,偏偏沐晚又一臉喜悅的說道:“對了,有件事姐姐還不知道呢,少帥給奶奶修了一座佛堂,奶奶一高興,就說等佛堂修好了,讓我在那里替她禮佛。不過,我近日還要去連山為奶奶請佛,聽說連山遙遠,我也是不愛動,要是姐姐在就好了。”</br> 沐錦柔簡直不想再聽到她說話了,每一句都像在挖她的心肝,她本來還指著她去同濟寺吃九十九天的苦,沒想到短短幾天事情就有變故,而且少帥為了老太太修佛堂,不難想到也是為了她……</br> “姐姐臉色這么差,這幾天一定沒有休息好,妹妹就不多打擾了,姐姐早點睡吧。”</br> 她被鎖在房間里,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聽到這個“睡”字真是慪的要命。</br> 沐錦柔強忍著心中翻天的怒火,臉上裝做若無其事:“多謝妹妹來探望,妹妹就算去請佛,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啊。”</br> 言語中盡是嘲諷之意。</br> 沐晚笑道:“多謝姐姐關心。”</br> 兩人言不由衰的寒暄了幾句,沐晚就帶著紅袖回去了,沒走多遠,身后的屋子就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br> 紅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次二夫人可被氣得不輕,小姐句句如刀,刀刀見血,簡直讓人十分暢快。</br> 怪不得小姐要來探望二夫人,原來是想要在她的傷口上狠狠再撒一把鹽啊。</br> 紅袖以前跟著沐晚竟做些糊涂荒唐事,感覺臉都沒處放,現(xiàn)在和小姐在一起,從容應對,游刃有余,簡直把那些一直欺負她們的人玩于鼓掌之上,這感覺實在是暢快。</br> 回到桂花苑,映春已經把行李打點好了,滿滿當當裝了五六個大皮箱。</br> 沐晚撫額,這也太多了,她不過就是去個兩三天,竟然帶了這么多家當。</br> 映春卻十分認真的說道:“同濟寺里太寒酸了,少夫人千金貴體怎么能受得了,而且每天吃齋飯,營養(yǎng)也跟不上,我這可是帶了許多食材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