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兩位媽媽的宣戰(zhàn)
聽到那聲音,我心頭一沉,一時啞口不知所措。
這女聲,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柔婉嬌滴滴。
洛瑾承覺察到電話這頭我的停頓和呆愣,柔聲安慰:“張?zhí)珌韰⒓訝敔數(shù)摹邦^七”儀式,不小心摔下樓梯,我若不來不合適,不過已經(jīng)安頓好,正準(zhǔn)備離開。”
呵,這位張?zhí)珪r間安排得真緊湊,先來給我下馬威,再去參加儀式,跟趕場似的。
我壓著心頭的不快,只淡淡地道:“我相信你,安頓好了就回去吧,挺晚的了。”
“好。”他溫軟應(yīng)著,在以為要掛電話時又道:“明天見面一起吃飯好不好,想你了。”
不安的心湖如同被砸下一塊大石頭,波瀾四起,忽而眸底溫?zé)幔颐銖娦Φ溃骸按蟀胍沟目刹豢梢圆灰@么煽情。”
電話那頭有幾聲輕笑,我仿佛能看到他手持電話溫然微笑的模樣,這個男人,總是輕而易舉的決定我的哀樂。
“晚安,我的舒華。”
“安。”
掛上電話渾身如小蟲啃噬,一刻都待不住,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到他身邊。我遠遠瞥了一眼半靠在輸液區(qū)躺椅上的媽媽,隨即轉(zhuǎn)身走向住院大樓。車在,人應(yīng)該在。
大半夜的住院部寧靜幽深,幾乎所有的病房都早已熄燈,大堂里只偶爾閃出來一兩個身影。既然是摔傷了,那就是在骨科病房。我心知住院部各科室都有探視時間的限制,深更半夜不會隨意放人進入。
而心潮澎湃的我自然也不是去看望非親非故非友的張?zhí)抑皇窍肴タ纯矗胫肋@個男人此刻在做什么,想緊緊的靠在他溫暖的懷里,聽他的溫言輕語。
電梯“叮”地一聲打開,我遲疑著才走出來,昏暗的廊道里只有我無聲的移動。病房區(qū)和電梯廊道之間隔著一層透明玻璃門,我清晰的看到有個小護士在撐著胳膊肘如釣魚般打盹。
我只是來看看,并不確定真能遇上他。或許他已經(jīng)走了,或許還未回病房。這么想著,又懊惱剛才怎么沒先去急診處轉(zhuǎn)一圈。摔傷,未必就要住院。
我徘徊了半晌,正打算離開,卻聽到幾聲錯開零碎的腳步聲從里邊病房區(qū)的走廊處傳來,在寂靜的空間里,一下一下的直敲到我的心房。
等到洛瑾承熟悉的側(cè)影出現(xiàn)在玻璃門后,我的腳步隨即頓住。他一抬頭,便隔著玻璃看到了我,驚訝落滿整張俊臉。而站在他身旁的張靜恩亦是瞪大杏仁眼,詫異而迅速的瞥了一眼洛瑾承,隨即轉(zhuǎn)了回來。
寧靜的深夜里,我們六目相對,這樣曖昧的場景太令人懊喪。我猛然想起三四前在上海,我和曾偉華倆人,亦是三人相視,當(dāng)時洛瑾承的一件外套,或多或少給了我一點強撐的底氣,而此刻,他站在另一頭,倒讓我心頭發(fā)悶起來。
他偏頭跟她說了幾句話,只聽得有聲音,卻聽不清到底說了什么。后者嬌然一笑,目送他打開玻璃門匆匆走出來。
我就這么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近,然后目光灼灼的緊鎖著我。他很自然的上前來左手?jǐn)堊∥业募纾沂职撮_電梯,擁著我走進去。
等到他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我才回過神來。在外人面前,我們什么時候變得那么默契無聲了?
這是一記纏綿而令人窒息的吻,他將我死死的抵在光滑的電梯壁上,唇上需索猶如一記一記無聲的轟擊,震得我全身心的酥麻綿軟。待到電梯“叮”地一聲,他適時的松開我。
我氣喘吁吁,眼神迷離一時無焦距,早已癱軟在他懷里。而他,似乎并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雙眸定定的看著我,等到我眼前清晰,才看清他認(rèn)真的眼神,那是讓人心撲通直跳的視線。
而電梯門早已復(fù)又合上。
“怎么來了?”他氣息有些不穩(wěn)。
我喃喃的把今晚的情況簡單說了。
他聽完轉(zhuǎn)身摟著我要開梯門,“我去看看阿姨。”
我慌忙攔住他,“不用了,媽媽今晚出這事,八成會迷信是他作怪,你是他的家屬,貿(mào)貿(mào)然去估計會嚇到她。”我胡謅了個借口不讓他去。
媽媽對他尚抱有偏見,這一見還指不定能鬧騰出什么來,這大半夜的,還是讓彼此都消停安睡吧。
他沉聲應(yīng)了聲“好”,忽而又俯身狠狠的吻住了我,來回吮吸,我熱切的回應(yīng)他。深夜的電梯里,我們熱烈擁吻。
親了好一會兒,他抵住我的額頭,低聲呼喊:“下次一定要帶我去見她,丑女婿總是要見丈母娘的。”
我心頭暖得如溫泉涌過,剛要說什么情話回應(yīng),便又聽他道:“何況,我還不丑。”
洛瑾承,我真敗給你了。
我自然沒有問起張?zhí)那闆r,我可不想讓這糟心的事破壞了此刻甜得發(fā)膩的氛圍。分開的時間是半個小時以后,我惦記著媽媽的輸液,匆匆趕回去,臨走前他又把我按在懷里吻了一陣子。我不滿的輕拍他:“都被你吻腫了,還怎么回去見我的媽。”
他勾唇戲笑:“你就說大半夜的跑電梯跟霸道總裁約會去了。”
忽而他眸色深深,聲音低啞地靠近:“如果不是爺爺?shù)膯适拢嫦氚涯憷嚿虾莺莸囊恪!?br/>
這男人,這樣露骨的渴望說得如此一本正經(jīng),在這涼爽的夏夜里,倒讓我的臉熱燙起來。
回到媽媽身邊,方才因張靜恩的不悅被暫時壓得死死的。媽媽一臉愁容,一時顧不上我哪里的變化。
待到輸液完畢,已是凌晨五點。索性請了上午的假休息。結(jié)果,媽媽左右翻騰終是睡不著,坐起來道:“現(xiàn)在店鋪開門了,我去買點紙錢。”
在這種事上我是決計拗不過她的,也就隨了她去。等到簡單收拾停當(dāng),她又賴著不去了,說看了黃歷,今日不宜出門。我真是服了她了,終于忍不住:“媽,你何必自找煩惱,那個人愧疚了一生,哪怕你一直都沒肯相見,他也不曾有一絲的怨言,你這是何苦呢?”
媽媽神色黯然,幽幽地說:“困擾人的,不是鬼神,是心魔。或許,我就該去見他一面,讓他了無遺憾的離開,我此刻也不用這么內(nèi)疚了。”
我微微一怔。
原來,她也有心有內(nèi)疚,她不是漠不關(guān)心的。她這幾天淡漠的背后,其實是對外公的一種堅守,這是多復(fù)雜而微妙的情緒。
我看不透,但表示理解。
想了想,提議她第二天去海明區(qū)的明孝寺上頭香,她滿口答應(yīng),神色總算稍稍松懈了下來。
翌日一大早我們便早早起來開車前往。明孝寺是Y城的幾百年古剎,是本地有名的佛教圣地。所謂上頭香并非搶著趕第一柱香,而是趕早以示虔誠。
媽媽一座一座的拜過每一尊佛,每到一處都念念有詞,臨了還求了根簽,是根上上簽。她聽著僧人喜怒不辯的解說,臉上總算落入一絲光芒。之后又心血來潮的為我求了一支姻緣簽,我遷就著隨她倒騰。
在聽著“風(fēng)弄竹聲,只道金佩響……”這上上簽文時,耳朵不禁豎了起來。
僧人阿彌陀佛之后,告訴我們,這是好事將近的兆頭,說的是風(fēng)聲作響,帶著金佩的良人要來了。
媽媽大喜,在功德箱里投了十張毛爺爺,并承諾會定期過來祭拜。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時刻惦記著我的婚姻大事。只是,良人要來了,說的是洛瑾承嗎?
我不知道“冤家路窄”是否可以形象表達此刻的心情。高貴的張?zhí)尤灰苍趶堨o恩的攙扶下,有些崴瘸的出現(xiàn)在明孝寺的四方院里,顯然也是剛剛祭拜完。
前夜不是傷到了住院么,此刻都可以下床走動了。張?zhí)裆胶偷膾吡艘谎畚液蛬寢專S即溫婉道:“你們來了,這是你母親嗎?”
我微笑點頭:“是的。”
我給媽媽做了簡單介紹。媽媽聽著聽著淡然的的眸子里落入絲絲戒備和不安,不過仍笑容滿面:“您好。”
沒想到張?zhí)尤粺崆檠埼覀円黄鸷仍绮瑁€委婉說佛門圣地,最是清明坦蕩。
媽媽聽著畫外音哪會不知其意,也找不出其他理由在這寺廟推辭,便應(yīng)下了。
又是一次鴻門宴似的早茶。
一番客套寒暄后,張?zhí)迫粏栔骸澳晏粗采厦忌遥皇浅榱松仙虾灒俊?br/>
媽媽一本正經(jīng)的端坐,緩緩道來:“出入佛門圣地本該心情愉悅,如若每個人都帶著愁眉苦臉來,那佛祖過于任重而道遠了。”
我心頭暗笑,媽媽可真沒給我丟臉。
張?zhí)挥舌托σ宦暎琅f神色柔和:“是呢,就該心情愉悅。”
一番東拉西扯后,她又道:“其實我們還挺有緣,靜恩和舒華一樣,目前未婚。解語的大師說了,我們求得的是上上簽,我們靜恩的際遇一向很好,今年有望脫單,所以我們的心情也是愉悅的。”
雖說這種簽文不過撫慰人心而已,但她這話仍舊讓我心頭一顫。
她的際遇,說的是我們共同遇到的洛瑾承么?
媽媽不卑不亢:“姻緣這種事,有時候真就在一個緣字,順其自然就好。”
“是啊,順其自然。”張?zhí)恍Γ八晕覀円膊患庇谇蟪桑撌俏覀兊模粯佣疾粫洹!?br/>
這是……間接的宣戰(zhàn)么?兩位媽媽要為女兒爭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