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回 代價
林湄不僅將手抽了回來,還向后退了一步,不肯與他靠近,仿佛在躲什么瘟疫一般,如此模樣,讓邢錚心中十分不舒服,卻又無法去責難她,她如今這樣,本就與他脫不了干系。
馮風說,“上去再說吧,醫(yī)生已經(jīng)約好了。”算是替邢錚打了圓場。
邢錚“嗯”,不好再碰林湄,只能跟在她們?nèi)松砗螅a(chǎn)檢是早已約好了的,醫(yī)生便是周越的未婚妻,許莘意,許莘意曾給林湄看過病,二人接觸過幾次,關(guān)系還算不錯,來時,許莘意已開好了檢查單,親自陪同林湄去做了各項篩查。
林湄去超聲檢查室拍B超的時候,許莘意問邢錚,“如果今天篩查沒問題,你準備怎么辦?”
邢錚緘默不語,哪里給得出答案,或者說,他的答案,沒有任何意義,篩查沒有問題,林湄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孩子留下。
“她現(xiàn)在需要人陪著,”許莘意同邢錚說,“你多陪陪她。”
邢錚“嗯”,目光又向檢查室的方向看了去。
不多時,林湄已經(jīng)從里面出來了,她走路時低著頭,縮著脖子,與她平素的模樣全然不同,她自幼便是挺胸抬頭走路的,她小時候?qū)W過很多年的舞蹈,體態(tài)非常好,這次出事以后,連這樣刻在骨子里的習慣都變了。
B超是最后一項,回到許莘意辦公室,檢查報告已經(jīng)全部擺在了桌上,許莘意看著,林湄坐在對面,雖未說話,雙手卻搭在腿上,絞在一起,一個動作便出賣了她的緊張。
直到許莘意說,“目前來看,胚胎發(fā)育很健康,沒有問題。”
林湄抬起了頭,她戴著口罩,許莘意只能看到她的眼睛,那雙原本像一潭死水一般的眼,在聽見“沒有任何問題”時,倏然亮了起來,“真的么?”問題也是不可置信的口吻。
許莘意“嗯”,“注意補充營養(yǎng),多曬太陽,保證充足的睡眠。”
保證充足的睡眠,對林湄來說,有些困難了,她再度垂下了頭。
許莘意說,“白天可以適當活動一下,散散步,或是做孕期瑜伽,對你的失眠情況應(yīng)該有幫助。”林湄“噢”,“我明白了,謝謝許醫(yī)生。”
“客氣了,葉酸記得吃,還有魚油,維生素這一類的營養(yǎng)補劑,最好每天按時吃。”
許莘意叮囑了許多,林湄怕忘記,全部都記在了手機的備忘錄里。
邢錚期間并未說話,直到從許莘意的辦公室出來,他才拉住了林湄,這一次,他用了很大的力氣,林湄無法掙脫,“我們談?wù)劇!?br/>
“沒什么好談的。”林湄甩著他,“你放開我。”
邢錚自是不肯放,二人便在樓道內(nèi)僵持了起來,蘭嵐與馮風也插不了手,便在一旁等候著,看著二人你來我往幾個回合。
“你現(xiàn)在不適合一個人生活,搬回珠華別墅吧。”林湄不肯單獨談,邢錚只好先向她提這件事情,眼下她懷著孕,精神狀態(tài)又不穩(wěn)定,一個人住在公寓,太危險了。
林湄陷入了緘默,未及她回答,余光忽然瞟見了一道窈窕的身影,轉(zhuǎn)瞬,那道身影已經(jīng)來到了她身邊,是溫珂,“林湄,最近怎么樣?”
溫珂俯首去看林湄的肚子,因她今天穿得修身,已經(jīng)能看出來顯懷了。
溫珂的口吻并無特殊,甚至是非常友好的,林湄卻無法正常與她對話,許久都沒有出聲,溫珂也不生氣,轉(zhuǎn)而去問邢錚,“畸形篩查結(jié)果如何?”
邢錚向溫珂點著頭,無需說話,溫珂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二人的互動,看起來默契十足,林湄咬住了嘴唇,口罩下的唇瓣,已經(jīng)在微微顫抖,即便她心中知曉,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互動,仍無法澆滅那團嫉妒火焰。
她拉住了一旁的蘭嵐,“我們走吧。”
邢錚立刻要跟上來,林湄忽然激動大喊了起來,“你別跟著我!”
聲音太大,最后兩個字都破音了,引來了不少人的關(guān)注,那些異樣的目光投射過來,林湄的身體抖得愈發(fā)地厲害了,這些人一定在想,她眼下的模樣,像個潑婦。
邢錚不肯停,即便被警告了,依舊執(zhí)意跟著她,林湄便崩潰哭了起來,她抽噎時,邢錚欲上前抱她,被溫珂攔下了,溫珂同他說,“先讓她冷靜下來,她情緒太激動,對孩子也不好。”
雖不情愿,邢錚到底還是停了下來,眼睜睜看著林湄被蘭嵐與馮風得一同帶走,眼眶逐漸紅了起來,一臉疲累。
上了車,馮風與蘭嵐一同坐到了后排,即便林湄戴著口罩,她仍能感受到林湄的啜泣,馮風問,“摘了口罩擦擦么?”
在好友面前,林湄的防備心沒有那樣重,她摘下了口罩,馮風便看見了滿臉的淚痕,她用濕巾替她擦著,“你剛才那樣,是因為溫珂么?”
林湄緘默不語,馮風卻能從她的沉默中得出答案,“你介意她和邢錚走得近。”
“我知道他們不是那種關(guān)系,但我控制不住,”林湄并未否認,她煩躁地抓住了頭發(fā),目光定在某個地方,“她太優(yōu)秀了,和她比起來,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的臉已經(jīng)毀了,連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林湄所言,與馮風想的大差不差,這時,又聽她說,“我討厭我自己嫉妒的樣子,太丑陋了。”
馮風與蘭嵐同時蹙起了眉,表情愈發(fā)嚴肅了,若林湄僅僅是嫉妒溫珂,尚且還好解決,可,她嫉妒溫珂后,還要厭惡自己,攻擊自己,這是個極其危險的行為。
“我有同事去上孕婦瑜伽課,我問過她了,周末帶著你去報名。”安慰并不是有效方法,馮風便去同她聊起了旁的話題,林湄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情緒逐漸平穩(wěn)了下來。
吃過了早餐,林湄竟破天荒地犯困了,到家后,便躺在沙發(fā)上睡了過去。
而馮風與蘭嵐,從林湄的公寓出來后,便去找了邢錚,三人在咖啡廳內(nèi)見了面,邢錚甫一看到二人,便問,“她怎么樣了?”
“回家睡覺了,”馮風同邢錚說,“她今天難得犯困一次,我和蘭嵐沒有打擾。”
“找你出來,是有別的事情和你說。”蘭嵐問,“你知道她今天為什么突然發(fā)脾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