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誘敵
沐晚乖巧的回道:“這竹子也分三六九等,不是所有竹葉都可以拿來做竹葉心。能做竹葉心的竹子必然是今年春天剛生的嫩竹,竹節(jié)要正好長夠七節(jié),采摘也有講究,必須是秋雨過后,采取第七個竹節(jié)上最末端的新葉,葉片上面的紋理要有清晰的二十六道。”</br> 老太太聽了,大為驚訝:“我們后院還有這樣的竹子?”</br> 沐晚笑道:“我也是找了許久才找到這樣的竹葉,不然就多做一些竹葉心給大家品嘗了。”</br> 此時,一直沉默的敬安大師突然合掌說道:“老衲倒是想看一看,是什么樣的七節(jié)竹子才能做出這么精致的點(diǎn)心。”</br> 沐晚只是淡笑不語,敬安大師是老太太的貴客,自然要由老太太來做決定的。</br> 老太太對于敬安的話是有求必應(yīng),聽說他對這竹子有興趣,立刻笑道:“只是一片毛竹林,凌老爺在世的時候就已經(jīng)種下了,這幾年也沒怎么精心打理,倒是荒廢了不少,比起敬安大師后院的翠竹不知道要遜色多少。”</br> 一邊的沐錦柔聽了,立刻說道:“我昨天還路過那片林子,當(dāng)時秋風(fēng)瑟瑟,竹響如笙,當(dāng)真是好聽極了。”</br> 她才不信沐晚的點(diǎn)心是用竹子做的,還是用什么七節(jié)竹,大概又是她胡亂編扯的謊話,倒不如讓大家都去竹林看看,當(dāng)場揭穿她的謊言。</br> 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請敬安大師移步到竹林吧。”</br> 敬安笑笑:“貧僧正有此意。”</br> 于是,大家也紛紛起身去竹林找七節(jié)竹。</br> 敬安大師由劉管家陪著走在前面,老太太落后了一些,同身邊步行緩慢的凌慎行說道:“希堯,我也正好有事跟你商量。”</br> “什么事?”凌慎行心不在焉,有意無意的瞥向沐晚,她走在最后,離他很遠(yuǎn)一段距離,好像故意避開他似的,反倒是沐錦柔服侍在老太太的身側(cè)更顯親昵,看他的眼神也充滿了妻子對丈夫的愛慕。</br> 老太太自然也不會避諱沐錦柔,還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當(dāng)然是雪秋的婚事。”</br> 凌慎行這才正色道:“婚事?雪秋不還在上學(xué)嗎?”</br> “我當(dāng)然知道她在上學(xué),但有些事宜早不宜晚,我看錦柔的弟弟文柏就不錯,相貎英俊,謙遜有禮,將來也是前途無量,而且……他們兩個人也是兩情相悅,前不久還瞞著我們大家一起去看燈會。”老太太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后面的凌雪秋聽到。</br> 看燈會?凌慎行皺眉,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br> 雪秋畢竟是沒出閣的姑娘家,這種事情傳出去也不好聽,而且,他對那個沐文柏的印象并不好,做作輕浮,善于掩飾,又是心思深沉攻于心計(jì)的,這些別人未必看得出來,就連一向精明的老太太也被蒙蔽了。</br> 他下意識的看了沐晚一眼,她正同身邊的雪秋說話,眉梢間帶著淡淡的笑意,似乎覺察到他的目光,她抬起頭。</br> 凌慎行正要欣喜,她的注意力卻沒落在他身上,又低下頭繼續(xù)和雪秋說笑了。</br> 凌慎行頓時有些惱意,說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笑成那樣,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去了,真是一點(diǎn)形象都沒有。</br> “希堯。”老太太見他神思恍惚,低聲喊了一句。</br> 凌慎行點(diǎn)了下頭:“這事還要問雪秋的意思。”</br> “她能有什么意思,都偷偷和人家約會了。”老太太不知道聽了沐錦柔吹了多少耳邊風(fēng),一口咬定自己的孫女對沐文柏早就暗許芳心,這門親事,她雖然不是十分贊成,可考慮到沐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沐文柏又是德才兼?zhèn)洌┣锛藿o他,以后生活殷實(shí)安穩(wěn)是沒什么問題的,更何況還有凌家在呢,沐文柏也不敢欺負(fù)了雪秋。</br> 凌慎行看了一眼沐錦柔,她一直帶著笑,此時被他一看,那笑容不由就僵硬了幾分。</br> 她心里有鬼,這男人的眼神又像是能洞察人心一般,實(shí)在是令人心慌。</br> 沐錦柔索性低下頭,用攙扶老太太的動作掩飾自己的心虛。</br> “對了,文柏怎么沒來,也應(yīng)該讓他看看這七節(jié)竹。”老太太笑著問。</br> 沐錦柔乖巧的答道:“他請了一個德高望眾的掌柜教他做生意,白天去人家的店鋪里學(xué)習(xí),晚上回來看帳本,忙得我都見不著了。”</br> 這句話的聲音不小,就連走在大后面的沐晚都聽見了。</br> 她不由嗤之以鼻,沐文柏要是有這樣的勁頭兒,也不會去結(jié)交那些狐朋狗友了,這樣的理由只有老太太才會信。</br> 老太太果然贊許的點(diǎn)點(diǎn)頭:“文柏這么好學(xué)上進(jìn),我也放心了,你父親說過,文羽從軍,將來沐家的家業(yè)還要交給他去打點(diǎn)。”</br> 想想沐文柏將來做主沐家那么大的產(chǎn)業(yè),把雪秋嫁過去也是不錯的。</br> “希堯,你的意思呢?”老太太知道雪秋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兩個人又是一個媽生的,親近是難免的。</br> “這件事有待考慮,奶奶還是不要操之過及了。”他沒有直接反對,但這話聽起來卻不太對味兒。</br> 沐錦柔心里不舒服,可臉上依然笑著,她知道凌慎行不喜歡沐文柏,看來想要收服他這個未來的大哥,沐文柏還要再下一番苦功才是,回去之后,他們姐弟要好好思量一番了。</br> 沐文柏接到傳信,說是凌雪秋約他在竹林見面。</br> “果然是按捺不住了。”沐文柏挑了一件灰色的中山裝,用頭油把頭發(fā)梳理了一番,對著鏡子照了照,果然是風(fēng)流倜儻,這樣的長相,能有幾個少女不懷春不動心。</br> 他這些日子對凌雪秋足夠殷勤可又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于積極,就像小火煮青蛙,一切都要循序漸進(jìn)。</br> 凌雪秋單純沒心機(jī),已經(jīng)認(rèn)定了他這個朋友,只要再稍加引誘,離成功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br> 這不,三小姐已經(jīng)邀請他去竹林幽會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如果她稍微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喜歡他的意思,他就不介意用一些親密的手段收服她,女人多數(shù)都是這樣,嘴上說著不喜歡,身體卻是很誠實(shí),以他的高超技巧,一個法式熱吻就能讓她春心大動,從此對他死心塌地。</br> 沐文柏想到此,又往身上噴了點(diǎn)男士香水,這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往竹林去了。</br> 凌家的這片竹林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竹子生得密密實(shí)實(shí)實(shí),中間有一條林蔭小路穿過,兩旁砌了許多形態(tài)百出的宣湖石,據(jù)說這宣湖石是從宣湖的湖底打撈上來的,經(jīng)過近千年的流水侵蝕,早已形成許多千奇百怪的形狀,有的如同猛虎下山,有的如同神仙漫步,座落在這片竹林當(dāng)中相得益彰,十分精致。</br> 沐文柏順著林蔭小道一路前行,腦子里還在想著一會見了面該說什么話,要怎么說才夠煽情。</br> 他又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竹林密布,幾乎密不透風(fēng),三小姐選的這處地方還真是偷情的好場所。</br> 想到一會兒將要發(fā)生的事情,沐文柏不由加快了腳步。</br> 繞過一塊萬花盛開的宣湖石,眼前便有一處空曠地,此時正背對著他站著兩個人。</br> 沐文柏皺了皺眉頭,瞇著眼睛看過去。</br> “誰在那里?”</br> 那兩人聞聲轉(zhuǎn)過頭,都是四十幾歲的模樣,一身粗布的打扮,男的穿著一件掉了色的灰布長衫,女的穿著顏色暗沉的粗衣粗褲,頭上還系著塊手帕。</br> 見到這兩人,沐文柏不由大驚,“你們……你們來這里做什么?”</br> 那男的露出悲憤的目光,指著他怒道:“畜生,你還我們的女兒。”</br> 老太太一行人陸陸續(xù)續(xù)的到了竹林,此時正值秋日高爽,竹林翠碧連天,竹聲簌簌,又有稀有昂貴的宣湖石遍布其中,景色十分壯觀。</br> 老太太其實(shí)已經(jīng)很久沒來了,這片竹林當(dāng)初是老太爺為她所種,觸景生情,她怕自己太過悲傷。</br> 現(xiàn)在看這竹林依然長勢茂盛,蔥蔥郁郁十分喜人,她也覺得臉上有光。</br> 敬安大師雙掌合十贊道:“老夫人真是過謙了,茂林深篁,美不盛收,比起我那小院子不知道要壯觀多少倍。”</br> 老太太也笑道:“我也是許久沒來了,都不知道這竹林長得這么茂盛。”</br> “嫂嫂,你所說的七節(jié)竹在哪里啊?”凌雪秋一臉好奇的追問,她要采到帶有二十六道紋理的新葉,讓嫂嫂給她做竹葉心吃。</br> “真是饞嘴。”沐晚笑道:“七節(jié)竹可遇不可求,想要尋到它,還需要心平氣和,足夠虔誠才行,你這么聒噪,不把它嚇跑了才怪。”</br> 凌雪秋一聽,立刻捂住了嘴巴。</br> 老太太和敬安大師走在前面,敬安大師興致勃勃,一心想要尋找七節(jié)竹,其他人跟在后面,步履輕盈,好像真怕把七節(jié)竹嚇跑了。</br> 凌慎行往后看了一眼,正巧沐晚也抬起頭,四目相對,她雖然很快別開了目光,但凌慎行還是從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絲別有深意的目光。</br> 他微微蹙眉,這鬼靈精有意把他們引入竹林,究竟想做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