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你不懂
冬日遲遲,暖輝斜照,勉強驅(qū)散了嚴(yán)冬臘月的些許寒意。
壯闊的齊都鄴城巍然屹立在陣陣寒風(fēng)之中,猶如在大地之上靜靜俯臥沉睡的巨獸。
“吱吱吱……”
轟然刺耳的摩擦聲中,城門緩緩打開,稀稀疏疏的車馬、小販、農(nóng)夫開始進(jìn)進(jìn)出出,生機漸盛。
一抹兒瀟灑身影,如雪白云朵般從曠野疾速飄掠至官道,轉(zhuǎn)而緩步邁向鄴城,優(yōu)哉游哉。
在一眾忙忙碌碌,衣衫襤褸的貧苦身影中,一身精美皎潔的雪白貂裘,玉樹臨風(fēng)貴公子的石之軒猶如鶴立雞群,分外刺眼。
間或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偷瞥過來,見到他這生面孔,無不竊喜,暗道好大一只肥羊,但在見到他眸中神采湛湛,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zhì)后,卻猶如一瓢冰水兜頭而下。
混江湖,最忌沒有眼力勁兒,是肥羊還是高手,看眼神、氣勢,便可大致判定!
亦因此,石之軒雖然早已臻至返璞歸真之境,卻不得不顯露些許高手風(fēng)姿,從而避免某些無謂的麻煩。
既然剛剛會見,向雨田親自開口催貨了,石之軒也得表現(xiàn)表現(xiàn)不是?
當(dāng)然,他如此‘不辭辛勞’的促成天下一統(tǒng),最主要的目的,就跟他對向雨田說的那般,要在事成之后的好處中分一杯羹。
至于向雨田的目標(biāo)?
石之軒當(dāng)然心知肚明,而且還隱隱肯定,向雨田現(xiàn)在很可能比他還忙!
時至今日,曾今精銳異常的齊軍早已腐朽,又失了相當(dāng)于軍魂的蘭陵王高長恭、大將軍斛律光,再不足為慮……
北周滅齊最大的障礙,已由齊軍變?yōu)殛幑锱桑?br/>
不得不說,若非大周有‘裴矩’這個吊詭高手頂著,陰癸派的四個宗師級高手,還是大有可為的。
最起碼。宇文邕很可能多幾次‘龍體微恙’,北周大將也很可能多‘病逝’一部分,從而導(dǎo)致許多國事、戰(zhàn)事拖拖拉拉,亦或半途而廢。
當(dāng)然。就算舍卻刺殺之途,陰癸派上下一心,整合北齊軍兵及高手,外加陰謀暗害等手段,在北周伐齊之時所能整出的各種惡心事。也足夠宇文邕喝一壺了!
恰好,石之軒又收了聞采婷送來的‘大禮’,照理面子上還得跟陰癸派親近親近……
“此行指不定還得犧牲色相,我這也算是為國獻(xiàn)身了……”
石之軒捏著晶瑩如玉的下巴,心中大義凜然的嘀咕著,目光隨意掃視著城外官道上往來不休,卻神情麻木的鄴城百姓,并未從他們身上看出絲毫天子腳下民眾理該擁有的,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感。
不由暗嘆:民生凋敝至此,何談國勢人心?
盡管今年秋季。周軍進(jìn)犯洛陽,一路聲勢浩大,大齊四處調(diào)兵遣將,好不容易才將之擊退,但對于天子腳下的尋常百姓來說,邊關(guān)戰(zhàn)事終究太過遙遠(yuǎn)。
戰(zhàn)事勝敗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朝廷是否會議邊關(guān)戰(zhàn)事為由加征稅賦!
只要不加稅,小民生活悲苦多也罷,喜樂少也好。還能一如既往的慢慢熬下去,否則一旦加稅,才是末日降臨!
沒人關(guān)心數(shù)年來蘭陵王高長恭、大將軍斛律光等國之柱石先后死于非命,大齊如今是否內(nèi)憂外患。成了大周眼中的大塊肥肉,亡國之禍或許就在不遠(yuǎn)。
誰不知年輕的大齊皇帝高緯,兀自夜夜笙歌,隔三差五召集朝臣,君臣一齊在大殿上欣賞貴妃馮小憐的‘玉**體**橫**陳’?
“骨碌碌……”
城門車輪粼粼,一隊軍服破爛的兵卒推著數(shù)輛載滿臟污尸首的大車。駛向城外亂葬崗的方向。
石之軒瞧在眼中,如何不知那是城內(nèi)凍餓而死的貧民、流民,每年冬天均不可避免,絕大多數(shù)人早習(xí)以為常。
而這‘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一幕,在這封建時代,無論盛世、亂世,從未斷絕,非人力所能扭轉(zhuǎn)!
即使北周如今是宇文邕這等罕有的圣明君主當(dāng)政,長安城每日凍死的貧民也只比鄴城少了一半而已!
暗暗感慨一番,石之軒瞥了一眼城墻內(nèi)側(cè)的一處不起眼的暗記,轉(zhuǎn)身向著大街右手第一家的闊氣酒樓而去。
………………
半個時辰后,石之軒正在酒樓二樓的臨窗位置,就著清淡小菜自斟自飲,怡然自樂,似乎并未發(fā)覺一位蒙面佳人裊裊走近。
直到女子嬌哼一聲,坐在桌對面,目光飽含不滿的盯著他。
石之軒才嘆息道:“這么久才來,陰癸派的辦事效率實在堪憂啊!
說實話,我打心底里不看好北齊及貴派的前途,若非對后半卷【天魔大*法】尚還抱有期許,我實在不想跟貴派一起趟這渾水。”
見他得了便宜,言語間還這么毫不掩飾,一副不情不愿,滿臉嫌棄的態(tài)度,祝玉妍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冷打量了他幾眼,眸中驚訝之色一閃而逝。
忍不禁問道:“你究竟是補天閣的傳人,還是花間派的傳人?”
石之軒亦瞇眼打量著祝玉妍的姣好身材,高深莫測的搖頭嘆道:“道主專一不移,魔主變幻莫測,【種魔大*法】乃魔道至高秘訣,尤其深諳得天地千變?nèi)f化之精微奇詭……
你境界太低,說了你也不懂!”
不悅的嬌哼一聲,祝玉妍沒好氣道:“既然吃飽喝足了,就跟我入宮,我?guī)熥鸷蛢晌粠熓暹€在宮內(nèi)等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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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冬日暖輝愈發(fā)和煦。
鄴城東南方向的小湖偏僻處,一座莊園依山傍水而建,亭臺樓閣無不坐落有致,其間處處景致動人,生氣流轉(zhuǎn),令人心神迷醉。
唯有精通園林建筑兼奇門遁甲者,方可窺出此間莊園暗涵的莫名玄機。
一道模糊黑影落入園內(nèi),現(xiàn)出向雨田睥睨天下,英俊邪異的身形。
左方有一條碎石小路。與方亭連接,沿著崖邊延往林木深處,令人興起尋幽探勝之心。
向雨田一路走去,左轉(zhuǎn)右彎。眼前忽地豁然開朗,在臨崖的臺地上,建有一座兩層小樓,形勢險要。
忽而他抽了抽鼻子,揚聲嚷道:“魯妙子。我才出去三天,你就忙不迭將咱倆釀造了三年的果酒偷偷開封,一人獨享?”
小樓上,一個身量頗高的青年舉著酒杯走出房間,趴在門前的欄桿上,輕啜一口果酒,滿臉享受模樣。
樂呵呵道:“大哥莫怪,今日小弟終于完成了大哥交予的演算任務(wù),一時高興,就起出三年前埋下的陳釀果酒。稍作慶祝!”
青年雙十年紀(jì),卻長著一張很特別的臉孔,樸拙古奇,濃黑的長眉毛一直伸延至棱角分明的兩鬢,另一端卻在耳梁上連在一起,與他深郁的鷹目形成鮮明的對比。
向雨田見他一臉如釋重負(fù)后的輕松,便知他所言不虛,不由欣喜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追究賢弟偷喝陳釀之罪了!”
“呵呵……”魯妙子輕輕一笑,目光投向冬日晴空。流露出莫名的期許。
向雨田深悉他的個性,知曉他是個安定不下來的人,此時他定在想著明日啟程去哪里游蕩流浪,尋求不斷的變化和刺激。才會流露如此神采。
盡管三年來,二人大部分時間都在這幽靜莊園,進(jìn)行某些玄奇演算,但每隔一段時日,魯妙子便會憋不住了,出去游樂十天半日。再回來繼續(xù)。
不見向雨田如何動作,整個人倏地一閃,無聲無息間斜掠過十多丈空,來到魯妙子身旁,接著他看也不看房間里的情況,只是探手向著房里虛抓一下,手中便多了一個酒壺。
魯妙子眉頭一挑,贊賞道:“大哥這手段,每次見到,都令我羨慕不已!”
向雨田就著酒壺嘴兒猛灌一口,享受著果釀入喉,酒味醇厚,柔和清爽香味濃郁協(xié)調(diào),令人回味綿長的美妙。
這才看著魯妙子淡淡道:“妙子你天資聰穎,智慧過人,乃我百多年來罕見……
可你偏偏凡事都有興趣,任何事都可惹起好奇心,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無限的知識,實在舍本逐末!
假若你能專志武道,將來定會成就匪淺,否則在這武力橫行、人心詭變的世道,終有你后悔的一日!”
魯妙子不以為然道:“小弟一不貪江山權(quán)勢,二不愛金銀珠寶,三沒有爭勇斗狠的心思,何必非要成為絕頂高手?
我平日里游山玩水,只要有些許武功防身,足矣!”
向雨田搖頭輕嘆,不再多勸,心中暗暗可惜:吾本已選定他為備用的奪舍爐鼎之一,未曾想他在武道上竟如此不思進(jìn)取。
若是再蹉跎幾年,過了習(xí)武的黃金時間,他的修為仍自高不成低不就,恐怕根本不堪一用――爐鼎的修為太高,奪舍時的反噬風(fēng)險固然很大,反之爐鼎修為太低,精氣神沒有經(jīng)過足夠的淬煉升華,同樣是名副其實的臭皮囊,而令奪舍者不屑一顧……
真是白白浪費了他這一身絕佳根骨!
魯妙子忽而道:“小弟雖不知大哥為何讓我助你以易數(shù)推算天穹之三垣二十八星宿及地之五行運轉(zhuǎn)規(guī)律的某些神秘節(jié)點,可但凡以此二者為氣運流轉(zhuǎn)基數(shù)的地方,無不兇險莫測。
大哥若要前去探險,尚需小心謹(jǐn)慎才是!”
向雨田淡然自若道:“我明白。”
同時心底卻在暗暗思忖:那處神秘之地的運轉(zhuǎn)竅要,何止涉及天星、地體二者,該是天地人之道盡在其間,遠(yuǎn)超你小子的想象!
否則憑我舉世無雙的精神修為,只消以天人感應(yīng)不斷觀摩天地變化,早已尋得其方位及開啟之法,又何須傻啦吧唧的與你一起以易數(shù)推算其間規(guī)律?(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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