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家節(jié)日快樂，老嗷調(diào)整了作息時間，這月的全勤肯定不會再錯過了！】
    也就在兩個仆婦準(zhǔn)備噬主的同時。
    薛寶釵也與史湘云結(jié)伴出了蘅蕪院。
    原本兩人早就約好了要去綴錦樓赴宴的，但薛寶釵因記掛昨晚商量婚事的結(jié)果，于是好說歹說哄的史湘云先行一步，自己則獨(dú)自尋到了清堂茅舍。
    彼時早已日上三竿，然而寶釵到了薛姨媽屋里，卻聽丫鬟說薛姨媽昨夜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后半夜才睡下，故此這時候都還沒醒過來。
    薛寶釵愈發(fā)擔(dān)心是昨天出了什么差池，可又不想打攪母親休息，故此便在外間坐下，與丫鬟仆婦們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
    就這般，約莫又過去了大半個時辰，眼見都臨近巳正【上午十點(diǎn)】了，才聽里間傳來薛姨媽慵懶甘甜的呼喚聲。
    寶釵立刻推門走了進(jìn)去，就見母親正半躺半靠在枕頭上，兩眼迷離似張非張的任憑錦被滑落，露出兩邊增一分嫌肥的雪白膀子。
    “媽媽可算是醒了。”
    薛寶釵走上前，關(guān)切的問道：“聽說媽媽昨兒睡的不甚安穩(wěn)，莫不是昨兒梅家提了什么無理要求？”
    薛姨媽這才驚覺進(jìn)門的不是丫鬟而是女兒，她昨兒之所以失眠自然不是因?yàn)槊芳摇?br/>     但女兒既然如此猜測，也便順勢嘆道：“倒叫你給說準(zhǔn)了，那梅翰林著實(shí)欺人太甚，非逼著咱們一切從簡，不讓大張旗鼓的操辦，巴不得琴丫頭悄默聲的嫁到梅家才好。”
    “還有這等事？”
    薛寶釵聞言也不由皺眉，她順著原來的思路推測道：“莫不是怕大肆操辦會耽擱太久？”
    “若是顧慮這個倒還罷了，可……哎呦~！”
    薛姨媽用手撐著床想要坐直身子，結(jié)果卻忽然痛呼了一聲，旋即面色大變。
    卻原來她昨天回到家中，思緒萬千總也睡不著，于是又把那木雕翻出來把玩，等熬到后半夜好容易睡過去時，也就忘了把木雕收起來。
    結(jié)果方才用手一撐，正好壓倒了掩在被子下面的木雕，且憑手感反饋，似乎是有什么地方被弄斷了。
    “怎么了？”
    薛寶釵被她唬了一跳，急忙關(guān)切的詢問。
    雖然女兒一直當(dāng)那是丈夫留下的遺物，但薛姨媽還是下意識的不想讓她看到，于是勉力抑制住想要掀開被子查看究竟的沖動，強(qiáng)笑道：“不礙事的，方才一不留心崴了手腕。”
    說著，還用左手捧住右手來回揉搓。
    薛寶釵自然瞧出了母親的言不由衷，何況她剛才還隱約聽到，被子下面?zhèn)鞒隽耸裁礀|西被折斷的咔吧脆響。
    再想到母親最近異常的舉動越來越多，她就有心想要找個由頭掀開被子查看，可沒等付諸行動呢，又突然想到了某種不可名狀的物件，一張鵝蛋臉登時漲的血紅，原本向前微傾的身子，也如避蛇蝎的退了半步。
    從感性上而言，她覺得自己的懷疑十分荒唐，母親怎么可能會用那等東西？
    但若是理智分析，在自己曾經(jīng)看過的話本里，最常與這等邪物扯上干系的，不正是那些寡居多年的婦人么？
    屈指算來，父親去世也有六七載了……
    再想想母親萎靡不振的樣子，似乎也有了另外的解釋。
    寶釵越想越真，一時心頭亂跳五味雜陳，面上卻極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笑道：“媽媽怎么比我們還毛躁？若是還有些疼，不妨擦些跌打損傷的藥油。”
    “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薛姨媽自以為騙過了女兒，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連忙岔開了話題：“先說正經(jīng)的，我昨兒也跟那梅翰林說了，即便是正經(jīng)操辦起來，有我和你哥哥幫著操持，肯定不會耽誤了婚期——誰知這梅翰林依舊不肯松口，也不肯說到底是為了什么，只一味要求咱們低調(diào)從簡。”
    “怎會如此？”
    薛寶釵竭力將注意力專回正途上，思索了片刻之后，忽又問道：“媽媽先仔細(xì)回憶一下，那梅翰林究竟是想一切從簡，還是更想要讓咱們低調(diào)些？”
    “這個……”
    薛姨媽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區(qū)別，但既然女兒問了，還是認(rèn)真回憶了一番，然后有些不確定的道：“好像是后者說的多一些。”
    “這就對了！”
    薛寶釵當(dāng)即冷笑：“他這要求只怕不是沖著咱們，而是沖著榮國府來的。”
    薛姨媽愈發(fā)不解：“這又是何意？”
    “媽媽難道忘了，梅家先前就曾執(zhí)意要求，讓薛蝌和寶琴盡快從榮國府里搬出去？如今說要低調(diào)行事，只怕也是不想跟榮國府扯上干系。”
    頓了頓，寶釵又篤定道：“這其中多半還有焦大哥的緣故！”
    “原來是這么回事。”
    薛姨媽這才終于恍然，以手擊額道：“怪不得后來蝌哥兒說操辦還是要用心操辦的，到時候少請些無關(guān)人等就好，那梅翰林竟也沒再反對——卻原來這無關(guān)人等說的就是……”
    思路捋清楚之后，她便忍不住有些著惱了，嗔怪道：“蝌哥兒既聽出了緣故，卻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倒讓我糊涂了一晚上！”
    事情最后既談成了，母親也不曾悟出其中玄機(jī)，卻又為何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
    看來果然是……
    薛寶釵臉上紅暈更勝，口中卻替薛蝌開脫道：“一來他夾在當(dāng)中不好明言，二來多半也是擔(dān)心媽媽著惱——媽媽若實(shí)在氣不過，等見了他罵上幾句也使得。”
    說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蝌哥兒這一味的退讓，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倘若遇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又該……”
    她忽的停住了話頭，瞳孔微縮的失聲問道：“姨媽要認(rèn)琴丫頭做干女兒的事兒，媽媽可曾跟蝌哥兒提起過？！”
    “這……”
    薛姨媽回憶了一下，搖頭道：“這倒不曾跟他提起——怎么了，這事兒不是還沒定下來嗎？”
    “跟定下來也差不多了！”
    薛寶釵在屋里急切的來回踱步，焦急的剖析道：“二房原和榮國府交往不多，再加上有梅翰林的要求做由頭，不請這府里的人到場原也說的過去，可琴丫頭一旦認(rèn)了姨媽做干娘，如今嬸嬸不在京城，姨媽她老人家于情于理都要出席婚禮，屆時說不得還要幫著操持一番呢！”
    “如此一來，那梅翰林如何肯依？到時蝌哥兒只怕就要陷入兩難之境了，要么大大的開罪榮國府，要么與梅家鬧翻……”
    薛姨媽原本還在怪罪薛蝌不該欺瞞自己，如今一聽，又立刻為侄子侄女擔(dān)心起來。
    當(dāng)下忙問：“那該怎么辦？要不我跟你姨媽商量商量，把認(rèn)親的事推掉算了。”
    “怎么推？”
    寶釵苦笑：“且不提姨媽那里會不會著惱，單說老太太對女兒一直就不大滿意，如今琴丫頭投了老太太的脾氣，對咱們原是一樁好事——若這時候咱們出面駁了她老人家的意，往后只怕愈發(fā)……”
    寶釵雖沒有把話點(diǎn)透，但薛姨媽也明白女兒是擔(dān)心老太太因此愈發(fā)不喜自己，等明年嫁過來之后不好相處——對待親戚還要拘泥于禮數(shù)，挑剔孫媳可就用不著顧忌了！
    她自然也希望女兒能過的更好……
    可這卻關(guān)系到侄女后半生的幸福，思前想后，薛姨媽還是咬牙道：“可也不能坐視蝌哥兒和琴丫頭撞進(jìn)這死胡同里吧？不如我和你姨媽好生商量商量，也興許就有什么兩全之策……”
    “媽媽！”
    寶釵打斷了母親的話，臉上也嚴(yán)肅堅毅起來：“梅家至今為止，都只是一味的強(qiáng)求索取，何曾在乎過咱們家的感受？如今若再為了他的好惡，生生得罪了榮國府，那這樁婚事于咱們、于二房而言，到底還有什么補(bǔ)益之處？”
    說完利弊，她又補(bǔ)充起了情理：“琴丫頭還沒嫁過去，梅家就橫挑豎揀的，若咱們只是一味的屈從，讓梅家以為咱們軟弱可欺——等以后琴丫頭過了門，他難道就會顧忌咱們薛家的顏面，厚待琴丫頭不成？難道只因?yàn)槭迨宓倪z命，就硬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這……”
    薛姨媽是基于一貫的仁善天真，才寧肯自家受些委屈，也不愿意讓侄子侄女難做。
    但聽女兒這一番剖析，即便選擇委曲求全，最后侄女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結(jié)果，心下登時又猶豫不決起來。
    恰在這時，就聽外面?zhèn)鱽硪魂囥y鈴也似的笑聲，緊接著薛寶琴眉眼飛揚(yáng)的推門進(jìn)來，半真半假的埋怨道：“說好了要去綴錦樓湊齊的，偏姐姐就黏在伯母這邊了，哼~定是故意饞我們這些沒人疼的！”
    說著，卻就準(zhǔn)備撲到薛姨媽懷里撒嬌。
    薛姨媽下意識張開了臂膀，薛寶釵卻突然劈手薅住了寶琴的脖領(lǐng)子，一面往外生拖硬拽，一面道：“媽媽，邢妹妹在今兒在綴錦樓設(shè)宴，有什么事情，都等我下午回來再商量吧。”
    她這么做，自然是擔(dān)心薛寶琴一不小心，把那JIAO先生給翻騰出來！
    眼瞧著這姐妹兩個拉拉扯扯的出門去了。
    薛姨媽坐在床上愣怔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撩開被子從里面翻出只木雕來，眼見那牛郎被壓斷了一條腿，不由的大為心疼。
    連忙披衣起身，喊丫鬟尋了些魚鰾膠來，將那斷腿重新黏起來，又用一對兒耳釘當(dāng)夾板，再用白線小心裹纏上。
    等全都處置妥當(dāng)了，她這才松了口氣，端詳著那裹了‘綁腿’的丑陋木雕，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拿嫩白的指頭輕輕點(diǎn)戳著牛郎的腦袋，輕聲道：“得了這教訓(xùn)，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再作怪了！”
    …………
    薛寶釵強(qiáng)行將寶琴拉走之后，心下也同樣松了口氣。
    剛才當(dāng)真把她給嚇壞了！
    倘若那被子底下藏著東西真被琴丫頭翻出來，媽媽只怕羞也要羞死了，屆時連自己都無臉見人。
    略略定了定神，她便向正嘟嘴抱怨的寶琴打聽道：“綴錦樓那邊兒都有誰到了？”
    寶琴一聽這話，立刻顧不上被姐姐弄疼的脖子了，忙屈起青蔥似的指頭，挨個數(shù)道：“邢姐姐和二姐姐就不用提了，林姐姐、史姐姐、三姐姐、還有環(huán)兄弟、琮兄弟也都到齊了，就差四妹妹和寶二哥了。”
    “環(huán)兄弟也去了？”
    “好像是琮哥兒拉他去的。”
    寶釵登時恍然，邢岫煙和迎春聯(lián)合做東，自然不好撇開同父異母的賈琮——王熙鳳前天就已經(jīng)代表賈璉到場恭賀了，所以不會再來湊這熱鬧。
    而又因?yàn)槎际遣坏脤櫟氖樱Z琮和賈環(huán)平時也走的近些，這時候會拉上賈環(huán)給自己做伴兒，倒也在情理之中。
    于是又問：“那咱們定的禮物可曾送來了？”
    “還不曾送來，寶二哥就是去催問這事兒了——至于四妹妹，聽說是有什么早課要做，所以晚一會兒才能到。”
    “唉，四妹妹也過于癡迷這些了，前陣子還和珍大嫂鬧了一場，難道真要做個六根清凈的不成？”
    “這才有意思嘛，若大家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豈不無趣的緊？”
    “你這丫頭……”
    姐妹兩個就這么邊走邊聊，并肩往綴錦樓的方向走去。
    …………
    與此同時。
    榮國府后門。
    賈寶玉的奶哥哥李貴，領(lǐng)著兩個手捧禮盒的小廝從馬車上下來，沖迎上前的門房揚(yáng)了揚(yáng)了下巴，隨口問道：“外面那小尼姑是怎么回事？若是想討吃喝，你從灶上討些剩下的給她不就得了，這拉拉扯扯又哭又叫的成什么樣子？”
    “你不知道！”
    那門房沖外面努了努嘴，哂道：“那是妙玉的人——就是先前在櫳翠庵里修行，后來因?yàn)樽烨返米锪苏浯竽棠蹋惶s出去的那個妙玉，如今她們也不知怎么落了難，就又跑來打秋風(fēng)了。”
    說著，兩手一攤：“伱想啊，這太太親自趕出去的人，我還能放她進(jìn)來攪鬧不成？”
    一聽是妙玉的人，李貴登時也換了嘴臉，惱道：“原來是她！咱們二爺都被那妙玉給帶摯壞了，最近五迷三道的總說些胡話，我勸了多少回二爺都不肯聽——若依著我，你還是趕緊把人趕走的好，不然消息傳到里邊兒，只怕太太又要惱了！”
    那門房一早就得了焦順的‘提點(diǎn)’，如今聽李貴也這么說，更是再無遲疑，當(dāng)下招呼同伴連哄帶嚇將靜儀趕出了半條街。
    還揚(yáng)言說是寶二爺有命，若靜儀再敢跑來糾纏，就當(dāng)場打斷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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