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誘敵之計
    帳本的事情是翠娟在搞鬼,她定是從中貪了不少東西,但她還沒有那么大膽子敢隨便亂拿,至于那幾家店鋪,沐晚也了解了大概的位置,都在十里長橋一帶的繁華地界,占著天時地利人和,又是打著沐家老店的名號,只要稍微經(jīng)營,不賺錢是不可能的,更別提賠錢了。</br>  那個掌柜夏有福絕對有問題,可在夏有福背后是不是還有人指導教唆就另當別論了。</br>  沐晚頓時有些頭疼,這前身真是一個死腦筋,留給她的記憶除了凌慎行就是凌慎行,一個女人活到她這個地步真是可憐又可氣。</br>  沐晚拿過真實的那本賬簿,仔細對了一下上面留存的物件,她一個沐家小姐,手里只有這么點東西是挺寒酸的,她本來對錢財之類的東西不是太在意,可在這府里行事,處處要打點,時時要防備,以后如果離開了凌家,身邊也得有傍身之物才行。</br>  虧她以為自己積蓄頗豐,平時也沒在意,這樣一看就有點捉襟見肘了。</br>  她還是讓映春去拿了兩塊銀元,放進斜襟里的口袋后去了凌家的私獄。</br>  錢財?shù)氖虑樗髸朕k法,那幾家店鋪也不能真被人罷占了去,讓那個夏有福用她的東西中飽私囊,但這要等到她解決了沐文柏的事情,去同濟寺回來之后了。</br>  看管私獄的家丁叫西山,此時剛吃了晚飯,正坐在門前拴馬的石墩前剔牙,聽見腳步聲,他懶懶的看了一眼。</br>  只見兩名女子從遠處的竹林甬道中緩緩走來,一個穿著棉布衣裙的做丫環(huán)打扮,手里提著一個精致的食籃,而她身邊那位身段窈窕,發(fā)髻高挽,一件白底繡牡丹花的立領琵琶襟旗袍將她本來就白皙的皮膚襯托的更加光滑如玉,一顧一盼間盡是風華流轉。</br>  西山還是第一次見過這么美的人,不知不覺就看得呆住了。</br>  直到那兩名女子走近了,他才急忙把手中的牙簽扔掉了,上前作揖:“這位太太可是少夫人嗎?”</br>  李副官早就跟他打過招呼了,說是少夫人今天要來私獄,讓他好生招待著,他辯出這人的衣著相貎氣質(zhì),猜到她就是少夫人了。</br>  沐晚淡淡一笑:“師傅辛苦了。”</br>  一旁的映春動作麻利的將兩塊銀元塞到了西山的手中。</br>  西山一愣,不過馬上就反應了過來,態(tài)度更加殷勤了。</br>  他將沐晚引進私獄的里間,囑咐道:“這里環(huán)境臟亂,少夫人不要嫌棄。”</br>  私獄雖然已經(jīng)用了許久,但還是能夠聞到馬房的臊臭味兒,沐晚和映春沿著潮濕的水泥路往里走,西山識趣的留在外面把風。</br>  李和北倒也沒有苛待那三個犯人,只是房間狹小,三個人又人高馬大的,擠在一起像是粘在一起的出鍋饅頭。</br>  聽見腳步聲,胡三兒立刻推了一下身邊的柯成運,低聲道:“有人來了。”</br>  柯成運和徐自強也打起精神,警惕的往門外看去。</br>  此時天邊還有晚霞,淡淡的光芒落在門扉上,一雙白色的洋式小皮鞋邁了進來。</br>  “怎么是個女的?”胡三看見沐晚也是吃了一驚。</br>  沐晚先是掃了一眼這三個人,身上穿著的都是上乘的布料,頭發(fā)用頭油梳得一絲不茍,一看就是富家子弟。</br>  胡三兒頓了半晌才問道:“你是?”</br>  沐晚隔著外面的鐵欄桿,快步走了過去,一臉關切的說道:“三位小兄弟,真是苦了你們了,我是文柏的大姐沐錦柔,他有沒有跟你們提過我?”</br>  胡三兒本來還是十分警惕的,不知道這個美女是何方神圣,聽說是沐文柏的大姐沐錦柔,他立刻就放松了戒備,沐文柏在念書的時候就經(jīng)常跟他們說起他的大姐,他們是一奶同胞的姐弟,大姐對他亦姐亦母。</br>  “原來是大姐。”胡三兒和后面的兩個人都站了起來,恭敬的一拱手:“大姐貴為少帥夫人竟然到這種臟亂的地方看望我們,真是折煞我們兄弟幾個了。”</br>  沐晚臉上帶著笑,心里卻是冷哼一聲,果然她猜的沒錯,這些人真的和沐文柏有關系,而且,他們根本不認識沐錦柔,就是聽說過而已。</br>  “你們是我二弟的兄弟,也是我的弟弟,哪有折煞一說。”她讓映春把食籃拿了過來,“聽外面的看守說,你們一天沒吃飯了,我廚藝不佳,做了點簡單的酒飯,還希望弟弟們不要嫌棄。”</br>  胡三兒幾個人頓時欣喜起來,他們早聽沐文柏說過,他的大姐十分得寵,將來也是凌家的主母,這幾人也是懾于這層關系才對沐文柏言聽計從,將來他的姐姐真成了凌家主母,少帥繼位成了督軍,那么他就是督軍的小舅子,這名頭足夠壓死他們幾個來回了。</br>  沐晚掃了幾人一眼,胡三幾人的情緒變化盡數(shù)收入她的眼底,她心底大概也猜到了他們在想什么,于是說道:“這私獄的看守極為固執(zhí),平時只有督軍和少帥才能隨意出入,我今天來看你們也是受了文柏所托。”</br>  胡三聽了,頓時對她又生出幾分仰慕與敬畏,只有督軍和少帥能夠出入的地方,她竟然也能來去自如,可見少帥對她有多縱容,和她搞好關系準沒錯。</br>  胡三立刻同她客氣了幾句,映春已經(jīng)把酒菜從鐵欄桿外面遞了進去,一只鹵鵝,一份怪味花生,一份臘肉,一碟切得十分整齊,色澤油亮的醬牛肉,再加上一小壇二十年陳醋的女兒紅。</br>  “多謝姐姐。”胡三幾個人也是餓了半天的肚子,此時看到吃的喝的,眼睛都亮了。</br>  沐晚客氣的讓他們快吃,而映春搬了一張椅子給她,她便坐著看這三個人狼吞虎咽。</br>  “文柏真是好福氣,有這么疼他寵他的姐姐,我要是有這樣的姐姐,一定樂得睡不著覺。”柯成運啃著一只鵝腿,肉質(zhì)緊實,層層疊香,真是美味極了,美食面前,他特別喜歡激動。</br>  沐晚笑笑,“你們這么幫文柏,我要謝謝你們才是,只是要先委屈幾位弟弟一晚,等少帥回來,我自會向他說明一切,讓他放你們自由。”</br>  聽到自由兩個字,胡三兒幾個立刻放下手中的吃食,再次向沐晚作揖道謝,看來這位二夫人在少帥面前真是十分受寵,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讓他們重獲新生,本來他們還是有些懼畏的,畢竟得罪的是凌家三小姐,現(xiàn)在聽了沐晚的話,立刻覺得渾身輕松了。</br>  沐晚擺擺手,十分和藹面善:“弟弟們多吃點,這也是文柏的心意。”</br>  三個人又是吃肉又是喝酒,好不痛快。</br>  直到沐晚帶來的東西都吃完了,天色也黑了下來,沐晚卻坐在那里沒有要走的意思。</br>  胡三兒心想,該說的也都說了,該謝的也謝過了,這位二夫人怎么還不走啊,他們兄弟幾個還想天南海北的閑扯蛋呢。</br>  其他兩人也有些納悶,直到柯成運突然一捂肚子,臉色瞬間蒼白,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向下滾落。</br>  “哎呦,肚子痛。”柯成運倒在地上打滾,“肚子痛死我了。”</br>  “這好端端的怎么會肚子痛?”胡三兒上前查看,忽聽徐自強也慘叫一聲“哎呀,痛死我了”。</br>  兩個人痛得滿頭大汗,死去活來,胡三兒有些納悶的看向沐晚,正要說什么,他自己的肚子也開始絞痛。</br>  他以前相中了一家農(nóng)戶的小女兒,想要娶回去做姨太太,結果那農(nóng)戶死活不同意,他就讓人在他家的井水里下毒,那農(nóng)戶喝了井水之后就大喊肚子痛,最后七竅流血而死,他那女兒發(fā)現(xiàn)父親死了,也一頭扎進井里溺死了。</br>  他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的癥狀跟那農(nóng)戶死前一模一樣,腹痛難忍,口鼻流血。</br>  他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坐在外面的那名女子,名名是國色天香的美貎,可嘴角卻掛著冰寒刺骨的冷笑,她定定的看著他們,一點都不驚訝。</br>  胡三兒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的肚子太疼,意識也在一點點抽離,根本沒有力氣說半句話。</br>  他終于是暈了過去,卻還殘留著一點點神智,他聽見那女人在說:“文柏說了,要處理的干凈一點,就說他們是誤食了不干凈的東西中毒死了,尸體就丟到長山的亂墳崗吧,也別讓他們的家人找到了,把臉劃花,再把尸體燒了。”</br>  那丫頭說道:“二夫人,他們也怪可憐的。”</br>  女人道:“有什么可憐的,他們心甘情愿給文柏當槍使,這就是他們的命,如果讓人抓到文柏的把柄,他以后還怎么娶凌家三小姐。文柏也算是做事干凈利落,永絕后患。”</br>  “二夫人說的是,二少爺和這些人串通調(diào)戲三小姐的事情可萬萬不能讓少帥知道,少帥可是最疼三小姐了。”</br>  胡三兒的最后一絲神智也在漸漸抽離,只覺得那兩個女人的腳步聲漸漸的遠了,可她們的話仍然徘徊在耳邊不肯散去。</br>  沐文柏,你竟然這么狠,我們兄弟三人寧愿受罪也不肯把你供出來,你就是這么對我們的嗎?你當初的那些承諾難道只是放屁嗎?</br>  殺人滅口,還有比這更高明的招數(shù)了嗎?</br>  可惜,他馬上就要死了,否則,他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他的斑斑劣跡告到少帥那里去。</br>  可惜,可惜他沒有第二條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