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兵蟹將的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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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一切,傍晚鄭雨晴終于回到家。白天她抽空給呂方成報過了平安,前夫聲音里的焦急和關(guān)切讓鄭雨晴又感激又內(nèi)疚。
應(yīng)該一家人圍桌吃晚飯的時候,怎么今天黑燈瞎火冰鍋冷灶呢?鄭雨晴正在奇怪,便聽到窸窸窣窣的開門聲,呂家祖孫三人一起進了門。
萌萌照例是驚喜,一頭扎進媽媽的懷里。
鄭雨晴問:“寶貝,今天你爸沒做西餐給你吃?”
“今天吃的是日餐,壽司!在工作室吃的!爸爸和小徐阿姨做的。”
呂方成糾正:“小徐姐姐!”
方成媽又糾正:“叫小徐老師!”
鄭雨晴有點尷尬:“什么工作室啊?誰是小徐?”
方成媽很有眼色地拽萌萌:“走,萌寶兒,練琴去!”
萌萌卻撒嬌要媽媽陪練。方成媽說你媽媽爸爸有事,奶奶來陪。萌萌還是一臉不情愿。但呂方成自有辦法,只輕輕一句,你忘記和爸爸的約定了嗎?萌萌就歡蹦亂跳往鋼琴那邊跑。又被呂方成一把揪回,讓她換鞋。
萌萌咯咯笑著擰身子護癢,呂方成便拿胡子去扎,父女兩個好一陣親熱,鄭雨晴這個當(dāng)媽的被閃到一邊,有點心酸。
等一老一小進了臥室,叮叮咚咚的鋼琴聲響起,呂方成立即收住笑垮下臉,一把攥住鄭雨晴的手腕,往書房里走。
進了書房,呂方成關(guān)上門,忽然注意到鄭雨晴不太自在的眼神,似乎沒什么安全感,便敏感地又把門拉開,虛虛地掩上。
呂方成指著椅子,壓低聲音嚴(yán)厲地說:“你坐下!”
鄭雨晴乖乖坐下,嘴里不服:“你什么臉色,要吃人哪!”
呂方成開始痛批鄭雨晴:“你讓我很失望!對你我就沒看走眼過,在困難和容易之間,你永遠選擇容易!”
鄭雨晴:“我怎么了我!”
“你關(guān)機的時候,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你想干啥?!羅美林跳樓你想跟著去死?逃能解脫嗎?死能百了嗎?你想過萌萌嗎?你讓她怎么辦呢?她以后結(jié)婚了,孩子誰給她帶?”
“我沒跳!高飛跟你胡說什么了!”
“我用得著他說!我對你太了解了!你一撅屁股拉幾個糞蛋兒我都知道!”
鄭雨晴嗔怪:“你說話別那么難聽嘛。你要允許我也有脆弱的時候。這兩天,日子真不是人過的……但跳樓,那不是我的性格。”
呂方成咬牙切齒:“關(guān)機也不行!以后再有什么事情,你必須第一時間跟我匯報!因為我是,我是,你孩子的爸爸!我要對萌萌負(fù)責(zé)!你記住,當(dāng)媽的人沒有權(quán)利脆弱,沒有權(quán)利放棄生命!為母當(dāng)自強!”
鄭雨晴一臉愧疚地向呂方成道歉,承認(rèn)自己做錯了,確實,有那么一刻自己確實想當(dāng)鴕鳥:“我害怕聽到電話鈴的聲音!我怕你問,也怕我爸問。我總想調(diào)整好情緒才回來見你們,怕你們擔(dān)心……”
呂方成掛著臉,沒好氣:“你現(xiàn)在回來,是調(diào)整好了是吧?你現(xiàn)在有療傷的地方了,孩子和爹媽都不要了!”
呂方成心里記掛著鄭雨晴,還得不露聲色去安撫鄭家爹媽。老人老了,變得脆弱了,門開時見到呂方成那一瞬間,老兩口像找到了依靠和組織,紅了眼圈。呂方成心一軟,前嫌盡棄,從前老頭對自己的不好與刻薄都丟到了腦后。還一個勁拍胸脯保證,自己已經(jīng)和鄭雨晴聯(lián)系上了,她是在高飛那里,有他看著,絕對不會出事。
鄭雨晴得知這一切,感情異常復(fù)雜,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堵在胸口,讓她說不出話來。
呂方成與鄭雨晴的談話不時被電話打斷,呂方成的表情和態(tài)度,也在不停切換。電話一響,呂方成熱情洋溢地接聽,在講電話的間隙,還忘不了對鄭雨晴怒目圓睜,仿佛告訴她,你等著,我還沒訓(xùn)完呢。現(xiàn)在是廣告時間,廣告之后我馬上回來!
聽著呂方成業(yè)務(wù)繁忙的電話,鄭雨晴喃喃自語:“你成立工作室了?”
呂方成忙中偷閑對鄭雨晴說了一嘴:“轉(zhuǎn)告你的男朋友,請他務(wù)必注意社交禮儀,打電話不接,發(fā)微信不回,我最討厭他這種人了!”
鄭雨晴點點頭。突然她撲哧一笑:“我好不容易熬到我爹老了管不動我了,怎么憑空又多出一位爹來了,你不光管我,還要教訓(xùn)我的男朋友。你想管就管吧,我巴不得你們都來管我。羅美林就是管她的人少了,才會出事。”
呂方成翻她一個白眼:“你這會兒學(xué)乖巧了。”又說,“你別出聲我給小徐回個微信。”
鄭雨晴愣了一會兒,反應(yīng)有點慢,小徐是誰啊?剛才進門的時候,祖孫三人對小徐的稱呼,好像有點亂。
因為玻璃還沒裝上,小徐怕野貓野狗進來禍害,主動留在工作室里看門。呂方成輕聲細(xì)語:“讓野貓進!你趕緊回家!女孩子家的,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險中,我不放心!”
鄭雨晴覺得自己不方便旁聽這種電話,也是給呂方成騰地方,便跑去廚房找吃的。
呂方成看在眼里,內(nèi)心小得意,看樣子國企總裁過得比較慘淡,單位和男朋友都不管晚飯,還要到前夫家里來蹭吃喝。
等鄭雨晴從廚房拿了塊饅頭回來,呂方成已經(jīng)收了線,又?jǐn)[出教訓(xùn)人的面孔:“你這邊吃邊走的習(xí)慣很不好,下次要改正。”
鄭雨晴再想問他萌萌這兩天的情況,又被呂方成瞪了一眼:“食不言寢不語。等你吃完了再聊。”
等鄭雨晴把最后一口饅頭咽下去,呂方成掏出一張卡,遞給鄭雨晴:“還你。”鄭雨晴一看,是自己的工資卡,堅決不收,這是孩子的生活費。
呂方成一臉傲氣:“我的女兒我來養(yǎng)!你在單位是老大,在家里,你已經(jīng)做不了主了。你自己連晚飯都保證不了,遲早孩子的撫養(yǎng)權(quán)是我的。”
鄭雨晴笑笑,也不跟方成爭辯:“不都說好了的,萌萌歸我,我們共同撫養(yǎng)。你現(xiàn)在日子過好了,都能談?chuàng)狃B(yǎng)權(quán)了。”
呂方成堅持讓她收下卡:“收入不一定有你多,但頭上沒領(lǐng)導(dǎo),不用寫檢查。”
鄭雨晴接過那張卡:“我替萌萌收著,以后她上學(xué)出國結(jié)婚嫁人,哪里都用得著錢!哎,方成,我聽了你這幾個電話,覺得這個工作室你挺適合做!天時地利人和,非你莫屬。”
呂方成又像從前的狀元做派:“我適合的事業(yè)多了去了,但這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邊陪孩子邊賺錢,啥事不耽誤。”
掐指一算,像這樣全天候的陪伴,總共不過十年,連頭帶尾只有3650天!等萌萌上大學(xué),再回來就只有寒暑假,那就像客人了。呂方成唉聲嘆氣:“要是她遺傳了你的基因,早早地身后跟個渾小子,我這個老爸,就快靠邊站了……”呂方成看上去像是老了一截。
鄭雨晴也很傷感。她回憶過去,好像自從跟呂方成談上戀愛,自己都不把爹放在眼里了。
兩個人不知不覺說了很多話。呂方成很詫異,自己居然跟前妻還有話可談,轉(zhuǎn)念一想,頭天晚上鄭家老頭還硬留自己喝小酒呢,連跟前岳父都有得聊,那跟前妻,聊孩子有共同語言也是正常。
鄭雨晴也心里納悶兒,很久沒有這樣心平氣和地與呂方成說話了,怎么婚都離了,彼此的態(tài)度卻變得和藹了呢?
聊到最后,呂方成總結(jié)道:“孩子的成長是不可逆的,錯過了一輩子無法彌補。我每天看著萌萌像花一樣,一點點就開了,心里真的像抹了蜜。”
鄭雨晴深有同感,她覺得自己忙于工作,好像已經(jīng)錯過了很多,所以,她要盡力彌補。
清晨,高飛跟做賊一樣,將房間拉開一條縫,伸出腦袋左右張望,正準(zhǔn)備跨出一只腳,突然聽到電梯叮的一聲響,嚇得他一下又縮進房間。
鄭雨晴有些惆悵:“我們正經(jīng)談個戀愛,你搞得像做賊一樣。是不是覺得我丟你的人了?”
高飛做了一個噓的手勢:“這是我的酒店!讓員工看到了……我以后還怎么坐在臺上訓(xùn)人?”
鄭雨晴一下就笑倒在床上:“怕員工聯(lián)想你在床上的樣子嗎?哎呀,你以前是不是常在酒店干不好的勾當(dāng)?”
“你套我話是不是?我潔身自好!”
鄭雨晴一撇嘴:“讓我看看你手!”
高飛莫名其妙伸出手:“品德也能看手相看出來?”
鄭雨晴仔細(xì)順著左右兩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尋一遍,抿嘴壞笑:“兩手指也沒繭子……”高飛抽回手,在鄭雨晴腦門上敲個鑿栗:“壞女人!”
《都市報》這陣子走了不少骨干記者,小愷請長假寫劇本去了,聽說老柯去年炒股炒得不錯,今年收了不少人的錢,算搞了個報社小私募。現(xiàn)在開個采編會,人坐得也稀稀拉拉的。散會了,鄭雨晴和粟海峰還在會議室里,相對而坐。
粟海峰問,啥時候去市里讀檢查?何亮亮這陣子士氣低落,真怕他也走了。
鄭雨晴四處看看,聲音很低:“羅美林這一跳,估計把人大代表都嚇住了。好像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粟海峰:“那,我讓亮亮繼續(xù)跑一線了?”
“你給亮亮派個好點的差事,讓他振奮點兒。孩子也可憐,不像我們這些老江湖,我看他最近都無所適從了。”
小粟嘆氣:“何止他無所適從呢?我看所有的紙媒都惶惶的。大家各自都做好了鳥獸散的準(zhǔn)備。煲仔飯小李也走了,正式繼承家業(yè)開飯店去了。這個報社,一步一步?jīng)]落了。曾經(jīng)對它有感情的人,一點一點磨平了,不欠了。”
鄭雨晴傷感地說:“為什么總是那些少數(shù)人,影響了大多數(shù)人的生活?大部分人都喜歡小李,感激他補貼我們那么好的伙食,可是,小李卻不會為大多數(shù)人留下。傷感。”
小粟也傷感:“因為大多數(shù)從中得益的人,并沒有在他被詆毀的時候站出來保護他。”
鄭雨晴無限憂傷:“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得把張國輝的嘴給封上,把他的權(quán)收回來,這樣他的危害就小了。”
“你有什么辦法嗎?”
小粟微笑著掏出手機,翻到一個頁面:“我給你看一個架構(gòu),如何做到以內(nèi)容養(yǎng)內(nèi)容。你看,這批人去這里,這批人專門做文案策劃,這批人去做媒體新嘗試,這些,就文體娛樂家長里短……”
鄭雨晴眼睛一亮:“你太厲害了!以后我們慢慢減少對廣告的依賴。攆不走他人,總可以把他凍起來。”
粟海峰笑而不語。
鄭雨晴嘆了口氣:“你回來了,什么事都好辦了,你這去了又回,跟玩了一次快閃游戲似的。”
小粟:“我大學(xué)畢業(yè)來面試,你爸爸老鄭面試的我,問我為啥要考《都市報》,我那時年輕,沒有自信,回答,我大學(xué)學(xué)的是新聞,只會當(dāng)記者!”
鄭雨晴問:“那現(xiàn)在呢?”
小粟認(rèn)真回答:“我有了足夠的本事,但我只想當(dāng)記者。”
鄭雨晴心中感觸良多:“我懂你。孫悟空打怪不是為了升級,是想實現(xiàn)自我價值。”
粟海峰會心一笑:“你也一樣。心有執(zhí)念。”
發(fā)行高主任哭喪著臉推門進來:“打擾兩位領(lǐng)導(dǎo)。我剛才參加了一個葬禮,是一位自費訂報幾十年的老頭……我們的資源,在逐漸流失啊!”
鄭雨晴哭笑不得,但還得安慰老高:“你要習(xí)慣這樣的狀況。你的訂戶天天在自然減員,沒有增加的可能。你就像養(yǎng)老院一樣,把這些培養(yǎng)出感情的老客戶,一個一個送走。”
小粟卻說大實話:“你還不如老人院。未來是老齡化社會,老人院生意會比你好。等我們這批依賴手機和網(wǎng)絡(luò)的人熬成老同志,報紙還印給誰看?”
高主任:“兩位老大你們會不會安慰人啊?我這心里更難受了。都說紙媒?jīng)]得前途,那你們給我指條明路?”
鄭雨晴目前能想到的出路,是讓老高手下的發(fā)行隊伍搭上電商這趟車,改做物流。很多電商正在搞落地活動,正好需要老高這樣的毛細(xì)血管。鄭雨晴說:“你還得快下手,因為我想到了,別家報社肯定也想到了。大家都面臨轉(zhuǎn)型的問題,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高主任一臉驚詫地問:“電商是什么?”
鄭雨晴頭頓時大了。
登機口只有高飛一個客人,他在臨起飛前匆匆給鄭雨晴電話,拜托她代自己參加高西西的親子會。
可是鄭雨晴要開萌萌的家長會啊!
但她無法推辭,她知道,如果自己推了,可能高飛真的沒人可托。別看他家業(yè)那么大,派頭那么足,可依賴可信賴的人,沒有幾個。鄭雨晴曾經(jīng)盤算過,好像高飛身邊的人,都是指望和仰仗高飛的,指著他吃喝生活,需要他擺平一應(yīng)事務(wù),而高飛,把這些人這些事,一把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想到這些,就很心疼高飛。他太累了。
鄭雨晴還是有指望的,萌萌的事情,她隨時可以托給呂方成。呂方成一聽說鄭雨晴不能去開家長會,好像還有點慶幸,很痛快就答應(yīng)了:“你去忙!我去開!她們語文老師換了,我正想找她聊聊呢!”
掛了電話,陳思云有點羨慕:“鄭社,真羨慕你,前夫細(xì)心周到,男朋友能干有錢,你自己又是集團大老板。這種霸氣,舍你其誰?”
鄭雨晴哭笑不得:“有幾個女人跟我似的,自家娃的家長會不去開,跑去人家孩子那里代行母職啊?”
“也是哦!”陳思云托著腮。
高西西小朋友上的是貴族幼兒園。進門就跟機場安檢似的,保安拿著探測棒在鄭雨晴身上揮來揮去,到了班級門口,老師又把著門不讓進,對鄭雨晴左右盤查。直到高西西出來,沖著鄭雨晴叫雨晴媽媽,老師才把高西西放心遞到鄭雨晴的手上。顯然,老師認(rèn)定鄭雨晴是未來的后媽,便說:“西西小朋友有點內(nèi)向,你們做父母的,除了忙事業(yè),也要抽時間多陪孩子,再好的幼兒園總不能取代父母的親情。”鄭雨晴尷尬地點頭應(yīng)承。
西西果然內(nèi)向,無論鄭雨晴帶她玩什么,小姑娘都皺著小眉毛,顯示出與年齡不相稱的沉穩(wěn)。
西西一開口說話,又讓鄭雨晴心疼:“雨晴媽媽,為什么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我沒有?高興哥哥的媽媽為什么不是我的媽媽?”
鄭雨晴只好說:“你和高興哥哥不是一個媽媽生的。你的媽媽在國外。”
“我媽媽為什么不來接我?不和我住一起?她不想我嗎?”
鄭雨晴心更疼了:“西西,你媽媽想你的,每個媽媽都想孩子的。可她要學(xué)習(xí),不能和西西一起住。很多孩子都不和媽媽一起住,雨晴媽媽的孩子也不和雨晴媽媽一起住的。”
西西眼睛里突然迸出希望的光芒:“真的嗎?雨晴媽媽,你沒有寶寶了嗎?那……我可不可以做你的寶寶,我喊你媽媽呢?然后你每天晚上跟我住?”
鄭雨晴問:“西西,你一直都叫我雨晴阿姨,為什么今天叫我雨晴媽媽呢?是爸爸教你的嗎?”
西西像犯錯一樣,變得很慌張,低頭小聲:“是我自己,雨晴阿姨。”
鄭雨晴心里一緊,趕緊抱起小姑娘:“西西,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就是你的雨晴媽媽,雨晴媽媽可喜歡西西了!西西長大以后,可以坐著飛機到國外去找自己的媽媽!現(xiàn)在雨晴媽媽就是你的媽媽。”西西聽了,這才稍微快樂起來,立即拉著鄭雨晴往小飛機玩具那里跑:“我要坐飛機,現(xiàn)在就要去!”
后來鄭雨晴跟高飛吐槽:“你能平安活到現(xiàn)在,實在太不容易了。才半天我就不行了!壓力太大!我很想好好疼疼西西,但她每叫我一聲雨晴媽媽,我就別扭,仿佛我跟你老爹真有啥關(guān)系似的!比聽她叫你爸爸還難受。我這渾身上下,都要起過敏疹子了!”鄭雨晴說著說著就撓了起來。
高飛在她身邊,給她撓后背,口氣有點惱火:“西西這樣叫你?是誰教的啊!我回頭讓她改口。這次情況特殊,下次西西的事情,我讓我媽去……”
“別作踐你媽了。我更同情你媽。她對西西那么好。最可憐的是小孩。你家啊,因為有你那個輕狂的爹,天天跟唱《紅燈記》似的,你爹,他不是你的親爹,奶奶,也不是你的親奶奶!哎喲這個關(guān)系錯綜啊!我現(xiàn)在相信你的話了。”
“相信我什么話?”
鄭雨晴轉(zhuǎn)過身,和他面對面:“前些年你是真的沒找女人。”
高飛苦笑:“理解萬歲啊!我能把家里家外親的疏的幾個女人都擺平,就功德圓滿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少個吳玲呢!前兩年,吳玲跟我鬧,西西媽媽跟我鬧,我還怕我媽知道跟我爹鬧,孩子小,也鬧。”
鄭雨晴突然就我愛我家了:“我爹媽總吵嘴打架,我煩得跟什么似的。跟你一比,真是,我知足了。”
高飛有點脆弱,他摟住鄭雨晴:“我的要求不高,我一輩子,沒過過夫妻雙雙把家還的小日子。在我的心里,要是有一天,能跟我心愛的人在一起,過過二人世界,倆人歪著頭在沙發(fā)上一起看個電影,有一點點私人的空間,就是幸福了。”
鄭雨晴摩挲著高飛的頭發(fā),不作聲。
呂方成一邊切菜一邊荒腔走板地哼歌,細(xì)聽,原來是一首元曲:“相思有如少債的,每日相催逼。常挑著一擔(dān)愁,準(zhǔn)不了三分利。這本錢見他時才算得……咿咿呀呀呀……”
小徐靜靜地聽,一臉佩服地問:“您這唱的什么啊?是銀行的新行歌嗎?為什么還唱相思?”
呂方成搖頭晃腦地解釋,這唱的是害相思就等于欠了高利貸。想賴賴不掉,想躲躲不開,只能硬著頭皮撐著,每天肩頭都挑著一副沉重的擔(dān)子,從早到晚,沒有片刻的工夫可以卸下來松一口氣。時間愈久,擔(dān)子就會愈重。這擔(dān)子上挑的都是愁啊。本以為這一擔(dān)愁就可以還了相思債,沒想到卻連那高額利息的十分之三也抵不了,更不用說還本錢了。最后呂方成總領(lǐng)中心思想:“單相思,苦哦!”
小徐聽得心有戚戚焉:“單相思,真是苦哦!”突然冒出一句,“萌萌媽媽當(dāng)年真有眼光。”
呂方成就不說話了。
兩個人便低著頭,面對面,咔嚓咔嚓切菜。
后來是小徐打破了沉默:“聽說,萌萌的媽媽有男朋友了,那個男的還是上市公司的總裁,呂經(jīng)理,您,覺得,她會回來嗎?”
呂方成:“不指望她回來。夫妻緣分盡了,退而求其次,當(dāng)個好朋友,也挺好。”
“那你怎么辦?就一直這么單著?不再找了?”
呂方成遲疑了一下,果斷地?fù)u頭:“不找了。”
小徐眼里無限失望,都快浮上淚了。她頓了頓,忍耐地說:“呂經(jīng)理,你這是情傷沒有過。她傷你太深。等時間慢慢過去,你就改主意了。不著急。”
呂方成放下手里的刀,跟小徐認(rèn)真地說:“小徐,青春很寶貴,一定要著急,你要抓緊找。我該辦的人生大事都辦完了,我現(xiàn)在就不著急了。”
小徐有些賭氣:“她有什么好,讓你這樣忘不掉?”
呂方成本想跟小徐說道,想了想,自己笑了,開自己的玩笑:“我認(rèn)識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尺寸比較小,鉆進我心里以后,長胖長高了,就卡在那兒出不來了。這就是為什么不提倡學(xué)生早戀的原因。沒考慮到發(fā)育的因素。”
小徐被呂方成氣樂了。
江家的例牌節(jié)目是,晚飯之后江宏看報紙,江夫人削水果、看茶,右右蹲沙發(fā)上,一副沒正形的樣子,玩手機。
江宏連翻幾個版,沒找到女兒的稿件,問:“這段時間你很少見報,怎么回事?驕傲了?”
右右撇嘴:“現(xiàn)在主要在幫企事業(yè)單位做活動策劃。”
江夫人和老公交流了一個眼神:“你的主業(yè)是當(dāng)記者,做什么策劃。是不是鄭社長閑置你了?”
“現(xiàn)在新聞太難做啦!鄭社說了,安全第一,鼓勵我們轉(zhuǎn)型。我現(xiàn)在主做企業(yè)策劃,在策劃界,也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娜宋铮∧銈儼。瑒e動不動把人往壞處想。我發(fā)現(xiàn)你們這代人,集體患上受迫害妄想癥了。”
江夫人:“老江,羅美林是這個癥嗎?—右右,你這是咒你媽啊!太沒規(guī)矩了!”
右右不耐煩地跳下沙發(fā):“羅美林那個叫抑郁癥!媽,你沒事別總看韓劇,看得脫離國情了都!”
江宏批評右右:“我們國情和抑郁癥有什么關(guān)系?真是胡說八道!右右,你還是老實干新聞,別轉(zhuǎn)型。”
“你們兩個啊,一個官僚一個死宅!都不接地氣!現(xiàn)在整個紙媒陷入行業(yè)困境,各家單位都在等死和找死之間,只有我們鄭社,發(fā)動大家認(rèn)真找事情去做!”右右批評完父母,蹦出了客廳。
江宏不滿的口氣:“滿口死不死的,像什么話!”
江夫人問江宏:“什么時候給她換個單位?”江宏沒吭聲,江夫人又問:“羅美林的位子,還沒填上吧?你秘書小曹……”
江宏一抖報紙,用眼神瞄一下右右的房間,示意老婆別亂說話:“你今天不去刷韓劇嗎?管那些閑事!”然后又說,“孩子的事情,最好不要摻和。我自己累一點,希望他們今后過得單純一點。”
江夫人半懂不懂。
鄭雨晴相中的房子,是新裝修好的兩居室,符合她的要求,且離西林路的家不遠。
高飛抽空陪她去實地看了一次:“很好很好,就它了!”立即拍板,從口袋里掏出一沓現(xiàn)金準(zhǔn)備付房租,被鄭雨晴堅決按住:“你不要這樣。我一輩子,都沒占過人便宜。你這錢存著,萬一有一天我落魄了,我問你要。”
高飛樂了:“你一國企,你能落魄到什么程度?要這么說,我比你落魄的幾率要大得多啊!這個,就當(dāng)是我的感情投資,以后我落魄了,你這里收留我。”
鄭雨晴把高飛的手堅決推回去:“你不必投資,我都會收留你。我就是平陽鎮(zhèn)鎮(zhèn)長。”
高飛大笑著收回錢:“等著我這只虎落下去,你好接著是吧?”
可是平陽鎮(zhèn)長,先給狗仔欺負(fù)了。她和小粟都沒料到,文體娛樂報道也不安全。這回不是市委市政府點名,是明星直接把《都市報》告上法庭,理由是造假新聞,造謠誹謗她的名譽。一告一個準(zhǔn),不僅《都市報》要登報道歉,還要賠償精神損失費和名譽費,索要數(shù)額巨大。
鄭雨晴氣得鼻子都要冒煙,沖闖禍的娛記怒喝:“你說這個明星車震開房,這些資料你哪來的?!”
娛記嘴一歪:“攢的。”又說娛樂新聞,就讓人看著樂樂,何必當(dāng)真!這個明星前一陣還花錢請我們寫緋聞呢!現(xiàn)在又裝純潔!
鄭雨晴:“七屁八磨!無中生有!現(xiàn)在我們要去應(yīng)官司了,你說怎么辦?”
“打呀!咱跟她打不吃虧啊!她那是什么名氣,咱這小報有啥名氣?她明顯智商低,我要是她,才不置這個氣,莫名其妙幫我們上了頭條。哦!也不對!咱這是互相抬轎共上頭條!”
粟主任斥責(zé):“你都不知羞恥二字怎么寫!你丟人倒也罷了,我們還要賠錢!報社要賠好大一筆!這錢,你自己出!”
娛記認(rèn)真地對粟主任說,要兩頭算賬。還引用鄭雨晴的話,流量和名聲,也是經(jīng)濟效益。他說:“你去看看,因為我這條稿子,咱家網(wǎng)站點擊量上了多少!不比你們之前做的那個,建市活動效果差!這要是折現(xiàn),那得是多少錢啊!絕對能抵上賠款!再說了,我們國家法律,沒罰巨款的說法,幾百塊就夠了。等官司輸了,我就再寫一條道歉稿,誰會在意這道歉啊!里外里,我還幫報社賺了!”
粟主任給他駁得啞口無言。
鄭雨晴敲敲桌子:“同志啊,我們家是嚴(yán)肅媒體。就是娛樂新聞,也要有根有據(jù)!!我們要對報紙上的每句話每個字負(fù)責(zé)任!報紙要出名,不靠造假新聞搏出位!你這是在搞臭我們自己的名聲!”
記者低頭翻手機,不在乎地說:“有道名菜,叫香飄千里,就是臭咸菜燒臭豆腐。臭到位就好了。”
鄭雨晴:“我跟你說話,請你抬起頭來!”
鄭雨晴讓他回去寫檢查,但娛記從褲口袋里摸出一張紙,又從鄭社桌子上的筆筒里抽出一支紅筆,開始寫字。
鄭雨晴眼睜睜看到他寫了倆大紅字:辭職。
這個娛記一直在《都市報》打醬油擦皮鞋,文章都是填報屁股的質(zhì)量。唯獨這次的胡編亂造,讓他在江湖上出了小名。新媒體看中他的娛樂精神,高薪挖他去網(wǎng)站發(fā)光發(fā)熱。
丟下辭職信,沖鄭雨晴深鞠了一躬,又沖粟海峰深鞠一躬,娛記走了。
半晌鄭雨晴緩過勁,自嘲道:“這種闖禍的家伙,走了也好。我下月又省了一個人力成本。”
小徐現(xiàn)在越來越能干了,成了小飯桌的中心。呂方成這個靈魂人物,反倒有邊緣化的意思。
學(xué)生們喜歡她,萌萌也喜歡她,小徐還很有老人緣,把方成媽哄得,天天眉開眼笑。連呂方成自己也,嗯,很欣賞這個姑娘。原來在營業(yè)部總覺得她不起眼,小飯桌倒煥發(fā)了她的全部能量。可見,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是多么的重要。
許大雯在工作室門口探頭探腦。自從知道呂方成開了小飯桌,她心里就有點七上八下的,說不清楚到底是操心什么。
呂方成抱著一口大砂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胤旁谧雷由希ь^,他意外看到許大雯,脫口就叫了一聲“媽!”
這聲媽,讓許大雯熨帖。她嘴里哎哎地應(yīng)著:“上次聽你說辦了個工作室,我路過,順便來看看。”呂方成立即熱情地歡迎,回頭招呼小徐:“給萌萌外婆加副碗筷!”小徐本來很歡樂的臉,突然就不生動了。
許大雯看到小徐,立即明白自己的擔(dān)心在哪里,她眼睛不錯珠地盯著小徐,看她上上下下地忙,像個女主人似的,又跟方成媽他們毫不見外,便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根本吃不下一口飯。
趁著小徐去外間照顧學(xué)生,許大雯問呂方成:“這個小徐,你打哪里找來的?”又看著呂方成的臉說,“你這陣子,氣色比以前好。”
她說:“有空多回家看看,我們?nèi)死狭耍矝]幾年好活,就盼著節(jié)假日孩子常回來走走。你爸還等你回去陪他喝酒。”
呂方成搖頭笑笑。
許大雯看他搖頭,心里更嘀咕了。她試探道:“這個小徐,結(jié)婚沒有?有對象沒?”得知沒結(jié)婚也沒對象,許大雯立即開始行動:“喲,看著也不小了,那得趕緊找。我一同事的兒子,剛留學(xué)回來,自己創(chuàng)業(yè),條件不錯,哪天給小徐介紹介紹?”
小徐姑娘笑瞇瞇給個軟釘子:“阿姨,我覺得這會子,您女兒應(yīng)該比我更需要介紹。我還小,不急。”
許大雯給噎得難受。
方成媽現(xiàn)在看小徐姑娘一百個好,年輕、能干、喜歡萌萌、孝敬老人,最重要的,小徐喜歡呂方成,長眼的都看得出來。偏偏自己這個老大不小的兒子,一個二手男人,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不領(lǐng)黃花閨女的情!方成媽幾次探兒子的底—到底這個傻小子心里有沒有人家?還是傻不愣登地在等鄭雨晴?但兒子總跟自己玩太極推手。
這天,當(dāng)許大雯一步三回頭離開小飯桌之后,方成媽跟兒子攤底牌了。她替兒子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媽從不在你的事上多嘴。當(dāng)初家里這么難,民營高中給十萬讓你去,我都不賣。后來你執(zhí)意要上本地的學(xué)校,我也沒干涉你。我盡量做個不討孩子厭的老太。不過呢,你也不能太不把老人放在眼里。我覺得吧,小徐姑娘好,比鄭雨晴好。”
“媽,你比男人還喜新厭舊。雨晴跟你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你身體好的時候幫妹妹帶孩子,你身體不好了跟我們過,她伺候你一句怨言都沒有……”
老太截了話頭過去:“因為那是她自己選的!想當(dāng)初,她跟你的時候,多么風(fēng)光!萬里挑一,全省狀元!你一點不虧欠她!你為了她,都不去北大清華!你倆的賬,兩清了!可小徐姑娘,是在你最落魄的時候,鄭雨晴不要你以后,辭了好工作跟過來的,人哪,要講良心。”
“媽,你這樣說雨晴,我不同意。她不是那樣的人。雨晴縱是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她從來都不是個嫌貧愛富的人。你忘啦,高飛落難的時候,她都愿意把咱家房子典當(dāng)出去幫他忙。”
老太哼了一聲:“是啊!我看他倆,真是挺合適的。你和小徐,也合適,拆散一對,成就兩雙。”
呂方成蹲在媽面前:“媽,我有你和萌萌,還有這幫孩子,日子挺好的。”
方成媽嘆氣:“你把自己耽誤了,把小徐耽誤了,也把我孫子耽誤了!”
呂方成一臉疑惑:“哪來的孫子?”
方成媽口氣神秘:“這個小徐,你別看她小小巧巧的身板,她那眉眼,像是生兒子的!你倆的兒子啊,將來肯定還得狀元!”
呂方成哭笑不得:“我的媽,你這腦洞開得有點過大了!”
小徐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呂方成身后:“呂總,要不試試?我就當(dāng)借你個狀元種!”
呂方成一巴掌拍她后腦勺上:“尺度大了啊!廣電總局要刪的!”
許大雯回到家里,萬般放心不下。立即給鄭雨晴打電話,召她回家。鄭雨晴在會場上,正強調(diào)會議紀(jì)律呢:“今后,開會時不能再玩手機,不接業(yè)務(wù)以外的電話……”就這時候,鄭雨晴手機頑強地響了。而且是掐了再響,頑強地響,不屈不撓地響。連粟主任都受不了了:“鄭社還是接一下吧!家里別有什么要緊的事錯過了。”
鄭雨晴又惱又怕,爹畢竟血壓高。回家一看,家里平安無事,老娘端坐沙發(fā)上,一副升堂審犯人的做派:“你知道呂方成小飯桌有個小徐姑娘嗎?”
鄭雨晴氣急敗壞:“就這點事,值得你十三道金牌呼我立即回宮?我當(dāng)火上房了,賊跳墻了!那個小徐就是小飯桌普通員工。”
鄭守富的聲音從書房傳來:“不要小看普通人!高手在民間!”
許大雯:“連貓狗都知道撒尿圈地,你怎么不懂得宣示所有權(quán)呢?”
鄭雨晴:“呂方成現(xiàn)在也不是我的,我哪還有所有權(quán)。”
許大雯:“那你就經(jīng)常去那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亮亮相,秀秀存在!”
鄭雨晴大叫:“我家怎么好不了三天就又回到以前的軌道啦?!你們能不能不要管我的閑事!”
許大雯拿手指點著鄭雨晴的腦門:“這才不是閑事。相信你媽,我習(xí)慣性抓奸三十年,已經(jīng)練到專業(yè)水準(zhǔn)!蒼蠅打我眼前飛過,我都能立即分出公母來!男女那點事,還能逃得過我的火眼金睛?”
鄭雨晴湊過去問:“那你告訴我,你一共抓到我爹幾次?”
許大雯正準(zhǔn)備清清喉嚨細(xì)說當(dāng)年,書房里傳出威嚴(yán)的一聲咳嗽:“說正事!扯我干嗎!”
許大雯改口:“我對你爹,主要是防患于未然。要是沒有我這個東廠的水平,你爹不曉得栽幾個跟頭了,你哪還有親爹哦!”鄭守富在練毛筆字,氣沉丹田運完最后一筆,徐徐吐出一口真氣:“盡管你媽以詆毀我清譽的方式教育你,但是雨晴,我覺得你媽說得對!你要防止萌萌以后有個后媽。”
老兩口確實著急了。以女兒的年紀(jì)和地位,那是高處不勝寒啊,哪個男人肯接盤?呂方成就不一樣了,那八十二的不是照娶了二十八的?
鄭雨晴給她媽一激就禿嚕嘴了:“我有男朋友。”
得知女兒的新男友是高飛,鄭守富一臉的瞧不上:“那個混混,連正規(guī)本科都考不上。”
許大雯則從另外一個方面,論證高飛及其所代表的大老板階層,都是靠不住的:“你們報上也寫了,大老板有幾個好下場?所謂成功人士的人生軌跡,都是先成功離婚再成功坐牢。”
老兩口得出的結(jié)論是:高飛再輝煌的日子,都不如方成小飯桌踏實。
鄭雨晴:“不要小飯桌長小飯桌短的!他最忌諱人家這樣叫他!是工作室!我懷疑自己是抱來的,你們怎么不盼著我男人好呢?我身邊任是誰,都不能讓你們稱心如意。”
許大雯最近開始學(xué)習(xí)炒股,有點心得:“方成現(xiàn)在是低谷期,四面一看都是上升的希望,怎么都是人往高處走。股票上叫那個,處在上升通道!高飛就不一定了!所有底牌亮明面上,我可跟你說,最近這些大V都很危險的,今天進去一個明天進去一個。你不要老踏空!好多人股市虧錢就是你這做派,逢低割肉,然后追高!”
鄭守富從親情方面剖析呂方成的重要性:“萌萌的親爹,對萌萌那是掏心掏肺掏肝,肉都能割給萌萌。高飛做得到?為萌萌想,你都不能大意失荊州。”
許大雯接話:“就是!方成和我們都是幾十年的戰(zhàn)斗情誼了,高飛這樣的新人,還要重新了解,我們年紀(jì)大了,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差了,你不要老給我們新課題。”
鄭雨晴強忍耐性,調(diào)整一下語氣,跟許大雯說:“媽,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操那么多心,你現(xiàn)在重中之重就是保養(yǎng)自己,照顧好我爸,你們的意見,我會仔細(xì)考慮的,我走了。”鄭雨晴奪路而逃,把鄭守富最后一句話夾在門里:“你必須搬回家住!大姑娘總在外邊混,影響不好。”
鄭雨晴對劉素英說,你聽聽你聽聽,就我還大姑娘,我是大姑娘的媽了都!我那一對活寶爹媽,是我原生態(tài)出廠自帶程序,再荒唐,都刪不掉。
劉素英細(xì)問周章,原來起因在小徐姑娘。她說,茲事體大,事關(guān)后媽,還是應(yīng)該盡快去呂方成那里,問個明白。
但鄭雨晴不去問。她自有一套說辭。以前在婚姻里,我會把方成當(dāng)成我的私人物件,就像我的牙刷,我的房子,生人勿近。現(xiàn)在,我再看他,把他當(dāng)成一個獨立的人,純粹的人來看。我能接受他本來的樣子。他要是真喜歡小徐姑娘,我會把他的幸福放在萌萌之上。他好了,萌萌自然會好。萌萌若妨礙了他,我就帶回來。我不去問。
劉素英一撇嘴,諷刺她說得比唱得好聽,其實是心里有了別人,不好意思兩頭都霸占著吧:“我們姐妹關(guān)上門說話,私心里,是讓你鍋里碗里多比較比較。我只考慮你,我不管別人。你一天沒決定未來的幸福走向,我就決不能讓呂方成給那些賊眉鼠眼的叼走了!這些個骨頭輕的,人家男人才放出去幾天啊,就想趁虛而入,得多嫁不掉才這么慌里慌張啊!把二霞派去,坐鎮(zhèn)看著方成!”
鄭雨晴若有所思:“二霞過去也好。”
劉素英笑了:“就是,跟我這兒,還裝什么高尚!”
此事無關(guān)高尚。二霞以前就是教師,去呂方成那里算是專業(yè)對口,跟劉素英這是做物管,跟家里當(dāng)管家,都不算正道。但二霞這個人,干一行敬一行,這讓鄭雨晴很佩服。“我是覺得,這樣好的人,不能在你這里埋汰了。”鄭雨晴話一出口,自己都覺得刺耳,怕劉素英不舒服,按著劉素英的肩膀說,“要埋汰,就埋汰你一個人得了,別擴散了。”
劉素英也笑:“雨晴自從當(dāng)了領(lǐng)導(dǎo),境界已經(jīng)跟我們不是一個水平上了,考慮問題,都是從對他人最好的角度出發(fā),跟你比,我看我搞物管真不是埋汰。”
雨晴搖搖頭:“看了那么多高起低落,生生死死,覺得……不自私了。我愛的你們每個人好,我就好;你們快樂,我才快樂。”
劉素英有些欽佩地說:“以你現(xiàn)在的修行,多少人對你扒心扒肺地好都不為過。小姑娘吧,靠鮮花一樣的容貌吸引男人;你吧,靠鉆石一樣多彩又透明的靈魂吸引男人。方成心里,還是有你,高飛那更是不必說了。這也是你的命,你前生救了多少狗啊!”
鄭雨晴不懂她的意思。劉素英跟她普及了一套救狗理論—傳說,這一輩子要是有男人不求回報地對你好,無論你怎樣不待見都為你守候,那就說明他上輩子是你撿回來的狗。只有狗才這樣忠誠。
鄭雨晴神往的眼神就飄忽了:“我腦補了一下,一邊是有情有義的前夫,一邊是霸道總裁高富帥,唉,我上輩子太慈善了,搞得這輩子頭疼。”
今天如果鄭雨晴不來找劉素英訴苦,劉素英也會去找鄭雨晴。她心里,這些天一直在考慮一個大動作,經(jīng)過這幾個月的實戰(zhàn)訓(xùn)練,劉素英對自己的能力和物管的市場,都有了十分的把握,她想把物業(yè)拉出去單干。這讓鄭雨晴聽了嚇一跳:“你瘋了!你五十了,磨五年就拿退休金的人……”
“雨晴,這個社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刷新一次,每次刷新,都有舊行當(dāng)被新行業(yè)所頂替。現(xiàn)在輪到咱們傳統(tǒng)媒體了。咱這風(fēng)口不行了,我得換個大風(fēng)口。這個等不得,要是瞻前顧后猶猶豫豫,連這個風(fēng)口也都會錯過。這段時間,我已經(jīng)看透徹了。老話說八十學(xué)當(dāng)吹鼓手,我不過才五十,怎么不能再創(chuàng)業(yè)呢?我還有下半輩子好活呢,得籌劃籌劃。”
鄭雨晴傷感:“小李走了,老高也要走,你要是再一走,報社這棵樹還沒倒,猢猻先散了……”
劉素英笑了:“先跳下樹的猢猻先變成人,這是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